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的梦是预知。
所以如果她梦到了,她在都城抓到了福宝,至少可以说明福宝一定去了都城。
她梦里的雾可能代表运气的状态,运气没丢的时候是白的,后来运气丢了,就变黑了,这次的梦福宝在光里,光可能就是运气、好运。
姨奶奶和狗打架那次托梦的时候说过一句——
“除非福宝死了,不然她得一直带着,现在那笔金子就是她丢的那部分气运。”
除非福宝死了,不然她得一直带着金子……
这是不是说,如果福宝死了,至少金子上的运气是能回来的,她如果没有都用了,那她身上其他人的运气是不是也能回来呢?
她已经用了的运气又怎么说?
一家人愁的都不行了。
老杨氏要是单为自己,她是不想撇家舍业的折腾这一趟的,何况她每天带着她的兵器,她的大锤也挺好的。
但是其他人怎么办呢?
福宝能偷运气,兴许她也有法子能还呢!
成不成的,总得试一试吧,不然这算怎么回事儿,家里弄成这样,村里弄成那样,她跑了就算了?
就按他们家这个性格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蒸馒头争口气,什么都不争他们干什么呢,活个什么劲头呢?
还是得去,哪怕就说这个事儿不成,他们还为了凑盘缠啥都没了,这么千山万水的过去,不能打死她,把她打残了也是好的。
好歹能解解气。
要去就得都去,一家的事儿,不能单可着几个人造和。
老杨氏决定了,还未开口,老浮头就率先说道:
“去!明个,把家里的房、地都卖了,你们各房看看还有多少私房,能拿都拿出来!
费那么老多工夫,人家啥事没有,临走还坑人一下子,都被熊成这样了,还忍个屁了。
拿不回运气,打残她也是好的。
要是能拿回来,撇家舍业也值,树挪死人挪活,一个个好手好脚,讨饭都能比人多抢一块馍,还怕饿死?”
老浮头也不是什么都不管,有时候那些事后可能被埋怨的决定,他会抢在老杨氏之前说一说。
家里人虽然想想这事儿挺闹心的但还是答应了。
卖房卖地,媳妇们再带着孩子夫君回趟娘家,再看看爹娘。
村里人都惊了:哎呀,这,这气性是不是也不用那么老大?这要是失败了找不着人可咋办?
老浮家人想的很开:该咋办咋办!
村里人满脸茫然,这叫什么话呢?
这个意思很好理解,就是他们也不知道该咋办,去了再说吧就!
村里人都挑起大拇指,赞道:
你们这看的也太开了!要不关上点儿,再想想吧好吧?
这种事儿,不能想,一细想可能就下不了决心走不了了。
老浮家人深知这个道理,能卖的都卖了,所有的钱,归拢在一起。
几个媳妇的娘家生怕闺女路上有点啥事儿,也都给了钱傍身,这会儿也都被拿了出来。
村里人好坏都在这个心太软上了,也凑了些钱。
和老杨氏不对付的老赵氏,臭着脸扔来了一两银子,赵二狗看着那个钱哭的跟什么似的。
老赵氏不一定买不成她心爱的兵器,但是赵二狗一定是失去了他的私房。
就冲这些个钱,她们也得去找福宝讨个说法,村里人也被她嚯嚯的够呛啊。
是,看着都没啥大事,也没人瘸也没出人命,就是病几天,但运气的事,能看表面嘛?!
勉强凑够了八九十两银子,一家人,买了辆牛车,带着几床被子,一些衣服,和些七零八碎能用到的东西。
在一个刚亮的大晴天里,告别了送行的村民们,踏上了这条不怎么认识的路,去找福宝去了。
一行人先是出了长宁县,直奔安城。
这段路,浮家几个兄弟,运粮的时候走过,以前也来过,现在再走也还记得,太太平平到了安城。
出离了安城,接着往前走,这个方向绝对没问题,然后她们对着面前的岔道直接傻眼了。
阿元:
“这是岔道嘛???
这分明是扫把投错胎了啊!”
从安城出来,这条大道一直笔直笔直的,一直到这一块,好好的一条道,分成了无数条。
“这是生怕人走不丢啊!”
浮大白犯愁的看着这些道。
刚他们去前面看了看,就这道,好像每一条通往的地方都不太一样,这要是挨条试那得试到啥时候去呢!
愁的都不行了,刚在安城他们还找人问过了,说是去都城,下一站应该去曲城,顺着路直走,别走歪了就能到。
当时他们听这个话,也没当回事儿,那拐弯可能拐错,直走还能不会嘛。
现在一看,他们可能确实不会,这哪条道也不像是直的。
这曲城……就是这么个曲嘛?主要体现在岔道弯曲上?
那它叫岔城多好,那多通俗易懂啊!
一家人抄着手望天儿,一个个的,感觉这个路走的啊,那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要不咱回去吧,先回安城,问好了路在来?”
浮三白试探的建议了一家人。
一家人听到这主意,那表情难看的分不清是哭是笑。
最温柔的赵氏都忍不住骂他:
“你出的这都什么馊主意,六十里路啊!走回去问路去!疯啦!
不往回退牛都直尥蹶子呢!还回去,你扛着它嘛?”
这牛摊上老浮家,是注定的一生受苦。
这群懒蛋没有一个乐意腿儿着走的,挤挤插插全坐车上,累的牛一步一尥蹶子,也不管用。
一家十九口,还有那老些行李。
这也就是这牛,坚强,体格好,但凡差一点的,没到安城就得死路上。
它可能是个牲口,这些也未必是人!
这会儿歇着,牛就站哪儿啪嗒啪嗒掉眼泪,为它的苦命而悲伤。
还在牛棚里的时候,它怎么也没想过,最健壮的它会是最命苦的那一只。
浮三白看了眼,正难过着的牛,心虚的低了头。
确实,不好再委屈它了。
浮四白不嫌事大的建议道:
“让二哥跑回去问去呗,咱等等他?”
大家看了眼正试着把脚丫子举起来塞嘴里的浮二白,劝道:
“好歹是个活物,也不至于这么就抛弃了他。”
浮二白是被家里人重新接受了,代价就是他真被迷药彻底迷傻了,但也不是全傻,偶尔还清醒一点儿。
浮四白看他一眼,遗憾的吧嗒吧嗒嘴儿,没有再说什么。
浮二白确实帮着福宝她们瞒着,也没有拦着她们,很可恨,但让他们真把浮二白怎么样,他们也是真干不出来。
所以他现在这样挺好,他变成现在这样,大家还能做一家人,他要是好模好样的,他们肯定得把他撇了,大郎他们可能都不会再管他了。
所以这样挺好。
浮二白努力的试图吃他的臭脚丫子,大家愁眉苦脸的,准备先吃个饼子。
正吃着呢,牛娃突然一指后面:
“快!哪儿有个人!”
大家就跟听见什么似的,嗖嗖的全蹿出去了。
背着柴禾的老头吓了一跳,向蹿过来的人,扔出一捆柴禾,挥舞着柴刀硬气道:
“要柴拿去,要钱没有,要刀不给。
你们是哪路的好汉,放过打柴的老头!
实在不行,我给你们磕一个!”
这架势,老浮家人吓了一跳,他们冒充旋风山土匪的时候,村里人个个都是这反应。
这难道也是听过旋风山大名的人嘛?
那显然是不可能,眼看大爷就要磕了。
老浮头赶紧搀他:
“请起,不用客气,我们也没压岁钱,我孙子孙女磕我都不能给!”
打柴的老头气坏了:谁跟你搁这拜年了?
孙子孙女们还点头呢:
“是,别拜,我爷爷老抠门了,要拜冲我奶奶拜,奶奶大方点儿,好歹给个红纸包,就是里头啥都没有。”
“你们这都是什么人家?都抠到这个份儿上了嘛?”
打柴的老头听了都直嘬牙花子,
“我都穷成这样了,过年还给两个铜板呢,你们这一文都不给啊?”
听的老浮家的大人们都好羞愧,解释道:
“也不是不给,就是给完了忍不住往回要,一要他们就哭,挺闹人的,不给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打柴的老头:“现在劫道的土匪都把抠门说的这么有道理嘛?”
大家:“我们要真是土匪,那还抠们干啥,反正钱也不是自己的,就可劲儿花呗。”
老头点点头背起柴禾就要走:
“不是土匪,早说啊,耽误工夫,还当你们要劫柴禾呢!”
这话说的,他们就算是土匪,也不能劫柴禾啊,那玩意儿四处都是,还用费劲儿劫嘛!
大家赶忙拦住他。
浮大白说:“大爷等等,等等,那啥我们是想去曲城,这走到这儿不知道,咋走了,这想跟您打听个道。
就这道,哪条通曲城?”
“啊!问道啊!那早说啊,这整得吓人道怪的,那什么,我就去曲城,你们跟着我走吧!”
老头放下了心,热情要给大家领路,还说道:
“就这破道,老子走了几十年了,还隔三差五走岔劈一回呢,你们这些外乡的,要是自己走走到明年也未必找的对地方。”
这大爷要是这么说,老浮家人的心可就悬起来了。
阿元试探的问他:
“爷爷,今天是隔三差五走岔劈的一回嘛?”
老头头也不回的说道:
“备不住,走走走,快跟上,我还得回来呢,别耽误了,关了城门没法走了。”
“哎!”
大家也没别的好法子,提心吊胆,认命的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