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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

我妈还在对着一个盖帽急得不行的说,

“我们真的不知道,胡老爷到我们家,一开始都好好的。我们老爷走咧,人多也忙不过来,我也觉得有一阵没看到这胡老爷子。直到听到有人再喊,我赶紧过去看。就。。。看着他老人家不晓得怎么就进了这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然后他带来的那两个军哥就不让在场的人走。”

整个后半夜,我的几个叔和妈根本就不敢站过来,全是我妈老汉在一旁说,老幺就在一旁牵着我。就连老幺跟我,也被问了好些时间。我也问过我妈,几个叔和妈不让老幺跪堂,这货之前一直也是在边上干递纸钱,搬碗这些活,压根就没离开灵堂。我只觉得这货一直捏着我的手隐隐有些紧。

那盖帽像是个带头的,声音冷的不行。

“医生去看过了,初步说明是心脏病发了,但这事儿太大,我们做不了主,你们就还得跟我们走一趟。”

这人一脸的硬邦邦,我妈顿时害怕的不行,“你们也别害怕,胡老本身年纪也大了,看到贵丈去逝,一是悲痛过度,二是长途跋涉,难免操劳。。。”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外头居然又来了几辆车,我们这小村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周围的人都还在议论,越说到后头越吓人。

只有我看了眼那变得冷清清的灵堂,一个人捏捏多多的又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慢慢的烧纸。一个盖帽斜着眼睛一瞪,正要说着,就被边上带头的拉了拉,这才没有过来。

一直到了最后,后头来的车里头的几个人说了几句,这才没有把我妈和我老汉带走。眼看着那老头的身子被运了出去,人群都已经去了店子外头的土路上头。我一个人跪在灵堂,心头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烧完一堆之后低着脑壳准备又拿,一只手拿着纸钱递了过来。我扭头一看,居然是老幺,跟着就跪在了我旁边。

我捏捏多多的喊了声幺舅。把纸钱捏在手里就开始低头啜泣。冷冷清清的灵堂之中,爷爷的身子还躺在里屋。

到了第二天上午,屋里头终于是把爷爷放进了那口棺材,七八个人抬着棺材就上了山。我妈说地方早就找好了。就在土街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头。后半个晚上几个叔和妈一直都躲在旁边,上山的时候,大姑抱着牌位走在最前头。我跟在我老汉旁边,两个叔伯和堂姐还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芸芸,你知不知道昨天那老人家是谁?说出来骇死你。我昨晚上都怕死咧。这的怎么了得。”

两个女的还带着孝,边说着边走,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去看最前头的棺材。我一开始心头惊的不行,这棺材的底部都还看得到泥巴,白生生的细根子粘在上头,早就齐齐的被铲子铲断。抬的人都说是时间长了,最里屋下头又是泥巴,时间长了土里头钻点根子出来紧在木头上头也没什么出奇。

我妈和我老汉走在我后头,路上都是一句话都没说。终于到了那山坡,爷爷棺材下了土坑。几个大汉开始朝着里头下土,我低着脑壳站在人群里,手里头还死死的抱着爷爷的牌位。一上午的时间,新坟终于是立了起来。大姑哭的稀里哗啦,我妈使劲在旁边劝。

就在这时候,谁也没想到,远远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明显的像是有人在乱骂,我妈都惊的不行,就听着边上有人在说。

“那头来了个疯子。快,叫人去把他拉住。。。”

”锤子哟,这不是长期这路边上那老行头么,像是在骂人。“

就在那山上的小路上,一个人影走了上来,浑身脏的不行,远远的我就听到一声,

“刘善,你个老龟儿子。你不听我的,你咋就走了哟。。。”

我心头一惊,居然是之前那老瞎子,一双眼睛卡白,浑身都是泥巴,看那样子也不晓得走了多少山路。已经被人给拦住,像是嘴里头还在骂。

“这不是那算命的瞎子么?这人咋到这儿来咧。”边上的人都奇怪的不行,一个脸色阴冷的不行。使劲的朝着坟的周围看,然后嘴里头还在骂。由于隔得太远,我始终就只听到那么几句,“刘善,你咋就听不进去话。。。”之类的。

人群开始下山。我老汉过去喊了声全叔硬是半天才劝住这瞎子。。。周围的人都在摆脑壳,议论声之中,有些也在说这老瞎子怎么怎么可怜。

我都是后来才听人说,这老瞎子在我爷爷坟边上骂了好几个晚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也没人去看,只是大半夜的,住在山下头的农民都还听得到那声音。

一两天之后,乡里头的人都散了。按照道理来说农村光是道场都要做个好几天,偏偏我屋里头没有弄这一套。我老汉收了爷爷的牌位,之后每顿饭就那么喝闷酒。总算只剩着一家人自己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妈拿着筷子突然打了我的手一下,

“粪娃有没有规矩?这腿子得让姐姐先吃。”

我看着对面的堂姐拿着筷子连饭一直连饭都没撬两口,我妈笑着一筷子就把鸡腿给夹到了她碗里头。堂姐看了我妈还在滴油的筷子一眼,愣是没去碰,就在碗边边撬饭吃。我低着脑壳不说话,就在这时候,一个叔开了口,

“嫂子,小还在乡里头读书,成绩还好吧。”

我妈赶紧点了点头,一家人始终在拉着家常,过了好一会儿,我妈看了我老汉一眼,才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本来这话我也不该说,爹头两年应该给你们发过电报。他平时也喜欢这孙儿的紧,小还小学是在我们乡里头读的。现在上了初中,乡里头的中学一个班就十几个人,连老师大部分都不是正规的。。。。”

说到这儿,我妈有些说不下去,愣是就没开口,我知道我妈,按着她的性子,要不是为了我,那是打死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坐在边上的小姑压根就没听我妈说话,一直在对着小舅说着什么。有一句像是就是那个那个赶的丧礼,有个手工绣的毯子很好看。我妈赶紧站了起来,急匆匆了进了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头已经是多了个袋子,有些认真的递到了小姑手里头。

“弟妹,这东西都是乡里头他们自己做的,我们也用不着,你喜欢就拿去。”

一桌子人继续吃饭,似乎没人去管我们之前的话,到了快吃完的时候。我妈有些急,

“刘建能,你到是说话呀。我们可就这一个儿子,你没出息,能让儿子跟着没出息?”我老汉喝酒喝的脸都有些红了,把杯子一放。厚重的声音根本就不大声,

“章花刚才说的是爹的意思。我们小时候,谁也没少被爹打过,我们屋头这几姊弟,最不成器的就是我。到了现在都还在这乡里头的泥巴里头找来吃。。。我对不起他老人家。。。”

一时间,桌子上头全都安静了下来,就那么看着我老汉还空着的碗在那里喝酒,大姑笑的勉强的不行,

“建能呐,我怕小还在这儿呆惯了,要是突然走了会不习惯。。。”

就看着我老汉笑着说了句,“大姐,我这娃子性子野,以后你就多费点心。”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全都盯着大姑。似乎就连大姑都不敢相信我老汉就开口对着她来了这么一句,过了好久,才硬是咬着牙,

“建能。我。。。我得先跟孩子她屋里头商量一下。”

我老汉始终没有再开口,就闷着喝酒,一顿饭吃到最后也没什么人说话,而此时。我也已经是惊呆了,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