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乐笑着出场,汀阿郎低头等训,和两个人站在一排多少有些底气。
“你们。”
给了汀阿郎一个爆栗。
“是真的。”
给了横·伟大一个爆栗。
“能给我惹事。”
给康戳来了一下,发出了像是冰雹砸中不锈钢锅的声音,丘比乐将红肿的关节藏在了身后。
“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突然就想炸一条街玩玩,这是换季了精力没地方发泄,就从天空贯穿大地么。”
三人简单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凭借着各自对丘比乐的了解,提前拟定了一套应对方案,看来对于丘比乐的恐惧在每个铁勒成员心中都存在。
“我和伟大在飞机上遭到了袭击,他们放置了一个很棘手的活体炸弹,那东西会追着我们炸,让我们无法轻易脱身。”
“这我知道,是我让你们找的汀阿郎,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接到联系后开始转移重要资料,同时在我家附近发现了一群看上去很不好惹的人,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向康戳他们进行了求助。”
“你给我等会,怎么就要你转移资料了,他们飞机要爆炸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汀阿郎的家已经成了一堆废墟,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平安员的监视跑回去抢救他的财产。
年龄最大的伟大决心担当起这一切的责任,由他来给丘比乐解释。
这位前侦查员,现役杂工,年龄约四十上下,头发已经出现了随机分布的白丝,一抬眉头就有极深的皱纹,微红的瞳孔透露着些许疲惫的沧桑,黑头遍布的鼻子和纠缠的胡须让他看上去不修边幅。他的身上裸露的部分贴着许多肉色的胶带,用处不明。
“他们杀死了机长和副机长,没有人会开飞机,虽然摔不死我们,但我们至少得在无限城内降落,这场精心谋划的劫机不像是寻常的案件,所以我们判断要尽快去安全的地方,至少是铁勒能比其他势力更快支援的地方,防止可能来到的更多攻势。”
“到目前为止我都能听懂,然后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见新人,把他家当停机坪?虽然他的脑袋确实很光滑,但连课本都塞不下的地方怎么可能停下一架飞机。”
“当时我们在万米高空上根本看不清路,康戳要拆炸弹,驾驶只能靠自动导航,我们想的办法就是定位汀阿郎的手机,铁勒特有的信号通道也不容易被预测和追踪。”
“都有自动驾驶了为什么不往机场飞?”
“这不害怕机场里也有埋伏吗,而且这飞机肯定没法平安着陆,往机场飞说不定就扎进楼里面去了,按我们在空中引爆的计划肯定会让机场瘫痪,那样事情更大。”
这逻辑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丘比乐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不对啊,你们两个都打算炸飞机了,上面肯定没有乘客了,你们拆了炸弹看着地图往下跳不行吗,反正又摔不死。”
“啊,这个啊。”
康戳尴尬地笑着。
他与汀阿郎年龄相仿,但从外表就能看出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成长履历。他身体的左半拉是纯粹的机械结构,手臂上搭载着外形骇人的工具插件,脸上覆盖了一层人工皮革,但距离真正的表皮间有一条显眼的黑线,细密的电路和暗红的血管隐在其中。
“在我们开始解除炸弹的时候,其实飞机上还是有不少活人的。”
“我和康戳当时想,能救还是尽量救吧,反正最坏的情况也不至于把我们杀死。”
横·伟大和他一唱一和。
“所以如果我们在城区降落的话,就可以把他们送到高个的楼顶上,然后再炸飞机减少灾害范围。”
“结果谁知道中途飞机的头皮都被掀起一块,要么被吸了,他们被冻死了。”
“可能还有一两个有救,但是连吱声都做不到,所以么……”
两人解释完毕,等待着丘比乐的发落。汀阿郎回忆着自己珍视的签名光碟,几乎要抑制不住情绪。
丘比乐将手放在额头上,狠狠地给自己洗了一把旱脸。
“这事没完,你们的工资会为此付出代价。”
“啊?”
“为什么,这是不可抗力!铁勒又不用赔钱,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往这边撞,康戳已经把黑匣子挖出来改了!”
两人面色苍白,极力抗议,汀阿郎发现没自己的事,心情一下变好了。
“以你们的专业素养,应该在灾害发生之前就解决一切。”
丘比乐气呼呼地甩门离去,在格栅窗外发出警告:“我去找这里的负责人,在我回来之前别给我生事!”
两人有气无力地回应,但在丘比乐离开后,立刻恢复了活力。
“他最近是不是加班特别多,这暴躁得和来了更年期一样,虽然我估计本来就快了。”
横·伟大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活动着筋骨,康戳不断抚摸着自己的机械左臂。
“是的,他一直在还原被毁掉了的文档。”
汀阿郎在一些忒蓝德强塞给他的照片上看过这两人,但真人一见与照片上感知到的气质完全不同。
“看来我也有得忙了,我们亲爱的老板还是这么乱来。”
康戳对着汀阿郎笑了笑,向他伸出了右臂。
“还没正式认识,我叫康戳,在铁勒负责维修瓶瓶罐罐,你一定对我印象深刻,不是每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把你的房子给炸掉。”
“忒蓝德告诉过我你是最好的机械工,经常免费帮她维修家电。”
握手的触感十分奇妙,这只手应该经常遭到火焰,酸性物质等等的侵袭,让它有了不寻常的掌纹。
“主要是那小栽种偷了我的家具。”
康戳哈哈一笑,毫不掩饰言语中的恶意。
“你一定就是慈找到的野生剖析员,久仰大名,丘比乐一直催我回来见一见你,看看我们之间能不能有什么交流。我叫横·伟大,叫我全名或者随便哪部分都可以。”
“我们都管他叫伟大,因为这真的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代号而已。”
年老的前侦测员热情地与汀阿郎握手,对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好奇。
“慈也在催我回来,说是铁勒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扩招,缺人镇场面。铁勒可从来没有大规模招人的计划,肯定是你的到来让铁勒有了突破性的发展。”
汀阿郎僵硬地尬笑两声,这两人看上去比忒蓝德要正常得多,不过为什么非要上来就压力自己,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中龙凤吗。
“忒蓝德呢,按照他的性子应该已经跑到这里来嘲笑我们了。”
康戳将机械臂上的一个小锤子调了出来,只要窗子外一出现绷带一样的东西就全力砸过去。
“会不会她已经死了?”
伟大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期待,汀阿郎到现在都没从他身上看出一个四十岁的人应有的沉着。
“她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就连着攒下来的年假一起休假去了。”
“这说明我们铁勒要忙起来了,忙到没功夫去处理忒蓝德惹出来的烂摊子。”
康戳看上去也是对忒蓝德深恶痛绝,汀阿郎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汀阿郎,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铁勒?”
“就是上个社会招聘,我走新政府推荐过来的。”
“啧啧,看来还是个正规出来的学生,这在铁勒里比什么改造人之流要罕见多了。”
伟大舒展完了筋骨,开始对栏杆和铁门动手动脚。
“你们不是从现世来的吗?”
“就我所知,只有丘比乐是从外面来的,名牌毕业,他刚刚进铁勒的时候一股书呆子气息,见到我就是鞠躬,握手,介绍自己的成就,当时我们都偷偷管他叫跟头虫,见到人就一副要前空翻的动作。”
“我从小在起源城长大,康戳他也不是来自现世,慈就不用说了,老地头蛇了,多兰我实在不清楚,忒蓝德的户籍至少是在起源城……找到了,这里这里,康戳过来。”
康戳和伟大一起缩在一个角落里,不知在琢磨着什么,不过汀阿郎从那间歇闪烁的光芒中多少猜到了。
“你们这是在拆门?”
“当然,谁知道丘比乐要多久才把我们弄出去,一直待在这里多浪费生命,我们去喝酒吧,不想喝酒我请你们去包桌子打牌。”
伟大和康戳一起撬动了一条铁丝,门上的术式像即将熄灭的蜡烛一样闪烁不定。
“可这是平安员的……”
“你放心好了,平安员早就不管我们了,我们只是把一架飞机的尸体送到了城市上空,甚至没人被砸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康戳朝着汀阿郎贱兮兮地微笑。
“坏了,太久没被关进来了,他们更新术式了!”
横·伟大被电了一下,肌肉的抽搐让一张肉色胶带崩掉一半,那下面是一条还在缝合的伤口。
“我来看看。”
汀阿郎开启了剖析,不费吹灰之力地让术式瘫痪了。
“你真有前途,比我当时适应得快多了。”
康戳拍着汀阿郎的背以示鼓励,而门外拿着钥匙的丘比乐的笑容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