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连先前冲毁的堤坝都没有堵上?
李凌峰面色不变,心却跟着老伯说的话凉了半截,好一个不知道在干嘛,恐怕都忙着安排人将他刺死在入赣洲的路上呢。
“老伯,那赣江冲毁的堤坝就不管了吗?若是放任自流,加大灾情,他们难道就不怕?”
老伯嗤笑一声,“他们哪里管老百姓死活,各地的县衙都修筑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淹不到门口自然不急,那日洪水淹到门口了,也可以一纸调令离开赣洲……”
说到这里,老伯斜昵了李凌峰一眼,“要我说你这后生早早回家最好,洪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只待五月雨季一到,下游城镇几乎都要被淹没,实在是太危险了。”
李凌峰默了默,“多谢老伯关心。”
瞧着他一副势必要去看看的倔样,老伯忍不住一噎,最后有些无奈道,“唉,你这后生,罢了,你若执意要去,倒是可以去安义县那边,魏县令可是我们赣洲为数不多的好官,应当是不会亏待你的。”
“嘿嘿,好的,晚辈多谢老伯。”李凌峰笑成了铁憨憨,确实感激这老伯能和自己说那么多。
“哼。”老伯鼻孔朝天,看也不看李凌峰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老夫才不用你谢。”
说完就有些忿忿不平的走了,他想不通李凌峰为了那二三十文就要往洪水里头凑,自然眼不见心不烦,加快脚步离开了。
李凌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随意和几个路人攀谈,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话,这才转身回了客栈。
“公子,我方才已经请了城中的大夫过来给大家都看过伤了,都是些轻微伤,并不严重,敷药过段时间就好了。”
经过几轮刺杀,众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但好在影响并不大,只是反反复复的应付刺客,让他们都有些精疲力竭罢了。
“行吧,我知道了。”
李凌峰点了点头,思绪似乎在神游天外,心里实则在想如何才能破开赣洲这个洲的‘固若金汤’与‘上下一心’。
他百无聊赖的玩转着手里的茶杯,心头忽然涌起一个名字——魏源。
安义县的县令,刚刚遇见的那个小老头说他是赣洲为数不多的好官。
李凌峰笑了笑,既然赣洲官场上下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与他作对,那这个魏源就是他撬开赣洲这座城的第一步。
“明日休整好,我们便启程吧,但是这次就不直接去洲府了,改道去安义县。”
他倒要亲自去会会这个魏源,看看他到底是龙还是虫。
徐秋闻言愣了一下,安义县是这次赣江决堤后受到洪水冲击的一个县城,但像这样的县城有十几二十个,安义县并不算受灾最严重的,所以他一时有些不明白自家公子改道安义县的原因。
只不过,看见公子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徐秋就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
第二日,一行人轻装简行,直接朝着安义县城而去。
对于李凌峰突然改道,众人都不怎么理解,毕竟只有他们去了府城,才能让赣洲知府召集官员一起商讨良策,然后调用赣洲的资源去治理水患、重修堤坝、安置流民等等,而去了安义县能干甚卵事?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李凌峰才是陛下钦点的宣抚使,一般人可不敢叫板,当然,苏大人除外。
进了赣洲地界,苏密这才后知后觉永德帝是把他派到哪儿来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回溯完自己的政治生涯,苏大人仍旧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让陛下看他不顺眼了,让他辅助李凌峰就算了,不跟他通个气就算了,最后去的还是刚发了大水的赣洲。
一想到自己上了船后因为晕船一路上晕晕沉沉,不知天地为何物,再醒来已经离京上千里,苏大人就莫名想哭。
码垛。
陛下也真是的,好歹和他知会一声啊,难怪他总觉得路途漫漫,原来是自己莫名其妙就南下了。
因此,他心情也很不美丽,在得知李凌峰要直接去安义县以后,就更不美丽了。
“李大人,如今当务之急是以统筹赣洲的人力物力抢修堤坝,安置难民为主,你绕道去小小的安义县除了费时费力又有何作用?”苏大人臭着一张脸。
虽然苏密心里不太看得上李凌峰,但一路上两个都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看着李凌峰一意孤行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阻止。
李凌峰闻言皱了皱眉,他承认苏密此言有理,但前提是赣洲官府能接纳他们,能听指挥而不阳奉阴违,这一路的刺杀,想想也知道去了州府会是什么场景。
更何况,他们此一行来赣洲官员贪污腐化的事是小,眼下解决赣江决堤,百姓失所才是大事。
去了州府,他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日日提心吊胆提防自己被暗害,还有精力主持个屁的大局。
虽然如此,李凌峰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苏大人,并非本官不想前往州府,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我们如今去了州府,无异于羊入虎口,更别谈插手赣洲事务,去治理水患……”
“够了!”还不等李凌峰说完,苏密便开口打断道,“李大人身为陛下钦点的宣抚使,难道不知道多拖延一日,赣江全面决堤的风险就更多一分吗?”
说到这里,他愈发觉得李凌峰不可理喻,不把人命放在眼中,忍不住冷笑连连。
“既然李大人不听本官劝告,执意渎职,本官便在此与李大人分道扬镳,前往州府主持大局,李大人今日所作所为,本官定然一字不落告于陛下,哼!”
说着,苏密便一脸气愤的带着侍从往州府的方向而去。
李凌峰只得无奈的给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三位公公使了使眼色,三人这才跟了上去。
徐秋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忧,“公子,苏大人毕竟是苏公子的父亲。”
万一人在州府出事,虽说怪不到自家公子头上,但两人恐怕会生出嫌隙来。
李凌峰带着剩下的护卫往安义县而去,闻言头也没抬,“放心吧,他出不了事,既然不听我的劝告,哼,等他亲自去看看就老实了。”
赣洲这帮子官员说是针对李凌峰,实则是害怕他的雷霆手段,苏密当了这么多年官,处事老成,再加上他又不是那些人的夺命阎王,旁边又有伺候永德帝的内监看着,那些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会动苏密。
只不过不动归不动,苏密过去了,肯定得难受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