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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不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很难了。”橙余斜着眼睛刀了杨天信一下,杨天信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气冰到打了个寒颤。

杨天信转头再看,他带来的人已经被另一些人团团围住,看来今天想脱身都没那么容易了。唉,真不该贪图什么射日弓。这下中了对方的埋伏了吧?

本来是想着悄悄的到歧路镇来,配合着商家两兄弟搞些事情,让橙家自己先乱起来,这样自己家那边就不用提防着橙家的背袭,能腾出手来,专心的对付青蒙了。

可谁能想到,青家的两兄妹误打误撞,竟然把蓝山国和杨家设得局,给提前拆解了。最让杨天信郁闷的是,商家那两位兄弟抱着膀子看戏,仿佛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无关,全然不顾了自己一路护送他们的情意。

还有他那些带在路上消遣的琴女,一首新曲子,从倒马关到歧路镇,八百里的路程,走了三四天,这几个人愣是没有一个学得会的,即使学会了一半的,弹出来的音都像木工锯木头一样聒噪。可就这样不堪的琴女,也想要远走高飞。

早知就不该来,应该安安稳稳的留在倒马关,说不定还有机会骑上战马去捅青蒙一个大窟窿,再不济也能在城里平平安安的修厕所,搞搞基建,不至于再让哪个八龙的前辈挂在梁上的时候掉屎坑里。

唉,自己也是倒霉催的,听那商家兄弟二人绘声绘色的讲着智斗首阳八龙的故事,不由得心中豪气顿生,都是大好男儿,谁又比谁差多少。当下就和两人拍了胸脯,保证这一路上有自己的护送,那一定更加精彩。

精彩倒是精彩了,悲催的是,他没成那个耍猴看戏的,成了被耍的那只猴子。成了一个筹码。

“叔至,咱们这样真的好吗?是不是不太礼貌?”活死人好歹还是生出了一点良心,总觉得对不起这个一路上的饭票,也可能是觉得这张饭票卖得有点亏。

“大哥,你糊涂啊。这是杨兄自己的意愿,你怎么能强人所难呐?”

“我意愿个头,商叔至,不救就不救,犯不着落井下石吧?怎么说你们一路上吃我的喝我的,就没换个好?”杨天信也是属实没有见过这种杀驴杀这么痛快的家伙,他甚至连假装一下,都懒得敷衍。

“哎,怎么说过的话都忘了呢,你不是要说护我们兄弟周全的吗?”

“我都被盯成这样了,还怎么护你们?”

“可也说得哪,这趟差事,是杨兄你护送我们,我们要是出手,那不就是把杨家的恩情给还了吗?这恩情都还完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青花公主你说是吧?”商叔至突然转向到了一旁正准备开溜的青花青田兄妹二人。

“啊,哈哈,叔至哥哥真会开玩笑,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呢?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青花双手摇得和风中的花朵一样。

“小孩子,老人,女人,江湖上最危险的三类人,青花公主一人就占了两样。今天青花公主设下了这个局,却想着置身事外,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不是出来时间久了,小孩子难免想家,所以就走得急了,没有和各位哥哥姐姐打招呼,失礼失礼。”青花公主始终不接商叔至的茬,像一条泥鳅一样嗖得滑了过去。

“哦?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商叔至三两步走到桌子前,袖子一挥,七八个碟子在桌子上散落开来,指着桌上的碟子说,“这些碟子就好比是我们各方势力。西北的是青鸟,西南的是杨家,中间的是橙家,北边的是蓝山国和赤乌国,东边是精卫国。现在杨家被橙家牵制,蓝山国被更加北边的紫狐和绿地看着。那么接下来,这桌子上,哪一个碟子先碎?”

“赤~赤乌国,我们赤乌国。”赤十如梦方醒,冷汗直出,一直以来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蓝山国和商家身上,早就忘了是青鸟国的铁骑踏碎了青泥关。

“十王子好眼光,可惜已经迟了,当你把所有目光都放在我蓝山国身上时,青鸟国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我说得对吗?青花公主?”

“额啊,”再次企图偷偷溜走的青花,被商叔至从桌子下面薅出来,墩到了桌子上,恰好坐住了代表蓝山国那个碟子。“叔至哥哥再说什么话,我怎么完全听不懂,我们虽然叫青鸟国,但不是真的会飞,以前或许还行,现在赤乌国被你们蓝山国一切三份,我们就算是想摘这个果子,也没有那么长的胳膊。”

“哦?是吗?”商叔至看着还在狡辩的青花,决定把所有事情全挑明了说,因为屋外的响动已经告诉他,再不直说,也许就没机会说了,“杨家军从东海离开的时候,是15万7千人,可到了青泥关的时候,只剩下了8万人,那7万7千人是拉肚子拉丢了吗?”

“叔至哥哥这话说得好奇怪,杨家军丢人了,你不去问杨家人,跑来问我干什么哪?我就是一个小孩子,我能知道什么哪?”

“那么青田王子哪?”商叔至又在一根柱子上抓出了栖身在上的青田,“你总不是小孩子吧?”

青田被商叔至薅着后脖领子,陪着笑意回复道,“嘿嘿,你也知道,我这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属于青鸟国位高权不重的边缘人物。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也是听了就义愤填膺,如果蓝山国要组建踏青联盟,我第一个报名。”

青花青田兄妹二人一口咬死了,就是一问一个不知道。

“好,这个先不提。那解释一下,你们身边的鬼谷军团去了什么地方?二位的鬼谷少掌门的身份已经泄露,不需要人来保护吗?”

“哼,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坏人惦记,不需要人保护,再说了我们还有虚空小队哪。”青花从桌子上蹦下来,站到旁边的凳子上,高高在上的看着众人。

“高就高在这个虚空小队,这个虚空小队,据我所知,可是那位死在倒马关前的三王子青方组建的,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和大家透露一下,赤十国主这二十年来兢兢业业,在各国都安插了重要卧底,这个庞大的组织效仿当年首阳结义,自号七彩流霞。这个青霞就是青方。是不是啊?”商叔至毫不留情的把赤十的老底揭了出来。

“额~”赤十顾左右而言他,“二十年前,我赤乌国藏松楼一案,鬼谷派怕是脱不了干系吧?那个犬正云,恐怕就是你们鬼谷派的门人吧?他骗取我兄弟二人的信任,就为了调到长城关吧?可现在他人已经凉了快一年了,所以你们鬼谷派,在长城关的阴谋是什么?”

“赤十国主,你确定要谈二十年前那场旧案吗?确定要让我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把你当年那些龌龊勾当全都摆出来说一说吗?这些事情,我劝国主还是想清楚了再说,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赌,因为你输不起。”青田反客为主,步步紧逼,而赤十却不敢回嘴,青田说得对,他不敢赌。

“话说回来,”商叔至伸手拦住咄咄逼人的青田,“二位,故意把虚空小队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钓出赤十国主这条大鱼吗?能利诱就利诱,不能利诱就威逼。不过,二位,我还在这里看着哪,你总不能把我当成一只记忆只有七秒的鱼吧?”

“哎?商叔至,你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骂人哪,你说你的,连上我干什么?再说了我记性多好啊。”橙余本来还在逼问着杨天信到来的用意,听到商叔至无来由的涮了自己一下,自然是要反击一嘴的。

“你记性好?”商叔至撇了撇嘴,眼睛往一侧一瞟,“那好,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七岁女孩都知道的问题,不会太为难你吧?”

“你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谁不知道我才高九斗半,学富十二车……”

“停停停,你是真不要个脸。玄都城的一系列事件,你都参与了吧?问你玄都城事件的相关内容,不算超纲吧?”

“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这肚子里面全是知识,脑子里面全是智慧。哎,老杨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我是疼得咧嘴。”杨天信指着自己被刚刚打折的胳膊说。

“好,那我问了啊,羽天蓝你熟吧?”

“熟啊,那小子鬼手门的愣冒充鬼谷派的。”

“这就好办了,羽天蓝他现在在哪里?”

“那还用说,玄都城的事情已经完了,这小子捞了不少好东西 肯定是回紫狐国去了。”

“错,所以我说你记忆只有七秒。青花公主刚才明明已经说了,你现在就忘记了,还说你不是一只鱼?”

“瞎说,刚才你们说得话,我都拿小本本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根本没说过这话。”橙余很配合的抓过一个小本本打开念起了几个人的对话,真的是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记录在案,这人才,当书记员绝对是一把好手。

“她刚才说,青鸟国不是真的会飞。你本本上不是记了吗?这句话就明摆着告诉大家,羽天蓝在什么地方。”

“什么?居然如此高深?”橙余装模作样还拿起一支笔想要再加批注,“额呀,这么小的年龄就有这么深的心机,长大了那还了得。”

“咳咳,余哥,你戏有点过了啊。”商叔至都不好意思的掩着嘴低声说。

“是吗?”橙余痛苦的挠了挠头,“没办法,剑华要是在就好了,演傻子,我经验不足。继续吧。”

“哈哈,余公子你可知道青花公主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吗?”

“不就是说,青鸟国的人也是人,不是畜生,不能飞过去吗?有什么奥秘吗?”

青田脸都绿了,“哎,你们俩演戏烂也就算了,怎么还骂上人了哪?”

“错了,余公子,这句话的意思是青鸟国找到了别的路子可以出现在赤乌国想不到的地方。”商叔至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抱怨,敬业的完成了大戏的拍摄。

“哦?是吗?竟然还有这层深意,我怎么就完全没有看出来哪?这么说来,羽天蓝就在这间房子里面了?”

“额呀,余公子果真是才高九斗半,学富十二车,一猜就猜对了。”商叔至忍着恶心念完了预定台词,他也是服气了这位余公子,有必要用这么烂的结尾吗?

“惭愧惭愧,咱这个人啊,就是低调,才华内敛,但就是太多了,有时候忍不住就泄露出来了。天蓝兄弟,你这个店小二当得可不怎么样啊,我都在这里说得口干舌燥了,酒哪?”橙余话音一落,一脚踢起一只凳子就砸向柜台后面站着的店小二。

“好眼力。”羽天蓝一脚踹碎凳子,抹去脸上的伪装,跳出了柜台,来到了众人面前,“各位别来无恙,全性山一别,甚是想念啊。这是那阵风,把各位都吹到我这小店里来了?”

“羽公子,你这就不仗义了吧?说好了和我赤乌国共进退的,怎么转眼就投了青鸟国?”赤十抢出一步,话和手同时到了羽天蓝面前。

“赤十国主,”羽天蓝慢条斯理的翻着斜挎着的一个木头箱子,木头也只是一些寻常的枣木。“我劝你善良,你看人家活死人大哥,人家为什么一动不动?”

赤十也感觉到了羽天蓝和之前在玄都城中,有了很大的不同。回头看向场中最有排面的商伯牙,对方却把头扭到另一边,拒绝了他的眼神试探。

“上啊,赤十国主,你在全性山能吊打他,没理由现在不行的。不要怂。”商叔至整个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倒是和那位造谣公主配得很。

“你怎么不上?”

“家有长子,蓝山国最讲究礼仪了,我大哥还在旁边站着哪,哪能轮到我?”商叔至顺手就把锅甩给了一旁独自发呆的商伯牙。

“啊?我嘛?”商伯牙指了指自己,掀开棺材盖子,整个人跳了进去,对着外面的人说,“我在琢磨那个禁制的事情,这回祸闯大了,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行,反正平常这个点,我也躺棺材里休息了。”

棺材咔得一声,合了上去,再无人回答赤十的疑问,但他几乎可以确定,羽天蓝斜挎着那个木头箱子,必然不是凡品,经此一问,本来有些激动的赤十也迅速的归于冷静,分析着屋里的形势。

现在看来,杨家和蓝山国有一定的合作意向,但并不强烈。青鸟国似乎和紫狐国建立了很高级别的信任,橙家这里似乎没有表现出和任何一方势力有联合的意愿。

是要拆开杨家和蓝山国的联系,顺势一把搂住蓝山国的大腿?还是索性投向青鸟国,作为他们的仆从军,将蓝山国赶出国境?又或者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和橙世联合,共同进退对抗周边的敌对势力?

还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商仲尼给出的选择,接过黄泉国的复国旗帜,舍弃了四战之地的赤乌国,南下玄都城,在南方开辟一番事业?

要说最简单的,最没有风险的无疑是搂住蓝山国的大腿,但谁又知道他们有没有并吞天下的野心哪?

而选青鸟国,最对得起养育自己的赤乌国,能将赤乌国从蓝山国的魔爪中拽出来,却又难免和青鸟国纠缠不清。

若是选了橙世,可能是唯一一个腰杆能挺得直的选择,是个为数不多的做人的选择,可两弱联合,也不见得就是强。

最后那个选择,赤十从未曾想过,尽管看起来不错,好像也不用做狗,而且能够一下就变得强大。

也不知道是故土难舍,始终放不下赤乌国。还是心中一直存在着一面镜子,他可以接受所有人的帮助,除了那个被他视为终极对手的商仲尼。

“怎么样?赤国主,决定了倒向那边了吗?”羽天蓝把那个箱子放在桌上,敲了两下桌面,抬头看向了犹豫中的赤十。

“这么说,你承认了青紫两国已成联盟之势?”橙余放下手中的青田,回身问向羽天蓝。

“我承认不承认有什么关系,两个盟好的约书,不出三天就会传遍天下,难道我就为了一个三天后大家都知道时候,得罪这么多朋友吗?”

羽天蓝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玉璧模样的法器,对着橙余那个方向晃动了一番,橙余手中的青田就被一股力量吸到羽天蓝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得是真的?父王终于下定决心了吗?太好了。”青田为此还特意起了一杯酒,尽管他最不擅长的就是饮酒,不擅长到什么程度哪,酒才喝进去一半,人已经醉倒在桌面。

“情况哪,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忙活北边的事情,暂时还打不到这里,所以目前来看,我们还不是那种直接的敌人。”羽天蓝取出一只碗代表紫狐国,将碗压在了代表赤乌国的碗上。

羽天蓝其实是为所有人算清楚了仗,也是给杨家敲了警钟,想吃下青鸟国,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胃口,同时那,又把商家两兄弟和她们背后的蓝山国摆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呀,偷鸡没成功,丢了半袋子米。”商叔至很没有风度的抠了抠鼻子,然后抹在商伯牙视为窝的棺材盖上。甚至连赤十都和羽天蓝坐到了一起,开始推杯换盏。

“既然,商公子觉得护送的事情谈不下去,那么杨家也只好袖手旁观了。”杨天信在这关键的时候,也玩了一手抽梯子,旗帜鲜明的站到了对方的阵容。

“余大哥你哪?”

“有时候啊,纷争发生的时候,我们要站到正义那一方,而不是站到友谊那一方。”橙余也找了坐,和其他几人坐在了一起。

坐下了就好谈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没坐下的,就出局了,这也是万古不易的事实。

“啪啪啪,”商叔至鼓起了手掌,“这番话高明啊,这么一说,就可以合情合理的赚两边的钱了?帮他们是正义,但不妨碍赚我们的钱,是这个意思吗?余公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滑头?”

“是那个意思吗?那是你自己理解的。橙龙国和蓝山国的千年情意,不会因为几个妄人而改变。”橙余自己给自己提了一杯,算是自我点题。

“妄人?不用说,就是我们兄弟三人喽?”

“商老三,我在考虑一件事情,你为什么还不跑?是女娲长卷被拿走了,跑不快了?还是在拖延时间,等着什么能够逆转局势的大人物?又或者你在赌商伯牙能不能修好那个禁制?”羽天蓝主人模样的给几个投靠过来的人都倒满了酒,诚意都溢到桌面上。

“对也不对,各位没有发现吗?桌上的碟子少了一个?”

“哦?你是说绿地国?那里的情况我最清楚,那里的人最不喜欢争斗了。搞得我这个大将军都无事可做。”赤十感慨中回想着自己在绿地国那些闲散的日子。

“各位的记忆力是不是都被那条鱼传染了,忘了我二哥刚才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又怎样?他现在远在玄都城,那里的一摊子事他都不一定搞得定,哪里有空来管你的事情。”

“当然了,我二哥,那可不是凡人,那是真烦人。额~先不说这个,大家一定还记得刚才我二哥说他抓住了两个人正在审问吧?”

“怎么了哪?”

“我记得刚才赤十国主说自己的妻子被人掳走了?”

“怎样?”

“咱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二哥把赤夫人从玄都城的坏人手里解救了出来,然后墨先生感念我二哥的恩情,破例请绿地国出兵哪?”

“什么?救出来了?”赤十和羽天蓝同时起身,相互望了一眼,一眼惊诧一眼恨。

“是,现在绿地国的大军已经渡过北边的易河,推着他们的攻城器械,大概是快到紫狐国的首都北芒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