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又安静的地方,是最适合的闭关地。
尤其是女子,最是喜欢这样的闭关地,其实元正也喜欢这样的闭关地,可是他来到这里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地势,是一个盆地,盆地周围鸟语花香。
让元正忍不住想起了旧西蜀的龙脉,在那里,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养分。
风水地势上,元正下意识地排除了这里。
他顺着深山一路向北,最高的地方闭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元正如今还在修行诸侯剑,还没有到达天子剑的阶段。
让着江南之地嶙峋的山脉走了一大圈之后,元正和万里烟云照停在了一座不算雄伟,也不算平平无奇的孤峰上。
这座山峰,叫做朝天峰。
风水地势上来说,不好也不坏。
太坏的地方,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好处,太好的地方,元正也无福消受,万一又被其余的武道高手给遇见了,也不太体面。
若是那个武道高手好说话,则无关大体,要是那个武道高手不好说话,元正还真的有可能死在没有人的地方。
山洞里,光晕不算柔和,却也勉强可以视物。
万里烟云照规规矩矩的守在山洞的入口处,元正就在这里闭关了。
这一次闭关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元正心里也不清楚,可是元正知道,这一次闭关若是不顺利的话,也会影响到自己日后的武道修为,因此,格外的慎重。
《沧海六合》《本经阴符篇》这两门玄功,元正这一次闭关,只能选择一样。
保守一些的话,还是《沧海六合》。
可元正试过了,保守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本经阴符篇里的许多细节之处,元正还需要好好的钻研一二。
将过去的路,再走一遍,是元正当下的想法。
回过头的时候,总会发现,过去的路,有许多地方都给走错了。
……
皇城。
西南方向的一个箱子里,院落成片,元麟依然还在皇城里,陪着廖成。
秋后殿试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再有几日,廖成就要去殿试了。
庭院里,廖成负责端茶倒水,梅姨则在灶台里忙活。
元麟淡淡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
廖成这一段日子,消瘦了不少,也许来到这里之后,水土不服,或者说,开始怀念起旧南越的往昔,越是思念,人也就越是消瘦。
元麟开口道:“本来我觉得,这一次的秋后殿试,应该是公平公正的,事实上,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了。”
廖成被元麟的话给打断了神思,有些恍惚的看着元麟,轻声问道:“二殿下这是何出此言?”
元麟道:“若是以往的话,你去秋后殿试,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本事,可这一次,不仅仅是看你的本事了。”
“如你所见,我三弟上一次大闹皇城,那一句名扬天下的歇后语,让许多右派之臣极为不悦,就连我的舅舅,也都记在了心里,你跟我在一起,我的舅舅应该早就知道了。”
“就算你有成为状元的能力,想来,我的舅舅顶多也就是给你一个进士。”
“日后想要深造,估计是遥遥无期了。”
“我的舅舅,这一次是要借着秋后殿试,好生的拉拢一下名门望族,江南大家们。”
“大争之前的秋后殿试,跟以往任何一次的都不一样。”
廖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话说到了这种程度,他什么都明白了。
规矩和法则,对于没有背景能力的人来说,那是苍天在上的存在。
可对于最上面的那些人来说,也只是看心情好坏,看利弊之间,如何抉择罢了。
往年的秋后殿试,一般而言,都是寒门士子的机会不大,但多少还是有些机会的,因为温若松的缘故。
世族大家里的衣冠士子,机会虽然大,可还有稷下学宫里出来的高徒。
基本上也就是三分天下,稷下学宫里的人,本事究竟如何,这个还真的不知道,不过庙堂之上,有很多人,都和稷下学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今陛下,也是为了制衡那些名门望族。
学问和才华,上升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也就没有可以继续上升的空间了。
这就好比,一锅饭就那么多,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很多,可吃着吃着,其实任何事,都是有上限的。
学问和才华也是如此。
毕竟能走到巅峰的人,只有寥寥几人,可巅峰之上是怎样的风景,眼下来看,也无人知晓。
再者,巅峰之上,也不是当今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如果是陛下自己的话,他倒是不介意走到巅峰之上。
廖成有些沮丧道:“如此,我们便要收拾返回旧南越了,这一次的秋后殿试,我真的准备了很多年,我虽然不是寒窗苦读的那一类人,可也花费了不少功夫,才走到了秋后殿试这一步,就这样走了,我真的很不甘心。”
元麟安慰道:“这个世界上,不甘心的人多了去了,我的舅舅因为那一句歇后语也不甘心,可他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让我的弟弟离开皇城,还是大摇大摆的离开皇城,还带走了两位可造之材。”
“你的不甘心,在高高在上的皇权面前,真的是不堪一击的。”
廖成如遭雷击,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少年时代自己所幻想的世界。
大争来了,便意味着原先的秩序与法则,将会统统的被撕碎,即便大争还没有真的到来,已经有不少的规矩和法则,成为了毫无用处的地方。
尔虞我诈只是小事,更多的是,不知道多少无辜,将会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流离失所,丧失了自己的信仰。
元麟道:“准备一下,我们今天晚上就走,皇城里,真的是一个是非之地。”
其实廖成是有很大的机会的,只是这一次他和元家的人扯上了关系。
不然的话,他还真的有机会成为榜首,进入庙堂之上,开启另外一段人生。网
廖成黯然的点了点头,这一次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做。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开始排斥有关于元家的人和事了,无论是谁,宁可错杀三千,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元麟走出了这个院落,待会儿了梅姨煮好饭以后,会叫自己的。
他只是走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处,皇城,对于没有背景的人来说,也就是风景还算是不错的地方,对于有背景的人,到处都是铜臭味,都是腐烂的人心。
元麟其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认为廖成这一次一无所获。
问题在于,廖成就算是成功了能怎样,进入了庙堂深处,又能如何,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依靠自己勤奋努力就能够出人头地的年代了。
多么正确的道理,在复杂的人心面前,都不堪一击。
元麟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大概元家的人,都很敏感。
皇城里的那一座武王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元福在里面默默地守护着,下一次,元铁山来到那个武王府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元麟觉得有些累了,是真的有些累了。
为什么自己的舅舅,偏偏是当今陛下?
要是其余人的话,元麟还有着做文章的空间,可站在伦理的角度上,元麟对自己的舅舅,真的束手无策的。
不多久后,梅姨叫回了元麟,院落里的人吃完饭以后,铁蛋率先离开了。
然后,故作收拾金银细软的模样,叫来了一驾马车,元麟和梅姨进入了马车里,廖成在驾驶马车。
已然入夜了,在宵禁之前,离开南门就好。
南门那里的饺子馆,还是热闹非凡,一年四季,生意都是旺季。
当马车经过这家饺子馆的时候,其实元麟也想要带着廖成去里面吃一碗饺子的。
可想了想算了,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要去吃饺子。
然后,饺子馆里,走出来了一位高大伟岸的中年男人,面容英俊,长身玉立,负手身后,缓步朝着那辆马车而去,不算浓郁的夜色里,有一位神秘莫测的人,提前出了南门,将会在皇城郊外的那个岔路口那里等着那辆马车。
这个中年男人,还有大把的时间,散步,消消食儿。
他的脸上也有些疲惫,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
不过让他更加心累的地方在于,这一次是单独面对自己曾经最为疼爱的那个侄子。
夜色里,马车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幸亏今天晚上的月光还算是明亮,许多地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啊,不是那种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心境。
离开皇城,不多久之后,就到了这个岔路口。
岔路口周围,有一座宛若永恒的界碑,上面刻写两个苍劲无双的大字“大业。”
岔路口,一条路去往西边,一条路,去往东边。
可这会儿,无论是西边,还是东边,马车都无法继续向前。
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的禁卫军笔直的站在界碑那里,腰间配着横刀,面上也是戴着面甲。
廖成的心里略有些紧张,大半晚上出门,廖成其实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因为曾经廖成也是江湖里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紧张,是因为这里是皇城,是因为,马车里的人是元麟。
元麟拉开门帘,微微弓着身子走了出来,看着前方的那人,身着黑色的六道锁子甲,手握黑刀。
这个人,元麟其实认识,是当今陛下的贴身护卫,带刀护卫。
只要他来了,自己的舅舅,想来也在这附近。
元麟也不着急,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站在这位将军的对面,静静地等着。
腰间,是名剑子午。
只需要轻轻一挥,便可以斩杀成百上千的妖兽。
在皇城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元麟便是修行,如今也到了元境,《万象天功》的修行,也是蒸蒸日上,寻常而言,元麟无惧任何人。
可这个舅舅的贴身护卫,元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也许,只有天境高手来了,才有办法。
不多久后,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大半晚上的就要走,来到了舅舅这里,也不去看望一下舅舅,真的让舅舅心里很难过。”
大魏国君缓步而来,身着黑衣,手里提着两壶花雕。
随手扔给了元麟一壶,元麟接住了,有些伤感的说道:“可惜啊,荒郊野外的,若是有一碟花生米的话,氛围应该会更好。”
陛下道:“无妨,只要我们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就足够了。”
“好久不见了,你已经到达了元境,和你的兄长比较起来,也是不弱下风了,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很早之前就想要问你了。”
元麟打开壶口,微微抿了一口,不错,是上好的花雕,入口柔一线喉。
“舅舅既然要问我,当侄子的,当然会认真回答的。”
陛下笑了笑,也打开了壶口,微微抿了一口,缓步上前,和自己的侄儿并肩而立。
夜色里,也看不出大魏王朝的山河是如何的壮丽。
陛下问道:“你到达了元境,你的兄长也到达了元境,虽然一个走的是万人敌的路子,一个走的是剑客的路子,可我真的很是好奇,你们两个人,若是捉对厮杀一场的话,到底谁更加厉害?”
元麟举起酒壶,和自己的舅舅微微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道:“没试过,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对一的捉对厮杀的话,应该我比较厉害一些,若是沙场征战,应该是我大哥厉害一些。”
“群架他厉害,单挑我厉害,应该是这样,也许,我根本就打不过我的兄长。”
子午对上御龙戟,这个热闹,也是全天下人想要去看的热闹。
陛下道:“你来到皇城之后,我就知道,你应该不会来找我的,可我的心里,也希望你能够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皇宫深处等着,结果你没有来,我的心里略有些寒心。网”
“当初我赐给你的蟒袍玉带,可否合身?”
元麟难过的说道:“舅舅赐给侄儿的蟒袍玉带,自然是非常合身的,就连我的父王,都说我穿上蟒袍玉带以后,典型的人模狗样。”
陛下呵呵一笑道:“你的父王啊,还是和以前一样,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元麟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会儿,中年男人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廖成。
对于这个模样并不出众的士子来说,陛下倒是有了几分兴致,古往今来,能够干成大事的人,多数都是平素枢机的那一类人。
廖成到底是不是一个平素枢机的人,陛下不知道,这个问题,也只能等到廖成秋后殿试以后,才能得到一个答案。
可很明显,陛下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廖成真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个中年男人,是元麟的舅舅,也是当今陛下。
一个读书人的终极信仰之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得见天颜。
如今,廖成也算是实现了这个很大的理想,可惜,是在夜色里实现的,也没有看清楚,当今陛下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子。
廖成深鞠一躬,不敢说话,额头渗出了冷汗。
元麟道:“若是舅舅想要留下我们的话,留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廖成是无辜的,他出身于江湖之中,理想是进入庙堂之中当官,不求官职大小,也希望能够当个大官,造福一方百姓,和光宗耀祖。”
言外之意,廖成是无辜的,就让他走吧。
陛下淡然笑道,很认真的看着元麟:“我的好侄儿,难道你觉得,今天晚上,你将会必死无疑吗?”
元麟实话实说道:“三弟那里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元家三个儿子,老大日后是要成为武王的,老三也是父王最为疼爱的,只有我这个老二,有点多余,死了就死了,反正还剩下了两个儿子。”
陛下道:“所以啊,舅舅一直都疼爱着你。”
元麟没有说话,他也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的舅舅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一壶花雕里面,到底有没有下毒,元麟也不知道。
陛下道:“小家伙,真的是长大了,都敢给你的舅舅闹脾气了,舅舅这一段日子,心情的确是不好,可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侄子下毒手。”
“你要走的话,就走。”
“只是觉得,这一次你来到皇城里,没有看望我,我有些生气,可你都要走了,我当然要出来送送你,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子,我是你的舅舅,血浓于水的舅舅。”
也许以后的立场,完全是对里面的。
可今天晚上,舅舅是舅舅,侄子是侄子,就这么简单。
元麟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酸,低声说道:“谢谢舅舅,身为侄子,没能给舅舅帮忙,甚至还给舅舅帮倒忙,侄子的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
陛下道:“这话说的,你本身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何须如此呢,我要是把你给怎么着了,你的娘亲若是知晓了,还不把我给杀了啊。”
在这个位置上,感情是虚假的,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人到中年万事休,这话对于陛下而言,也只是说说罢了。
两人又碰了一壶,这一次,两个人都是一饮而尽。
其实元麟愿意的话,当今陛下也不介意请元麟去那个饺子馆里吃一顿饺子,可不管怎么看,自己的侄子都不愿意了。
“从这里到达瀚州,一路上少不了秋雨的侵扰,记得在半路上,多买点衣服,回去的时候,千万不要着凉了。”
元麟眼角略有些泛红,点了点头。
舅舅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这个岔路口。
元麟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个夜晚,也是元麟终身难忘的一个夜晚,下一次,若是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舅舅应该不会请自己喝花雕了,应该是鸩酒。
时隔多年以后,元麟也经常怀念着这个夜晚。
朝着东边路而去,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元麟便遇到了骑着万里烟云照的大哥,身后,是五千龙骑军。
没有烟尘浩荡,反倒是寂静而无声。
见到大哥来了之后,元麟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元青跳下自己的坐骑,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轻声问道:“如此,舅舅亲自送你出来了。”
元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元青抬起头,看向了大业皇城,兴许这个时候,自己的舅舅,已经回到了后宫里,陷入了沉睡吧。
“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家。”
有龙骑军来接应,无需太长的时间,就可以回到瀚州。
南门,城墙之上,中年男人很久没有出现在这里了。
身边,还是那个身着六道锁子甲的护卫。
负手身后,睥睨天下,手里的那一壶花雕,早已经喝完了。
这个时候,陛下流露出了温馨的微笑,自语道:“兄弟两人感情就是好啊,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外面可能遇到了硬点子,哥哥就带着人过来救援来了。”
……
江南,山庄里,秦广鲁来了,只要秦广鲁来了之后,常帮上下,几乎都来到了烟雨江南之中。
立秋之后,纵然是江南,也徒增了几分凉意。
这一次,出了西蜀双壁之外,还多出来了一位红袖添香的读书人,只是这个读书人的佩剑实在是有些寒酸。
可西蜀双壁真的也没有小看这个读书人。
钟南和传闻中的西蜀双壁坐在一张桌子上,也不是那么的突兀,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过往所有的辉煌和落魄,都是虚假的,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
秦广鲁开口道:“从本地的纨绔子弟那里,打开了前往大夏通口,又是熟悉的盐铁之利,还有药材生意,还有走私生意,年轻人,你真的是好手段啊。”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过程。
当钟南成为西蜀双壁的主事者之后,西蜀双壁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自然不是多么的福气。
出于风度,西蜀双壁也没有为难钟南,钟南吩咐什么事情,他们就会去做什么事情,手底下的人若是闹事了,不服了,西蜀双壁也会亲自出面摆平那些麻烦事情。
慢慢的,钟南就上道了,不但涉及到了盐铁之利,还有其余的大小生意,足够养活常帮上下,七万多张嘴了。
钟南道:“也不是什么好手段,规矩和法则,除了遵守之外,也可以利用,只是大多数人,不敢去尝试,我也只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赌了一把,恰好还给成功了。”
元正若是知道钟南这么快的就上道了,很难想象元正会是什么反应。
西蜀双壁倒也不至于对钟南心服口服,只是钟南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下子,也的确是惊艳了郭喜军和秦广鲁。
觉得钟南,比刚开始的时候,顺眼了很多。
郭喜军说道:“如此一来大夏那里我们就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事情,大周那里,我们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已经脱离了大魏的管辖。”
钟南摇头道:“不一样的,大周那里还是要去的。”
两个空闲的国度,当然都是要去的,大争开始之后,也能第一时间掌握最全面的情报,若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是真的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这个无关利益,只是看一个人的大局观如何。
郭喜军这么说,也就是想要再试探一下钟南的深浅。
钟南开口道:“眼下倒是不着急,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开春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去大周的,去了那里之后,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不过我们的财政非常充足,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秦广鲁有些疑惑的问道:“难不成还有坏消息?”
钟南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坏消息还有很多。”
郭喜军跟着问道:“比如说?”
钟南讲解道:“去了大夏,许多兄弟们将会水土不服,去了大周,也是如此,而且,上道了之后,就像是转动起来的风车,很难停止下来。”
“在这个过程里,许多兄弟们将会身心疲惫,将会忍不住的想起过往和家乡。”
“许多兄弟们也有自己的口腹之欲,据我所知,已经有很多兄弟们,迷恋上了青楼里的南方姑娘,时常流连忘返,食也性也,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一定要把持住了,不能过度消遣。”
“有三个兄弟,依旧休了自己原本在苍云城的妻子,给温柔贤惠的南方姑娘好上了,这算是微不足道的分崩离析,可分崩离析,从来都不是微不足道的。”
“人情世故方面,许多兄弟们的心已经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欲望这种东西,控制不住,可以理解,可若是因为欲望,而出了岔子,对于眼下的我们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也有那么几个豪爽的兄弟,偷偷摸摸的去了赌场,输光了三个月的军饷,心里不服气,带了一大伙人,去赌场里砸场子,钱虽然要回来了,人也给打了,可怎么做事的话,不体面。”
“南方也有江湖,只是南方的江湖,江湖气不是那么的重。”
“南方的江湖已经开始排斥我们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暂时的根据地,都在江南,要和身边的人搞好关系。”
“利用纨绔子弟,打开去往大夏的路口已经算是强龙压了地头蛇了。”
“可地头蛇,也不能压制的太过分了。”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许多兄弟们,自认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子,出现了轻视敌人的迹象,南方不是西蜀,西蜀有西蜀的规矩,南方也有南方的法则,各方面都要照顾到了才行。”
“常帮三万之众,的确人多势众,神通广大,可将身边的人给得罪了,路基本上也就走死了。”
这些事情,西蜀双壁心里其实知道,却也理解许多兄弟们一路上风餐露宿,忍不住的想要去发泄一下,也就没有记在心上,如今听钟南这么一说,后背发凉,冒出了冷汗。
这话虽然有些琐碎,可这话是从钟南嘴巴里说出来的,西蜀双壁也就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了。
秦广鲁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些闲杂之事,我们也管不着,要是管的太死了的话,难免会闹出内讧的。”
钟南微笑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去管,只是在人员调动方面,略作修改就可以了,将底子干净的搁置在一起,将底子不干净的搁置在一起,大家都是过来人了,如此一来,许多人心里都会有数的,哪怕心里没数的,也会变得有数起来。”
秦广鲁忍不住对钟南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我感觉你比元正那个小鬼厉害多了,从善如流,运筹帷幄,又有实实在在的本事摆在这里。”
钟南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说道:“每个人都有状态好的时候,和状态不好的时候,元正公子近日以来,在武道修为这件事上,遇到了瓶颈和麻烦,再加上大闹皇城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的消化掉,苍云城那里的事情,也是破事儿一箩筐,看似完美,实际上到处都是漏洞,元正也只是暂时迷失心智了。”
“等他恢复过来之后,你们就可以真的看见元正公子的绝世风采了。”
郭喜军哈哈笑道:“这马屁拍的,很是到位啊。”
钟南无动于衷道:“也不是拍马屁,也许过一段时间,我的武道修为若是遇上了问题,兴许我的表现,还不如元正公子呢,到时候,就希望两位前辈多多包涵和指点迷津了。”
秦广鲁道:“这个事情嘛,我尽量,因为我也不是什么读人指点迷津,还是给一个云游四海过后的读书人指点迷津,难度有点大,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
钟南呵呵笑了。
少年时期,钟南也有想过在皇城里高中状元这件事。
结果现在,反倒是走到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成为了一个帮派不像是帮派,军旅不像是军旅的阵营里,当一个狗头军师和主事人,有点像是当年的陈煜啊。
……
归家的路,对于廖成来说,略有些漫长。
只是这一次,廖成由武王府的二殿下陪着回来的。
心里觉得,也不是那么的落魄寒酸。
九真郡,还是和以前一样,也没有因为廖成的离开或是归来,而改变过什么。
将军府里,齐冠洲和廖寒星早已经知晓了消息,廖成就是今天回来,他们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累,然后又觉得世事变化无常。
齐冠洲安慰道:“成儿的确是学富五车,可是啊,生不逢时,赶上了国情变动最大的一次,也是大争之前的秋后殿试,讨不到一个好彩头,也是情有可原的,等成儿回去之后,你就不要责骂了,人家都那么大的小伙子,老是打骂人家,也不是个正经道理。”
廖寒星近几年苍老了一截子,因为儿子要去参加秋后殿试,万一若是成功了的话,廖家就真的可能光宗耀祖了,廖寒星在齐冠洲这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结果世事无常啊,秋后殿试,竟然是这么一个倒灶德行。
世家子弟就是好啊,到了关键时刻,那些恒定的资源,一下子就都拿出来了。
廖寒星的心里不服,也没有办法。
廖寒星说道:“这一次,我倒是不会责骂我的儿子,一定会好好地安慰,说实话,我的儿子所经历的事情,比我经历的事情都要复杂,我没有去过大魏的皇城,可他去过,我没有和二殿下朝夕相处,可他做到了,我没有见过户部尚书,可他见过了。”
“细算起来,这一次的收获,也算是不俗了,不怪我的儿子没有本事,只怪我这个老子没有本事,没有让我的儿子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若是廖家也是名门望族的话,这一次廖成的秋后殿试,想来也是颇为顺风顺水的。
去了皇城,连秋后殿试的试卷都没有见过,然后就回来了,当老子的人,心里当然不是一个滋味了。
齐冠洲赶紧安慰道:“老兄啊,你可不敢这么想问题,我也不是名门望族啊,我家的那个小崽子,日后也就是当个寻常都尉了,不会有多大的出息,况且,大争来了之后,读书人的地位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的高高在上,可读书人,在任何时代,都是吃香的,哪怕是在大争当中。”
“再说了,你的儿子也不仅仅是一个读书,他也是有武道修为的,等他以后接管了五绝堂以后,兴许就真的将你的五绝堂发扬光大呢。”
廖寒星苦笑连连,没有说话。
这会儿,门外的守卫进来,微鞠一躬道:“禀告将军,二殿下戴着成少爷来了。”
齐冠洲立即起身,和廖寒星走了出去。
二殿下来了,自然是要出门迎接的。
结果刚走出堂屋,元麟骑着万里烟云照,已经出现在了庭院里。
廖成也安静的站在元麟的旁边。
这一刻,当父亲的廖寒星见状,心里都在滴血。
自己的儿子,走的时候还是白白胖胖的,怎么回来之后,就消瘦成了这个德行呢?
齐冠洲殷勤的上前说道:“二殿下来了,我都没有率领大军出城迎接,真是罪过啊。”
元麟平静道:“那倒不必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叔叔若是出城迎接,我反倒是会很不适应的。”
齐冠洲连忙说道:“来来来,快里面做,后厨那里已经在准备了。”
几人进入将军府大堂里,围坐一桌,齐冠洲亲自端茶倒水,南山茶还是原来的味道,人也是原来的人,可惜事情已经不是原来的事情了。
元麟有些歉意的看着廖寒星说道:“这一次是真的对不起,也怪我,没有提前打点好,不然的话,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歉意也是真的,哪怕元麟无需对廖寒星这样的人致歉,可不管怎么说,元麟的佩剑子午,曾经也供奉在五绝堂的祠堂里,这个人情,也是巨大的。
对于齐冠洲,元麟没有那么多的好感,也只是说,面子上能看得过去。
廖寒星抿了一口茶,低声道:“这也不是二殿下的过错,事到如此,只能怪我家成儿倒霉罢了,这一次,我家成儿在皇城里,也多亏了二殿下的照顾,不然的话,能不能这么回来,都还是两说之事。”
廖寒星当然不会责怪在元麟的照顾下,成儿已经消瘦成了这个样子。
当父亲的人也知道,成儿在皇城里见识到了许多的风景,一时间,心里承受不过来,也就成了这个样子,这还真的和二殿下没有什么关系。
元麟想了想说道:“若是叔叔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在瀚州的军伍里,给廖成找一个还算是不错的营生,让他跟着我的大哥混在一起,都是年轻人,说话也比较方便。”
齐冠洲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廖成若是在秋后殿试里争气了,那么五绝堂在旧南越的地位,依然可以和齐冠洲平起平坐。
若是不争气的话,齐冠洲也会潜移默化的,将五绝堂化作自己的鹰犬。
元麟这么来了一出,廖成要是真的去了元青那里,若是在机缘巧合的成了元青的左膀右臂,那么以后,廖寒星的腰杆将会在齐冠洲的面前变得格外的硬气。
这不是齐冠洲愿意看到的局面。
这也是元麟对廖寒星的补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是这么个道理。
廖寒星愣了愣,然后说道:“军伍之中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家成儿能不能应付的过来,再说了,万一给大殿下添麻烦了,我的心里也难受,成儿的心里会更难受的。”
元麟微笑道:“无妨,从打杂的开始做起,和大哥朝夕相处一段日子以后,也就上道了,我的大哥,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不是那么飞扬跋扈的人,也愿意照顾廖成,这个包票,我还是敢打的。”
廖寒星这一次真的是没有拒绝,也没有说客套话。
站起身来,微鞠一躬道:“那就麻烦二殿下了。”
这个时候,齐冠洲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