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见状,以为桑禹是要拿之自卫,便不屑道:“区区一把......”
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下一秒众人就见桑禹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刀尖已经扎在衣服上,桑禹强行撑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跟前面这些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谈起了条件:“让......让萧玉书走!不然我就死在这儿。”
许是此刻的桑禹因为太过虚弱并没有多少气势,再加上他因为在令狐司一事中表现出来的草包气质太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此刻那些修士并没有把桑禹的威胁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人轻蔑道:“你以为把刀对着自己的要害我们就会怕了?真是笑话!你还不如抓个人来威胁。”
桑禹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明,喘着粗气道:“呵,那你不妨想想,若是我挺过去了,那这解药究竟是活人的血肉有用,还是死人的血肉有用。”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不行!”彻底明白桑禹意思的萧玉书连忙挣开时望轩的手,朝他大喊道:“把刀放下!你是不是疯了!把刀对着谁也不能对着自己啊!”
对于萧玉书的话,桑禹充耳不闻,而是见那些修士全都无动于衷,他索性心一狠,举起匕首就往自己身上连捅了两刀,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狠劲儿,他这两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每一刀都深深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道鲜血喷洒出来,
流出来的血直接浸红了腹部的衣服,桑禹痛的呲牙咧嘴,再加上身上愈演愈烈的灼烧感,他整个人痛的意识开始模糊,瞳孔隐隐有涣散之意,
但他还是死死撑着气,硬是在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有恃无恐的笑来道:“你们再想想,我敢不敢往这儿捅。”
疼,
好疼,
疼的想抹眼泪......
额上冷汗顺着侧脸话落,桑禹把匕首再次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处,并道:“与其被你们像案板上的肉一样,割的七零八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还不如现在给我自己个痛快!”
这个向来只知道宅在自己峰头上看话本子吃零嘴的草包长老,在这一刻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明明身上流着血,破了两个洞,
明明脸上惨败不堪,唇边溢着血丝,
明明气息越来越不稳,身形虚的似乎这个时候来阵风就被刮倒了,
可就是这么个人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种前所唯有的坚毅之色,
不是垂死挣扎,不是负隅顽抗,
而是豁出去的、像是抱着不给自己退路的决心一般,吞下药,拿起刀,用自己的命硬是要保萧玉书平安离开。
对方的胆子究竟是怎么突然增大的,萧玉书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再冲动的对自己动手一次,就真的没命了,
拿刀捅自己这种疯狂事情,萧玉书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在桑禹身上,
那可是个摔个屁股墩、蹭破点皮都要在班里嗷呜嗷呜嚎半天的娇气包,
“你别动,你别动,我走,我走......”
现在的桑禹给萧玉书的感觉,哪怕他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只要有人再敢对桑禹提的条件有什么异议,桑禹就真的敢把这致命的一刀捅下去。
所以萧玉书是真的怕了,怕到说话都不敢大声,
一个怂包突然狠起来,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是真的能吓到人的,
事实证明,
桑禹对自己的狠手真的吓到了不少人,准确来说,是他方才说的话吓到了那些自私自利的人。
他们不知道解药在死人的血身上究竟还起不起作用,毕竟染白也没有在活人身上用过,但解药就这么一个,他们自然也不敢赌,所以只能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就连一直领头出主意的老道士也被桑禹这般不要命的举动给威慑住,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解决。
沐辰亲眼见证桑禹刀刀扎向自己的要害,这个离开妖界在人间度日多年的狼是真的怕了,
他既怕这样猛烈的药效桑禹扛不过去,又怕桑禹还没扛过去就一个冲动自己先把自己捅死,情急之下,他赶紧朝萧玉书喊道:“你走啊!你赶紧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走!”
站在原地不肯动身还想让桑禹冷静下来的萧玉书被清楚局势的时望轩一把拉住,正欲走时,两人却被部分犹豫不决的修士拦住。
带头的修士道:“你不能走!”
“让他走!不然谁也别想要解药!”身后的桑禹大声嘶喊道,每一个字都淬着血的铁锈味。
修士还在犹豫,看样子是不愿意放过萧玉书,更不想让桑禹自己找死浪费了药。
“你聋了吗?让萧玉书走!你们再不让他走,我六师叔可就真捅死自己了!”寒允卿的剑已经拔了出来,带着雷光指着那些修士,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老道士可不想被桑禹威胁的这一套拿捏住,正当他想暗中出手打落桑禹手中的匕首时,却听身后的一众修士之中陡然爆发一声巨响,
“嘭——!”
这声巨大,似乎是什么爆炸了,带着猛烈的气势在一群人之中蔓延开来,震得地动山摇,空中御剑的修士被震落了不少,没从剑上掉下来的也被震飞好远,基本上无人安然,都被震的七零八落,耳膜嗡鸣,
如此大的爆炸让方才一致针对玄天宗的修士们乱了阵脚,自顾不暇,
反倒是跪在地上的百姓只是被地面的震动晃倒,其他并没有什么一样,
待弥漫的烟尘被稳住身形的老道士一把挥开,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的玄天宗山门之前时,却发现那个被万夫所指的萧玉书已经彻底不见了身影,只留下因为药效发作被折磨的昏过去的桑禹被沐辰抱在怀里。
而他身后那个号称玄天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师弟也随其一同消失在了原地,没人知道两人究竟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的,他们只知道此刻萧玉书就是逃了。
“青云!你......”老道士怒极道。
在其他人的意外之中,
机智的青云反抢先一步怒道:“怎么回事!你们耍了什么花招,把萧玉书抓到哪里去了!”
......
“到了魔界,你暂时还是不要再回来了。”无人知晓的两界边界处,褪去伪装的沈修竹对着逃过一劫的萧玉书道。
“你要明白,今日那药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是谁吃,他们是势必要带你走的。”他语重心长道,“你的血脉对他们来说,不止是造成尸鬼的原因,明白吗?”
这萧玉书当然明白,
不就是他的血脉能够无视资质如何使得修为突飞猛进,不就是他的血脉能够做出尸鬼这等害人利器,不就是他的血脉对那些心机深刻的人而言具有利用价值,
所以那些人就跟疯狗一样死死咬着他不放。
可他不明白也想不到的是,
曾经那个为了保自己的命经常往兄弟肋上‘插两刀’的胆小鬼,如今竟然为了兄弟真的在自己肋上插了两刀。
临走时,桑禹那个堪比自残式的举动着实在萧玉书的心上刻了沉重一刀,
以至于沈修竹离开后,他被时望轩带回天阴教里时脑海中还是桑禹脸色苍白流血嘶吼的那一幕。
“喂,”
“喂?”
“他是被吓傻了么?”屋里,令烨看着面前心事重重、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的萧玉书,在连喊两声都得不到对方回应之后,这位教主经历短暂思考后发出了由衷一问。
坐在萧玉书身边的时望轩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握了握萧玉书放在身侧紧攥着的手,低声呼喊道:“哥,哥?”
“呃......啊?”萧玉书回过神来,愣神道:“怎么了?你们刚才说什么?”
令烨见状,一手抬起,本来想下意识摸摸猫,结果这才想起来自己养了几年的小猫早被时望轩抱到修真界去哄人开心去了,结果到了最后人回来了,猫给落在那儿了。
他轻叹了一声,继续回归正题道:“反正,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药是能够祛除掉纯魔血的,要不然......”
要不然时望轩的娘后来也不会因为自身的血脉而遭遇不测。
萧玉书的神情并不轻松:“但是,二师叔乃修真界名手,他能做出来的药,想必肯定有点用处的。”
令烨却反问道:“是你二师叔岁数大,还是我岁数大?”
“我这些年游山玩水随缘转,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此之法,我寻了这么多年都没寻到,他一个年纪轻轻的丹修,又能如何寻到?”
萧玉书低声尝试反驳道:“万一,就是人天赋异禀呢?”
令烨却呵了一声,摇头道:“天赋异禀这个词太浮夸了,我更相信事无随机。”
时望轩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道:“你有话就直说,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
令烨也就直说了:“我觉得,那药倒不像是救人的。”
不像是救人的?
萧玉书有点没理解到令烨想法,问道:“可二师叔说那是解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