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书点点头:“我知道。”
令烨接着无奈道:“但我实在是拿他们没办法。”
萧玉书在面对这位教主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把对方想象成一位成熟稳重又满心惆怅的幼稚园老师,所以他眼中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妥。
“他们也没干什么坏事,教主把心放宽些吧。”
令烨反而哼道:“我这里都是小事,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居然还有空陪他们在这儿闲聊有的没的。”
萧玉书为自己狡辩道:“这不是同他们聊到了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令烨眼皮轻抬,长者的气息十分浓厚,“你与其问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的,还不如问问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听我说到血脉会害人的问题,不知为何联想到了那个什么毒祖。”萧玉书没在意,说的话也随性简短了些。
然而令烨却被他不经意间的话引发了沉思,连带着刚抓起想往嘴里磕的瓜子也顿在了桌上。
见他露出了这副样子,萧玉书奇怪道:“怎么了?”
令烨双眸深深的样子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只听他若有所思道:“毒祖么......”
“那个家伙确实有点超脱常人的能耐,一手毒术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的,也确实厉害。”他说完之后,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这与他有关系吗?”
萧玉书更疑惑了:“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死了吗?”
令烨仍旧是沉思不解的表情,但他还是道:“确实是死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教里原迹被毁了大半,我忙着重建结界,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并没有那个闲心管他是死是活,所以也没有亲眼见到他死。”
“只是之后的几年魔界再没了他的消息,再加上恶霾山的魔修各自散尽,毒祖身死的消息才传出,我也就信了。”
萧玉书不解道:“传言而已,你怎么还信了?万一他真的没死呢?”
令烨摇头否定道:“不,我很了解他,毒祖这个人,看起来是个统领全山、威风凛凛的山大王,实际上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小子,年轻人总有那么多气盛张狂,那小子也一样。”
“我在魔界待了几十年,也不是没听过他的事迹,”令烨的语气很平静,讲故事一般的就将毒祖这个人的过去讲了出来。
“自己一个人在魔界摸爬滚打,闯天闯地,闯到最后还真让他闯出了一趟名声,用着旁人无法比及的毒术,在恶霾山揽山称王,坐拥一众金银财宝。”9
“这还没完,”令烨轻轻吐掉嘴里残留的瓜子皮,风轻云淡道:“这家伙曾经还听说过我跟城主小姑娘的事迹,之后更是斗志昂扬,卯足了劲儿想攻下我们的地盘,三天两头的带人过来打架,烦得要命。”
萧玉书听得入迷,接着问道:“那他成功了吗?”
令烨用自己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回答了他。
“所以我觉得他肯定死了,要不然以他那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么会容许别人觊觎他的山大王的位子,更不会放弃我同无妄城这个地盘。”
“无妄城迟迟未有城主,他若是还在,肯定要冲过去争一争的。”
这哪儿是个经验老到手段毒辣的前辈啊,明明就是个好战分子加愣头青嘛,
要不是岁数差了点,萧玉书都要以为这个毒祖跟寒允卿有点什么亲戚关系呢。
“这么看来,他应该是真的死了。”萧玉书道,“我还以为这件事情跟他有点关系呢。”
毕竟也是个魔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小说中,这样的人一定是会再背后搞点什么动作的家伙。
令烨思索道:“你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倒也不一定了。”
萧玉书疑惑:“什么不一定?他没死吗?”
令烨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毒祖生前最喜好研习毒术,没准儿他生前有什么记载各种毒药的手记。”
“他身上有千毒万毒,鬼知道会不会有同你血脉有关联的东西。”
令烨的话在萧玉书心里提了个醒,
他觉得世上肯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更认为如此厉害的人物也绝不会死的那么容易,
萧玉书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
“我不在的时候,你又跟他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当天夜里,教主的屋顶时隔多日再次迎来不知第几次的崩塌。
“谁让你跟他说这些的?”
天阴教内,一身黑色劲装、风尘仆仆的时望轩刚刚回到屋里还没来得及卸下身上的护腕肩甲,迎面就被满脸笑意的萧玉书抱了个满怀,整张脸被上下亲了好几口,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把时望轩砸了个头昏脑胀双眼晕乎,他以为自己就离开了这么一天,萧玉书就这么想他了,
结果萧玉书一开口,就要去恶霾山,
好嘛,
不是想他了,
是想找死了。
雀跃火热的心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的时望轩简直都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这些话是谁告诉他的,因此他当即一个大步阔首就找令烨对峙去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那些有的没的不要跟他乱说!”教主独有的典雅院舍里,被气到走路都磕绊了两下的时望轩正怒气冲冲的对令烨道,“他脑袋里本来就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东西,被你这么一说,那些鬼点子就又出来了!”
屋里的令烨捏起桌边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散着的头发随意拢到一边顺着胸口而下,浓密的乌黑和墨色睡袍几乎融为一体,
面对眼前青年一点招呼不打的擅闯,令烨习以为常甚至还给自己热了壶茶,整个人气定神闲的样子跟时望轩暴躁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怎么能怪我?”令烨轻飘飘道,“是其他人先说的,我只是纠正加补充,这怎么能是乱说?”
时望轩面如黑锅底:“托你的福,他现在硬要出去。”
令烨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俗话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就别拦呗。”
时望轩本来想反驳,但刚一张嘴就忍不住呵了一声,
这一趟的火气太多,积压在一起竟是直接给他气笑了。
“你是故意的吧?”他近乎是咬着后槽牙把那些从萧玉书身上耳濡目染来的脏话用惊人的涵养憋了回去,硬巴巴道。
大概是点心有点噎人,令烨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几口,随后才抬起眼皮轻轻扫了这个毛躁的年轻人一眼。
他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把人藏一辈子,然后你整日在外做那些无用功?”
时望轩双眸蕴火,明显不服:“什么算无用功?”
令烨放下茶杯,正色道:“与其跟那些唯自己命重的人周旋,还不如除其根源,他们忌惮萧玉书的血脉,但碍着脸面不敢明说,只好假借尸鬼用无辜百姓做逼迫,那就不妨绝了尸鬼,断了他们的借口。”
“既然那些人说尸鬼是因为血脉所生,那就找东西证明,告诉他们那些个腌臜玩意儿跟纯魔血没关系。”
作为长辈,令烨对事情的见解还是比较锐利的,一针见血,
时望轩是资质优越,年纪轻轻便修为了得,
但这小子优在年轻,也劣在年轻,
年轻气盛,总不爱听旁人建议,总觉得自己能解决很多事情,
可这世上一个人解决不掉的事情多了去了,
令烨就知道,
自以为是这种东西肯定也能遗传。
“你愿意这么麻烦,耗时如此之长,难道他也愿意吗?”令烨提醒道,“你只担心他,可他担心的人却不少呢。”
“而且,我还没问你,你到外面去的这一趟,顺利么?”
时望轩那些质问性质的话到最后也基本上都没说出几句,
他来到时候是带着一肚子的话跟气来的,走的时候反倒是带着一身的默然走的。
“哎呀......”
慢悠悠喝完茶的令烨缓缓抬头,朝上方漏了一块的屋顶瞟了一眼,随后啧啧道:“这毛病什么时候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