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子已经猜到了蒋月洁会拒绝自己的提亲,尽管有点难过,但他表示不会后悔,甚至还有事没事就往知青院这边走,偶尔站在蒋月洁的屋子外面,一站就是半天,什么也不做,什么都不说,这个执着的样子,简直让郑依沁觉得头皮发麻。
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蒋家来人了。
来的人是蒋月洁的父母以及弟弟。
一辆小汽车开进杨花大队,不用大家奔走相告,不少人都知道了。
孩子们围着小汽车打转,大人们站在不远处指着小汽车评头论足。
因为路太小,车子并不能开到知青院去,蒋月洁的家人不得不在村头下车。
把车停在村头,一家三口走路前往知青院。
“老乡,知青院怎么走?”蒋月洁的父母抓着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大叔问。
大叔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黑牙,然后指了指前面的路:“一直走,然后左拐就到了。”
“你们找谁啊?”大叔又问。
“我们是蒋知青的父母。”蒋父的态度还算可以,并没有像蒋母和蒋弟那样,一下车就板着一张脸,眼神里的嫌弃都不加掩饰的。
“哎呦,说那么多做什么?赶紧走啊,小洁还在等着我呢。”蒋母趾高气扬,声音尖锐,因为蒋月洁跟她说了大队的一些事情,导致大队的人在蒋母的印象里差极了。
蒋母的态度让大队的老乡心里很不爽,于是那大叔指头一转直接指了另外一条路:“哎呦怪我老糊涂了,刚才说错路了,你们从这条路走,一直走就能看到知青院,蒋知青的房子崭新,很好认的。”
说完,蒋母一句谢谢都没有,直接扭头拉着蒋父两人就往大叔指的错误的那条路走了。
“神气什么神气,还真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闺女,这蒋知青那么招人恨,都是随了她娘的根。”大叔轻轻呸了一下,扭头朝着旁边的人吐槽两句。
旁边几个婶子大叔也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好心当成什么肺来着,一家子都是坏良心的。”
“要我说,壮子就不该救蒋知青,直接让她淹死算了……”
“唉,你这婆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淹死?咱们大队的人那都是善良的人,只是可怜了壮子,明明是做好事,还要被嫌弃。”
“走走走,我们先去知青院等着,等会看热闹的人多了,免得挤不进去。”
蒋家三人被大叔指了一条错误的路,走来走去,一直走到了山脚,硬是没有看到知青院。
蒋母的腿都走累了。
她穿着大衣和高跟鞋,此刻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这小洁也真是的,瞒着我们到了这个破地方,简直就是遭了罪了。”
“这都是什么鬼地方,这路太烂了一些,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蒋母摆摆手,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旁边的蒋家父子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家三口穿的整整齐齐来,结果这一路走下来,泥巴附着在衣服上,混合着汗水,看上去狼狈了不少。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郑依沁出现了。
她今天是没事做,来华子家蹲墙角的。
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就蹲在墙角听到了蒋母的危险发言。
不用人家自我介绍,她就已经猜出了这三人的身份。
于是郑依沁站起来,看向三人。
蒋母被她吓得尖叫一声。
他们在这里站了好一会,怎么没有发现旁边的石头旁边还蹲着一个人呢?
冷不丁的还以为是石头成精了。
“你们是谁啊?”郑依沁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来,怎么看都像是地主家的傻闺女。
蒋父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这位女同志你好,我们是知青院蒋知青的家人,这不在大队迷了路,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知青院啊?”
“可是我现在要回家了,要是给你们带路会耽误我的时间的。”郑依沁一本正经说道。
蒋父闻言皱眉。
蒋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施舍一般放在郑依沁的面前。
郑依沁的眼睛亮了亮,随后退后两步,摇摇头:“你们这是打算给我钱,让我带路吗?”
“没错,赶紧的,我都快累死了。”蒋母伸手捶捶自己的胳膊,语气和态度都十分不耐烦。
可是郑依沁眨眨眼,一下就哭了。
蒋家三人:“……”
怎么就哭了?
“这是多少钱啊?能买多少的粮食?”郑依沁的眼泪要掉不掉,怎么看都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妞。
“果然是乡下泥腿子,大团结都没有见过。”蒋母鄙夷一笑。
郑依沁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她:“这位奶奶,那你见过禾苗不?见过野菜不?见过河里的螃蟹山上的鸟窝不?”
蒋母脸都绿了,奶奶?这个小丫头居然叫自己奶奶!
“你……你……”蒋母颤抖着手,指着郑依沁,气的嘴巴都在抖。
蒋父拦住了蒋母,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递给郑依沁:“抱歉抱歉,我们初次到大队,说话有点重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你能不能给我们带带路?我们真的着急去见我们的女儿。”
蒋父的态度就要好得多,郑依沁看着他手中的四张大团结,最后勉为其难点点头,伸手把蒋父手中的大团结拿过去,顺带把蒋母手中的那张大团结也给抽了过去,大手一挥:“你们跟着我来吧。”
说着,走在了最前面。
蒋弟一直扶着蒋母,目光停留在郑依沁的身上。
初次到大队,比起父母的心急和嫌弃,他更多的是好奇。
尤其是听到郑依沁说的河里的螃蟹,山上的鸟窝。
他也想去看看。
于是他在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和前面那个女同志搭上话。
郑依沁又带着几人七拐八拐来到了知青院,等走到了的时候,蒋母已经快废了。高跟鞋上都是泥巴点子,大衣上也都是,额头被汗水和泥巴混合污染,已经黄扑扑一片了。
哪里还有刚来的那种高贵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