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中废了好大劲儿才保住了浮四白和牛娃的命。
张郎中收的钱并不算多,但是后续吃药却一下子把老浮家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花了个七七八八。
刚到六月末,至少还有三个月才到秋收的时候,钱匣子却眼瞅着见了底儿。
牛娃还好伤势不算太重,只是被啃了块肉,身上大多都是擦伤,磕伤,现在已经能下地走了。
但浮四白那可是实打实的重伤,肋骨断了好几根,差点扎破肺,又失血过多,当天就发了热。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只能慢慢养,也就是说药一天都不能停,最好时不时还能吃点肉蛋,后者是不用想了。
王氏把私房全拿了出来,再加上老浮家公中的钱,这才够把药吃到现在。
但现在……
老杨氏看着钱匣子里那零零碎碎的几个铜板头都大了,这都不够一副药的。
但老四又没好全,这要是现在停了药……
老杨氏:……我要是个狠毒的后娘该有多好,一副耗子药下去又便宜又省事,啥事不用愁了!
心里这么抱怨,但老杨氏毕竟还是亲娘,还得想法子,这一想,就想起了福宝摘的灵芝!
出事儿之后,老杨氏问了当天去山上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招惹来的野猪。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怀疑过是不是阿元馋了啃了野猪一口,给人家啃急眼了,但就是没想过是会那个福宝惹出来的事!
一个三岁多屁大点儿的孩子,就敢鼓动几个哥哥进深山去,还摘了有野猪看着的灵芝……
不管那个野猪是看着灵芝,还是纯路过,总归又是二房惹出来的事儿,老杨氏把他们一房的人连大带小挨个打了一遍。
越打就越来气,又不能直接把他们都打死,弄到最后人家没啥大事,自己差点气撅过去。
这几个月老杨氏都懒得看他们一眼,也忘了灵芝的事,这会儿想了起来,立马下地穿上鞋,直奔二房就去了。
片刻后,老杨氏的难以置信的怒吼声从二房里响彻整个老浮家:
“啥?!
卖啦?!!”
小杨氏缩了缩脖子,解释道:
“那不是,那不是您那天说的嘛,孩子上山采的东西归她们……”
老杨氏冷笑一声:
“老娘说的是老浮家正经孩子,关你们家福宝屁事儿!
卖的钱呢?!”
小杨氏现在越发听不得有人说闺女不是,闻言立马语气就变了,带着气儿硬气道:
“福宝要不算老浮家正经孩子,那她摘的东西也不关老浮家的事儿!”
老杨氏一个大耳瓜子干脆利落的甩过去。
啪的一下子。
“哪个教你跟老娘疯狗乱叫的!”
小杨氏直接被糊到了地上,头发都散了。
老杨氏按耐住想暴打她的心说道:
“要不是福宝鼓动大郎他们跑进深山,能引来野猪嘛!”
小杨氏被打了一下反而豁出去了,一副为母则刚的样子,捂着脸梗着脖子冲老杨氏叫道:
“那野猪又不是追着我宝儿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浮四、牛娃做了什么孽,老天爷看不过眼去呢?
不然怎么野猪单单咬他们,我宝儿是个有福气的啥事没有还摘了灵芝,要我说要不是有我宝儿,说不准有多少人受罪呢。
大郎,二郎,五郎六郎还有阿元她们八成一个都跑不了。
沾了我宝儿的福气,这会儿又想着惦记我宝儿的东西,我呸,你想都别想!
大不了我们不过了!分家!”
老杨氏看着她在地上打滚撒泼,甚至出言分家,不怒反笑道:
“杨小草,你长本事了,敢提分家,看来卖了不少钱,你要分家是吧,行!”
老杨氏点了点头,指着她吼道:“你要真硬气,就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光着身子你们一家都给老娘滚!
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这辈子都别再回来!
只一条,从这个门出去,一个子儿都别想带,只要老娘在一天,这个家连私房带你们的人都归老娘管!
你要做得到,出了这个门,老娘出殡都不用你们戴孝!”
嫌不解气,老杨氏抄起炕桌直接砸到小杨氏身上骂道:
“要滚麻溜滚!
天黑之前你们人在不在,钱都得拿出来,你不是不想过嘛,老娘让你不想活!
不止卖灵芝的钱,把你私藏的私房也全他娘给我交出来!”
说着摔门而去。
老杨氏暴躁的好像要吃人一样,在院子屋内摔摔打打的骂着:
“反了天了都!一个个给你们能的,偷藏着私房钱,养着野娃子,亲生的当奴才使唤。
三天两头搅得家里不安宁,还当自己是香饽饽,要滚趁早滚,出了这个门,爱姓啥姓啥,老浮家没有你们这窝狗东西!”
小杨氏就坚强了一下,一听一个子儿不能带立马就怂了,扔开炕桌,呜呜的较劲儿一样哭了起来。
福宝从二房的里间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抱着她安慰道:
“娘不哭不哭,你再想想办法,我们总能好好出去的。”
小杨氏抱着福宝嚎啕大哭。
福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小声说:
“娘,你这么哭也没有用哒,奶奶那么厉害,你也要厉害起来呀!不然怎么搬出去啊?
而且私房也不能都给奶奶,尤其是灵芝钱,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赚到的呢。
野猪都被奶奶分给别人了,灵芝钱可不能再没了,你快去藏起来点啊!”
福宝用力推开她,不停的催促着。
小杨氏立马反应过来,赶紧爬起来,把钱找出来嘴里嘟嘟囔囔着:
“对啊,不能都给,得给我宝儿留着,我得藏点儿我得藏点儿……”
五郎,六郎从里间出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围着妹妹转,对娘和奶的话都只当听不见。
大房,三房都不冒头。
只有四房的王氏冲着二房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巴不得她们真的滚蛋。
王氏认准了二房晦气,又觉得福宝招惹了野猪害了丈夫儿子,现在三天两头就要和他们掐一架。
大郎垂着头端着药罐从灶房里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四叔母,药好了,现在送去给四叔嘛?”
二郎也端着水盆跟在大郎身后小声说:“我,我能给牛娃、四叔换药嘛?”
王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勉强收敛了些怒色,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
两个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冲着四房走去。
王氏都快恨死小杨氏和那个福宝了,连带着五郎六郎,和浮二白都恨。
可对大郎,二郎,王氏真不知道该什么反应对待才好。
自从那事之后,大郎越想当时的场景,就越觉得那野猪和妹妹福宝有关,但对妹妹的疼爱又在为妹妹辩护,觉得就算是妹妹招惹来的野猪也不是故意的。
虽然这么想,可大郎还是越想越愧疚,心里把责任全怪在了自己头上。
觉得当时自己就不应该听福宝的话,要是不听可能啥事都没有了,所以哪怕没人让他来他也想照顾牛娃和四叔。
至于二郎,他也不知道为啥来,就是觉得应该来,干点什么都好,怎么都比娘和福宝她们那样没事儿人一样要好。
可是想到福宝,二郎心里又和长草一样,想回去围着福宝转,但到底还是按耐住了。
两个少年表现的太好,王氏看着他们都不好和他们发脾气。
只能劝自己说,这俩肯定是倒霉投错胎了,要不一定不能从小杨氏肚子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