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要对她足够熟悉,哪怕是样貌改变,根据生活习惯,她也会被瞬间认出来,再说,就这样的手艺,跟在魏千语身边好几年的紫竹最熟悉不过了。
“以后那姑娘再来,定要将人留下”紫竹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
侍女虽不知缘由,但还是记住了夫人的话,应了声“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千语焦急的在一处客栈来回走动,半个月后,事情终于迎来转机,白子香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被革职了,随着光禄左大夫的失势,朝堂之上一时之间变得人言可畏,安静得落针可闻,弹劾耶律扶庭的折子瞬间减少了一半,都在明哲保身,不敢造次,古泽尧也因此得到了几天的清净。
苏成善由此一遭,也知道古泽尧现在是想做什么了,当晚就命人赶往自己名下的庄子商铺,将流动的账做个明细,能‘洗干净’就‘洗干净’,一定要万无一失。
古泽尧出手很快,想必在这段时间里暗中调查了很多藏在犄角旮旯的肮脏交易,还拿到了证据,柳青河的罪名就更好找了,如此淫乱之人,多的是人送上他的罪证,他都没有费什么力,就拿到了让他一家都被流放的铁证,麻烦的是韩浅和苏玥,他们祖上都是开国元老,受了多年福因的世家,想要彻底扳倒,就要连根拔起,让他们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为此,古泽尧只能前往魏千语落脚的客栈,让她出出主意。
“先不说韩浅,那苏玥可是你的亲小姨,你真的要让她家覆灭?”
魏千语虽然痛恨苏玥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但她也不想让古泽尧成为那人人唾弃的白眼狼。
“我早已不再是那优柔寡断的太子了,我无法原谅任何一个让你死去的人,只要他们家族还在,你就得不到安生”
“太后那里呢?你要怎么交代?”
“你真以为皇祖母疼的是我?她只不过是把另一个人的疼爱替加在我身上而已”
古泽尧想起那个长眠地下的双生哥哥,如果哥哥还在世,永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到死的那一刻的人就是他了。
“什么?”
魏千语一时之间听不懂古泽尧的意思,古泽尧低下眼眸道:“没什么,我只是个无牵无挂的人,那些所谓的亲情,不要也罢”
“阿尧···”
魏千语突然感受到古泽尧低落的情绪,有些莫名的心疼。
“我已经活过来了,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魏千语不知道这样一次‘大换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但是古泽尧面对的一定是难以承受的压力,古泽尧拿她当朋友,而自己呢,为他做过什么,只会给身边人带来麻烦。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千语,我会替你扫清障碍的”
两人各有各的考量,说到底都在为了对方考虑,魏千语终究还是妥协了,低低说了几个字:“苏府,地下城”
魏千语回头一想,这些毒瘤没有清除,自己的死只会是开始,后面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们手上,权势只是用来保护自己,而那些人的权势都用在了好逸骄奢和杀人上,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些菩萨心肠,也做不出放虎归山的事,古泽尧既然执意要为她讨个公道,那自己也没有阻止的必要,未来风雨,大到快淹没古泽尧的时候,那她也来帮着挡一挡。
结果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不过是两败俱伤!她受得起。
古泽尧拿下苏成善的时候,太皇太后择日就冲进了西华殿,古泽尧正在批改折子,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苏成善这棵大树一倒,接连着还挖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古泽尧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呢,就听到太皇太后冷哼的声音出现在殿前。
“陛下真是翅膀硬了,连大义灭亲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了”
古泽尧见是自己的皇祖母,赶紧上前行礼道:“皇祖母”
“陛下这礼,哀家怕是承受不起了”
“皇祖母,天下局势变动,孙儿是诸多考量之后才做的决定”
既然决定把事情做绝,古泽尧又怎会不想办法给太皇太后一个完美的解释,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说是大爱无私,不过是没有触及到自己本身的利益而已。
果然,太皇太后听古泽尧这样说,像是其中有什么隐情,便问道:“你说,是什么考量?”
她倒是想听听,古泽尧会给她什么说辞。
“百生”古泽尧唤了一句。
一旁站着等候多时的百生,便走入了厚帘处,叫了声:“抬上来”
一排排红木箱子被展示了出来,太皇太后粗略一看,竟然足足十八箱,她疑惑的看着古泽尧,又看看箱子,古泽尧勾起唇角,说道:“打开”
随着木箱的开启,直接惊呆了太皇太后,眼前十八个箱子,前面十个竟都是金银珠宝,那些色泽,连她这个太皇太后都没见过,玉体通透,洁白无瑕,都是世间少有的珠宝玉石,再看后面八箱,一叠叠的全都是房契地契,铺子庄子,黑白两道的银钱都有,看得太皇太后两眼一黑,支支吾吾的道:“这···这···怎会····”
“皇祖母,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您还没瞧见呢”
“什么暗地里的?”
“苏府地下,有个地下城,苏丞相为了炼制长生不老药,拿活人之躯做试炼,里面尸体堆积成山,关着人的牢笼都能有十里,他杀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有时候是壮丁,有时候是个孩子,有时候是一家好几口,皇祖母,试问,这样的人,孙儿该不该杀?”
古泽尧说话的声音犹如魔咒,禁锢着太皇太后的神经,她已经听不下去,又不得不听,古泽尧看着太皇太后慢慢退下去的脸色,转而成了青白,他就知道,这次,太皇太后也保不住苏成善了。
“皇祖母”古泽尧试探性叫了一声。
太皇太后好似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不敢再说一个字,深怕这样的滔天罪过将自己连及。
“你既然都查清了,那便按着你的意思办吧”
“是”
太皇太后气势汹汹的来,又灰溜溜的离开,百生崇拜起了眼前的君王,证据根本就没这么多,苏成善这个老狐狸,早在他们去调查之前就把黑帐清好了,留了些小雨滴,等他们去清扫而已,关键时刻,古泽尧灵机一动,才想到了这个障眼法,但凡太皇太后每个箱子都仔细检查,就会发现,都只是看着多而已,对苏成善造成的实质性危险并没有多少。
“快把这些东西都烧了,别让人发现其中的猫腻,悄悄的,动静别太大”古泽尧吩咐道。
百生应了声,命人将箱子全部抬走,古泽尧望着太皇太后离去的方向松了一口气,就是要这样,东西脏了要洗,地方脏了也要洗,看着才能舒服。
以苏成善为首的党羽在朝堂之上像是被丢弃的狗,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群龙无首之下,古泽尧开始了收复人心,每天对着他们徐徐善诱,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安抚,他乐在其中,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苏成善一旦被伏法,让他们诚心归顺是早晚的事,实在不行,就只能做些腌臜事了,比如将他们家人控制起来云云····
当然,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一颗真心顺服的忠心,能用嘴说服,为什么要动用蛮力呢。
苏成善被行刑的时候,是个阴雨天,十岁以上男子都要同苏成善一起被株连而死,十岁以下的连同妇女被发配苦寒之地,此生不得再踏进月国都城一步,自此,苏成善的一生在刀斧手的手起刀落下结束。
耶律扶庭被送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身穿蓝色络纱裙的魏千语,魏千语紧绷的身体,再看到耶律扶庭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后,松懈了下来,身边的棕马好像体会到了主人的情绪,朝天嘶鸣了一声。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话最适合当下,他们能走到一起,也算是半辈子都用在挡灾上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再也不会离开彼此半步。
“想去哪儿?”耶律扶庭问道。
魏千语手指抵了抵下巴,想了想道:“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