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区非常黑暗,就连房间里的灯泡亮度也很差劲,萨勒月去洗漱台洗脸时都只能看见自己模糊的脸。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萨勒月只能通过手表知道现在是下午16:37,也是快到了第二次饭点。
阿达挨着一间又一间的搜索,最终只搜出半箱已经过期数年的面包,他放在桌面上,只能认真恳求萨勒月多吃两口,只可惜已经被主星养刁的胃发出了猛烈的抗议,食用不到5分钟萨勒月就开始呕吐晕厥,阿达不得不暂时离开房间出去寻找食物,临走时对萨勒月反复嘱咐不能出门。
萨勒月当然听话,不止如此,他还十分冷静的躺在沙发上睡觉,不连累同伴是最低的底线。不过他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找他。
萨勒月正是被密集的枪声给吵醒的,他起身拿过外套立刻转身前往一楼,然后躲进了地下室。
萨勒月可没有想过见义勇为这种事,毕竟根据他的能力,出去和肉包子打狗没什么区别。
萨勒月忍不住皱眉,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有些熟悉,浅淡的栀子花香钻入鼻尖,其中浓烈的信息素味伴随着龙舌兰酒香,混合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在虫族,雌虫和雄虫都有信息素,有浓有浅或无,而萨勒月的异能对他来说,其实毫无作用,因为他的异能是根据信息素的起伏变化来来感知对方的情绪。与其说是异能,倒不如说是一种强大的共情能力,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分享。
然而,如果是遇到布鲁列尔这种狠角色,他的信息素似乎根本没有变化,全程稳定得就像一个机器。再有,就像是安格斯那种,情绪变化太少,信息素控制达到一种顶峰,偶尔泄出几缕带着情绪的信息素都趋于稳定。而他,只能从少量的几许信息素里面感知到那么一星半点的情绪。最后一种,则是不加掩饰的信息素。
比如现在,浅淡的栀子花香中扑面而来的绝望,那种不甘里夹杂着愤怒,一瞬间,似乎还有什么遗憾没来得及诉说。
萨勒月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就像荒星那个最后逃亡的夜晚,总期待着会有谁出现拯救自己,最后却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手脚冰凉,冻僵了身体。
打斗声已经停下。外面再次恢复了独属于夜晚的安静,萨勒月盯着手表,猜测对方已经在这两个小时的打斗中筋疲力尽。
他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被这事牵连,平静走出地下室,一路用手电筒照亮阶梯。空气中弥漫着的信息素越来越淡淡,萨勒月一番内心挣扎,最终推开门沿着街道穿过一条小巷走去。
沿途堆满了数虫的尸体,他们已经没了气息。萨勒月惊叹于对方的出手狠辣,又可怜对方居然也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而感到可悲。
虫堆里唯一的生者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外来者,他匍匐在地,在血泊里沾染鲜血的头颅调转方向,萨勒月快步躲到了墙壁后面。
从信息素里感知到对方的绝望,这才确定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反击能力,他又松了口气。
他快速掏出手枪,然后上膛对准了方向,正与对方满脸血斑的脸庞对视。
凯撒赫然一顿,满脸不可置信,一瞬间似乎呼吸愣了一瞬,他开口想说出些什么却呕出一大口鲜血。
萨勒月目光冰冷,食指已经搭在扳机上。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反正,没有谁知道,反正,也没有谁有理由怀疑自己!
萨勒月一个手抖,扣动扳机,子弹从对方的脸庞擦过去。只这一瞬间,他全身已经出了冷汗。
主星对方的数次纠缠,故意靠近自己,其中夹杂的浅淡栀子花香太过独特,自己不会闻错,听说所有所有花香里还伴随着酒香的虫族只有他一个。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我和他无冤无仇,难道就因为他叔叔杀死了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唯一能证明我两辈子获得的亲情而报复吗?可是如果真要动手,那该死的不应该是塞穆尔吗?
仇恨与道德的博弈,最终理智占据上风。
萨勒月额角冷汗落下,心想:我居然也会产生这样可怕的报复心理,这样可怕的念头。差一点,就不是自己了。
萨勒月放下手枪,庆幸于方才没有真的杀掉对方,然而一时不察,已经失了先机。下一秒却被对方快速闪过的身影来不及反应,对方快速夺过手枪,自己则被对方反擒住双手同时对方利润一踢后膝,这下子,处于下位的则变成了自己。
萨勒月的后脑勺被冰冷枪孔抵住,同时, 他能感觉到对方擒拿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萨勒月的双手是被对方反钳住在后背,而双腿也被对方踩着跪在地面上,此刻他真的十分后悔自己出来落井下石这件事,也反思自己出手不够快而错失良机。
凯撒略微思索,垂头凑到他后颈去嗅闻。
萨勒月浑身一颤,他察觉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就像一匹隐藏在草丛的饿狼中午寻到了猎物。
鼻尖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气息,凯撒只能用没拿扣枪两个尾指顺着后颈脱下外套,这立刻引来了对方的挣扎,他只能抵着枪加大力度,“别动!”
随着外套落在后腰,领带也被雌虫解开,冰冷的枪支抵在后脑勺,他仅从扣子解开的温吞动作中体会到一缕温柔,柔和的蔚蓝色衬衫本身就存在弹性,此刻被他用手指往下一扯,露出光洁的背部,在本就较为灰暗的灯光下披上一层柔雾的光。
萨勒月感受到掣肘自己的双手已经松动,背后传来的声音里夹杂着惊喜:“真的是你!”
就是现在!萨勒月快速用后手肘撞击对方胸膛,垂头弯腰侧头使出一拳朝脸一晃快速一个手劈刀攻击手腕,然后快速夺过手枪,双脚一滑一个剪刀腿把对方剪倒在地,然后一脚踩在对方胸膛,伤口对准了对方的额头。
一瞬间,就调转了劣势。
凯撒本身就没有防备,其次是他本来就筋疲力竭,身受重伤。他视线与雄性对上,狼狈的模样太过凄惨,只能唇角发笑解释:“萨勒月殿下,我是凯撒。”
萨勒月当然知道他是凯撒,他从闻到这抹独特的信息素开始就知道,但直到方才他也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恶意。
他目光滑动,落在对方脸庞上,血迹斑斑点点,已经没有往日的风采。萨勒月与他目光相对,垂眸将枪塞进裤包里。
真可怜啊。这模样。
萨勒月将脚移开,鞋底粘了血迹,在一旁的尸体上面寻找干净的裤脚擦了擦。他声线里柔和了太多,“快起来,跟我走!”
凯撒咳嗽一声,咳出了血沫子,躺在地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走不动了,全身都是伤,你找个工具拖着我走吧。”
“等我找个板车,你尸体都凉了。”萨勒月转过身,有些嫌麻烦,然后过去扶他起身,然后弯下腰去背他,“上来,我背你。”
凯撒全身一颤。
萨勒月见对方没动作,只能自己动手去抓雌虫膝盖,然后一抖将凯撒背了起来,这一下子倒也不算吃力,还好自己经常锻炼。
雌虫双手自然的扣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在解释,“不是我无能,他们几十个打我一个,我虽然是中将,但是他们也搞偷袭,而且我还中了他们的烟幕弹,里面算是削弱我精神力和异能的特殊药物。”
萨勒月觉得好笑,这个时候,他居然说的是这个。
凯撒也当然想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边旅游,刚好碰上叛乱,就和同伴一起藏到了这里,不然恐怕就被叛军抓住了。你呢?”
“我来调查军火的。”凯撒说到这里,声音渐小,“没想到那个星域长居然背叛了家族,还投敌叛国,我被他暗算,这才躲进了地下城区。”
萨勒月一顿,“军火?有军火买卖吗?调查得怎么样?”
空气也安静下来,萨勒月迟迟等不到对方回答,侧头才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大概是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