怪异扭曲的人形站在海岸边,看起来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一动不动。
又像是不久前刚刚看过的皮影戏中的人影。
只不过少了操纵的线条。
之后,那个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男人和四叔又说了些什么,转身,把人带走了。
四叔朝他离去的方向作揖,等人消失后,也跟着离开了。
许修心站在被林荫遮盖的小路上,看着这一幕,心脏砰砰狂跳。
等人走之后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半天没有呼吸了。
身后王二狗几个人眼神明显不太好,只看到远处隐隐有几个人影,却不明白在做什么,因此也没在意。
“仙爷...?走吗?”
看着偷偷摸摸的仙爷,王二狗忍不住又小声问了一遍。
这会天有点阴沉,仿佛快要下雨了。
码头外的林间小路上潮湿无比。
让人感觉又冷又黏,很不舒服。
“走。”
许修心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
只是心脏不安的跳动此刻还没有平息下来。
王二狗奇怪的看了仙爷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不敢再多问,只能转身继续往前走。
许修心此刻脑海越来越混乱了。
那淤泥是从大海里爬出来的。
可海洋中...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生物?
其形成的人形和柳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简直一模一样...
但...又不太一样。
根据柳因的口述,她是被来自海洋中淤泥变成的东西杀死之后,取代了自身的位置。
可刚才那东西...
并没有杀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狂暴、攻击行为。
反而看起来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些像人一样的东西,都是人为从海洋中这么造出来的?
那四叔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
许修心感觉脑袋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城南码头,来到白果巷前。
“仙爷,咱们到了。”
王二狗几个人恭恭敬敬的停在一旁,怯声道。
许修心被话语打断神思,抬起头,看到熟悉的青石板窄巷。
“你们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王二狗几个人如获大释似得,兔子一样逃走。
许修心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有点无奈,随后快步走进白果巷。
来到柳家门前,一眼便看到狼藉不堪的院落里,站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人是许思衣和柳妮。
她们俩一个眼眶发红,一个脸色苍白。
但除此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白净文弱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缝制过补丁的衣服,表情和神态看起来相当平静淡然。
“你们两个怎么像是丧亲一样...”
许修心抬脚走进来,同时开口道。
听到声音,院内神思不安的许思衣和柳妮猛然抬起头,看到来人,几乎同时叫出声。
“修心!”
“先生!”
许思衣急忙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先生...您没事吧?我姐姐她...”
柳妮跑过来,表情满是担忧和害怕。
许修心看到小姑娘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情绪难免也有些沉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你亲生姐姐死了,我亲自缝的尸体!
另一个不是亲生的“姐姐”也死了,我亲自砍的!
甚至还吃了。
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
他望着小姑娘没说话。
可这位早早上街卖花、很小便懂得人情世故的柳妮,在看到他的眼神后,便立刻明白了一切。
转而,默默低下头。
一言不发,咬着嘴唇。
只是眼中的泪珠不受控制滚落下来。
随后跑回屋子里,把门关上了。
许修心站在院落,无奈叹了口气。
“修心,她姐姐...到底怎么了?”
许思衣看着弟弟,她也不明白从头到尾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她姐姐...确实已经去世了。”
“...”
许思衣也陷入了沉默。
“这院落...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许修心扭头看向四周,原先来的时候虽然空间不大,但相对来说比较整洁。
可现在,整个院落一片狼藉,泥土甩的到处都是,连家具也全部被砸坏,看起来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样。
听到这话,许思衣张了张嘴,情绪复杂道:“还不是因为你...”
许修心闻言,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估计是“仙人”和柳因打起来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真够狠的...
差点把家都拆了。
这让柳妮小姑娘一个人怎么收拾?
“要不...我们给柳妮一些补偿吧?”
许思衣似乎看出了弟弟的顾虑,眉头蹙起道:“她这么小的姑娘...又遇到这种事情,往后家里也没人了,怪可怜的...”
“恩...”
许修心点点头,还没说话,那始终站在一旁表情淡淡的男子,终于开口道。
“许小姐,要不让这小姑娘去我那里吧?我闲来无事,照顾她没什么问题,刚好家里缺一个帮忙做家务活的人,不管怎么说,日子总能过下去。”
“真的吗?”
许思衣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可许修心却没有感到喜悦,反而是目光疑惑的看向这位好心的陌生男子,皱起眉头不解道。
“你又是谁?”
“在下张小参,是许姑娘未来的相公,你是许姑娘的弟弟,理论上来说,是我未来的小舅子。”
男子笑了笑,自我介绍一番,说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看向许思衣。
“小舅子?”
许修心闻言却当场怔住,愕然看向身旁的姐姐,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却见许思衣脸颊微红,低头嗔怪道。
“修心,张公子他只是...他是在开玩笑!你别听他瞎说!”
“我可没开玩笑。”
自称张小参的男子忽然提高声音,笑了笑。
“我是认真的,你姐当年说过要嫁我,我也说过要娶她。”
“那是儿时过家家乱说的...”
许思衣急忙道。
张小参却笑了:“可我当真了。”
“你一句玩笑,我记了二十多年,我...”
他话没说完,一个拎着斧头的身影忽然挡在面前。
抬起头,蓦然看到许修心那张阴沉发黑的脸,正死死盯着自己,牙缝里蹦出一字一句。
“你刚才说,要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