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林老家的院子时,本来坐在门口小马扎上的周氏,立刻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赶紧将院门关紧。
旁边兰花婶子凑过来,小声道:“乡君,你还不知道吧?她家林冬月,跑了!”
林芊惊了一下:“跑了?”
她想起之前有人在背后煽动灾民的情绪,蛊惑他们来围堵自己家闹事,如果猜的没错,背后捣鬼的人应该就是林老大家的人了。
本来打算等自己安置好了灾民,再回过头来细查这件事的,没想到林冬月还挺机灵,知道自己会秋后算账,所以提前跑路了。
兰花婶子将这些天林老大家发生的事耳语给林芊听。
林芊也惊呆了。
说这林冬月还将林三虎两口子私藏在桂花树下的钱匣子挖出来全拿走了。
将近十两银子,那是林三虎这么多年打猎一点一点攒的钱,想着以后分家后能带走的,哪怕先前家里被赌坊要债的逼成那样,都没拿出来。
这下好了,全被林冬月偷走了。
林三虎气得房子差点掀翻。
三虎媳妇瘫坐在桂花树下,哭成了泪人。
“别让我抓到她,不然腿给她打折!”
林三虎气得在院子里大吼。
这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啊!
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一朝被人偷个精光,那种心情,谁能理解。
更可恶的是,林冬月早就发现他私藏了钱,却一直没有揭穿,而是不动声色地计划好了一切,等钱匣子养肥了,再一次性全偷走!
林老大和周氏两个人倒显得冷静多了,毕竟偷得不是自己的棺材本,甚至看林三虎的眼神里,带了些幽怨。
家里之前那么难,秋收的粮食到手还没捂几天,除去税粮,就全部卖了银子还债了,这两口子倒好,竟还留了一手,这下全便宜了那死丫头。
上次林冬月擅作主张,将林芊家里富有的事情透露给了灾民,结果轻而易举就被林芊破解了,现在林芊被封为了乡君,权势更大了,她知道事情败露,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便卷了银子跑路了,留下这一家子人该怎么活。
要不是她将人彻底得罪死了,她们出去也是可以吹嘘一番,说自己是林乡君的亲戚什么的,以后什么事都好办了。
可现在,简直不给活路了!
“这死丫头能跑哪去?咱家外头也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周氏道。
一家子愁云惨雾,冷锅冷灶的,也没有心思去做饭了。
特别是二虎,整日像个游魂一样,饭也不知道吃,觉也睡不着,就一直目光空洞地盯着远处看。
又过一天,村里有人发现了林冬月的踪迹,“林冬月混在灾民里,朝着南边去了。”
大家就很不解,南边通往泊州,那边饿殍遍地,又有反贼叛乱,很不太平,她是脑子进水了吗,要往南边跑?
众人叹气:“那林老大一家,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林冬月,一肚子鬼心眼!”
也不知道她往南跑,是条生路还是死路。
林老大一家除了犹如废人的二虎,其余人全都出去找林冬月了,找了两天,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也就歇了找她的心思。
家里鸡鸭之前全被抢走了,粮食也卖光了,眼看地里要种冬小麦了,连种子都没有。
最后一家坐下商量了一下活路,决定混进县里头的灾民堆里,每天靠着干苦力混口饱饭吃。
林芊受封乡君,却没有乡君府赐下来,还得自己在县里头选个地,自己花钱自己盖。
金字塔顶层的人,竟这般小家子气。
但是这白泽乡君的威力还是很大的,这几天林芊惊觉村里人的变化。
就说那些跟林芊有过节,闹得不愉快的妇人,突然间像是得了失忆症一样,纷纷凑到跟前套近乎,一心想跟林芊把关系重新拉起来。
因为林芊多了一重乡君身份,她们的身份自然也要水涨船高的。
林芊也没再跟她们计较什么了,因为人一旦到达某个高度,再看底下的人,也就微不足道了。
所以,看着凑上来拉家常的那些村妇们,林芊偶尔也笑着说两句,这是以前她都不屑做的事。
十里八村都得知林芊被封为白泽乡君的事,一时间,林芊的院子外挤满了人,包括林家这边嫁出去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郑家那边的亲戚。
上次郑家的赵婆子被鹅哥吓跑后,躺了一段时日,期间尤金花也上过几次门,不过没讨到什么好,后来也就渐渐的没来了。
林芊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哎哟,以后咱们这些穷亲戚都要靠乡君大人提携啦。”
说这话的事郑家那边的一个亲戚,林芊见都没见过。
还有人将自家丫头往林芊身上推,“我家这丫头可乖巧了,做事又机灵,乡君不妨带在身边。
林家这边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眼一横,“我们林家正儿八经的姑娘们都没好意思往乡君那塞,你们郑家那边拐了七八道弯的亲戚就巴巴地凑上来,脸这么大呢。”
林芊回到堂屋,没什么形象地往椅子上一瘫,“这乡君也不好当啊,心累的很。”
星儿也是一样的姿势:“就是就是,奴婢方才在外头,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几个大姐,非要往奴婢手里塞银子,殷勤得很。”
主仆俩一阵唏嘘。
不经历这一遭,都不知道她家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亲戚”。
林芊以前是十里八乡臭名昭着的悍妇,如今依然是风云人物,只不过名声来了个大逆转。
每天只要一回村,就有一堆不认识的人提着礼品,守在她院子前。
林芊自然不能收下他们的东西,省的到时候有事相求,不好拒绝。
晚上村里人都下工之后,村口的大钟又敲响了,里正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开个村民大会。
家家户户搬着小马扎排排坐,里正站在正前方垫高的石板上,他一个凌厉的目光扫下去,原本嘈杂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乡亲父老们,祖宗庇佑,咱们村林家有女宏才大略,得圣上赏识,封为乡君,咱走出去都能扬眉吐气,腰杆子挺直直了,谁见了咱,不得问个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