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你刚才那么激动,是怕我杀了卫庄?”
与嬴政寒暄几句之后,乔松突然看向盖聂。
刚才他放出剑气时盖聂身上的气势变化,虽然卫庄当时未必能分心感知到,但对他而言存在感实在有点强烈了。
“……盖聂一时心急,还望先生见谅。”
盖聂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从乔松那一道剑气来看,乔松分明是把握好分寸了的。
“师兄弟情深,虽然放在鬼谷传人身上有些奇妙,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至于见谅……要来一局吗?”
盖聂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乔松拍了拍剑柄。
“刚刚见识了横剑术,正好又遇到了纵剑术的传人,我也算见猎心喜……放心,无论你受了多重的伤势,我都能治好的。”
嬴政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了一瞬。
“先生剑法精妙,盖聂原不该班门弄斧,但若是先生相请……”
盖聂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嬴政。
虽然他作为剑客,对于这种邀战很难拒绝,但他还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工作。
“二位有此雅兴,我自然也乐于见证一场世间难得一见的剑决。”
看嬴政也一副兴致冲冲的样子,乔松就知道他骨子里也是个暴力分子。
“轰隆隆——”
乔松抬头望了眼乌云:“真的快要下雨了,那我们速战速决?”
“正合我意。”盖聂对此自然同意,纵剑术本就以简洁朴素、一击必杀为特点。
夜风轻拂,乔松与盖聂各自持剑相对,双方的气势都在不言中缓缓积蓄,直到闪电将黑夜照亮的一瞬——
剑动,人亦动。
“轰隆——”
双剑交击的瞬间,雷声也同时响起。
“叮——”
兵刃一击即分,空中隐隐有一条白龙虚影被一截两段,双方身影瞬间交错而过,一道身影负剑而立,另一道身影则手失长剑,缓缓弓起身体……
“刚才这一剑,叫什么?”
紫微归鞘,乔松转身扶起盖聂,双全手运转之下,盖聂胸口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唔……”
低头看了眼,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心脏是如何跳动的盖聂收到的冲击有些大,但还是如实回答:
“百步飞剑……”
“一刃断喉,百步飞剑,鬼谷纵剑术的必杀之剑,果然不同凡响。”
精气神的刹那升华,让这一剑能够发挥出远超自身战力水平的威力,相比之下卫庄的横贯四方似乎就表现平平。
看来横贯八方和横贯四方之间似乎并不只是多了四道剑影这么简单。
乔松消化刚才那一剑中的技巧的同时,盖聂的心情有些复杂。
乔松的称赞确实是没有问题,可……
盖聂看了眼不远处躺在地上,被一剑从中斩断的长剑,不免感到有些语塞,但脑海中回忆起刚才眨眼的交锋中,乔松那从极静到极动,妙到毫巅的一剑,又感到止不住的激动。
角度、时机都堪称完美,力量没有一丝多余,恰到好处地顺着百步飞剑的弱点斩断长剑,如果不是最后偏折了一点,这一剑继续落下还能顺势切开他的咽喉。
这就是纵剑术所追求的,力量、速度与精准的完美结合!
伤口愈合之后,一刻也没有为自己的失败而难过,盖聂满心都是刚才宛如惊鸿一瞬的剑光:
“乔松先生,您方才那一剑叫什么?”
“严格来说,没有剑招,不过如果要起个名字……太白经天。”
没有剑招,这一点盖聂很快就理解了,那一剑在战斗中确实是结合当时的情况而成,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不是任何固定的招式变招而来。
再次为那一剑心醉的同时,盖聂也感到这种摆脱了招式的境界正是自己在融会贯通纵剑术之后要更进一步的方向。
但太白经天……太白经天,乃天下革,起这个名字是有什么深意吗?
“并没有什么深意。”
听到乔松的声音,盖聂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疑问不自觉地说出来了。
“我所练的剑法,叫太白经天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盖聂恍然,至于剑法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那就要问创造剑法的人了。
“多谢先生指教。”
“哪里,我也受益良多。”
“两位此战,虽如电光倏忽而过,却令孤大开眼界,能够亲眼观之,实乃……我之幸事。”
走近两人的嬴政眼中满是震撼与兴奋。
“公子……”
看到嬴政,盖聂转身快走几步,拾起地上的断剑。
这年头……剑其实是很奢侈的武器,这柄剑是嬴政赐给他的,是名匠所铸,更是贵重。
至少盖聂如今的积蓄和俸禄想要再买一柄如此宝剑,还得再奋斗个几十年。
“此剑乃是秦国名匠之作,却不曾想在乔松先生手中竟如此脆弱。”
嬴政看了眼剑的断口,无比光滑,且剑身除了断处便再无一丝形变,可见剑断并非是蛮力所致。
“若你愿意,我可将此剑重铸修复。”
看着盖聂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抑郁,乔松当即道。
“先生……还会铸剑?”
因为是乔松和卫庄开始交战之后才到,盖聂眼中露出了些许迷茫,连嬴政都有些意外。
当年势弱时遇到一块玉石,没想到玉石不过只是一角,继续挖下去,和氏璧、随侯珠……金银珠宝应有尽有,这大概就是嬴政当时的感受了,结果现在又挖出了玛瑙,天知道下面还有多少宝贝。
这样一座宝山,若是错失,嬴政简直要吐血三升,要是到了别人手里,他更是要寝食难安。
原本他虽然想见见写出《五蠹》的韩非,但还没打算这么早出发,而是要找一个机会。
可影密卫传来乔松出现在新郑且停留了很久的消息之后,他立马就安排好替身,带上盖聂暗中出发了。
韩非不韩非的现在是小事了,他要看看自己早早有约的国师是不是要跟别人跑了!
这正是为什么嬴政此时会在此处的原因。
“我的佩剑便是我亲手所铸,不过修复的话,却比不上天时地利人和之功。”
乔松仔细观察了下那柄长剑,
“不过比之前质量更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先生能修复此剑,已是万幸,多谢先生。”
让盖聂将断剑收入剑鞘收起,乔松看一眼天空:
“距离下雨不过片刻了,二位有定下住处吗?”
“影密卫在新郑有一处小院。”
这年头伪装成活不了多久的流民可打听不到消息,时间长了反而会引起怀疑,是以暗谍几乎都有正经营生。
与嬴政二人抵达小院,正好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了。
“院中尚有客房,先生不如今夜留宿于此?”
“多谢公子,只是我弟子尚在等候,就不留了,明日再上门与公子叙旧。”
又推拒了盖聂的斗笠,乔松走到门口:
“不必送了,告辞。”
说完,乔松脚下一点消失在雨中。
“这是……?”
嬴政冒着雨探出头左右看了眼,四周都没有乔松的身影。
“应当是乔松先生,轻功卓绝……?”
盖聂说到最后也忍不住犹豫了下,他也没有看清。
那个应该是轻功,不是仙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