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修质疑道:“那小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而令狐司却头也不回冷笑道:“这有何难?”
“他二子周岁生辰,我可是去看过的。”
此话一出,
沈修竹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猛一转头,朝身旁青年耳后处看去,
可还没看见,
令狐司就将寒允卿一把抓起,摁住对方后脑瞧了眼,果真在对方耳后发现了一点红痣。
见此,
令狐司突然笑了:“好啊,若不是当年他老子夸的那句话,我还不记得这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年即墨小公子周岁宴,即墨琛请来了曾经一众同窗来看看怀里奶乎乎的小娃娃,
而即墨琛笑夸这孩子耳后生来一点朱砂红痣,往后长大了定要比姑娘还漂亮。
真是多亏他亲爹,否则令狐司还真没那个把握辨别出眼前这个青年,竟真的从那次劫难里活了下来,不仅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两人一姐一弟都是,
在玄天宗当着受人尊敬的嫡传大弟子,过与世无争的安稳日子。
“呵,”令狐司忽然想起,以前的玄天宗在还没落到青云手里时从来没有嫡传弟子不得随意下山这个规矩,
之前听说此事时,令狐司只是觉得青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怕出现类似时峥那样的荒唐事所以才会如此,
却不想竟是这样,
玄天宗六个长老一个掌门,一个个的,真是会藏,
两年同窗之情,难道真就这般重,可以让人为之付诸多年努力?
令狐司从来不信人间真情这个东西,
他没有,别人也别想有!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再费力找了。”令狐司拎着手里人,阴厉良久的面庞终于再现一丝得意,“正好也在你身上,血肉献祭时,倒也省了我的功夫。”
他说着,就要把寒允卿往外拖。
可就如同拖丹姝那样,令狐司拖寒允卿时仍旧没拖动。
转头一开,
令狐司跟不知何时挣开束缚的温雅青年对上了眼。
只见沈修竹眉目拢着极重的沉色,伸手牢牢攥住了寒允卿的胳膊,那力道大的竟让修为处在元婴的令狐司感到了一丝自己难以拽动的幻觉。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时自己挣脱开捆仙索的,但令狐司并不觉得一个毛头小子能在一堆魔修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花样来,更不会把对方此刻的负隅顽抗放在眼里。
“做什么?想做出头鸟?”令狐司嗤之以鼻道。
沈修竹没说话,而从身世之谜的巨大冲击中还没缓过神的寒允卿在此刻反应过来大喊道:“沈修竹,快松手!”
“我又不怕死,让这老东西扔进去就扔进去了!”
沈修竹仍旧是没说话,可寒允卿却清楚感受到抓住自己胳膊上的手力气更大了几分,再大就要把胳膊攥断了。
“真不愧是沈长空的儿子,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大的胆子!”令狐司冷道。
谁知沈修竹不仅胆子大,还力气大,手上一使劲,那股雄厚的劲力差点让令狐司脱手,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边,扯着中间的寒允卿僵持不下。
令狐司威胁道:“你要跟我对着干?不怕天阙门日后不得了生?”
谁知沈修竹居然道:“天阙门门下从未有过贪生怕死之辈。”
“苍天有眼,即便是我等今日丧命于此,也定不会让恶人逍遥自在。”
此言如擂在鼓,铿锵之气成功激发了天阙门众人的士气。
令狐司还没讥讽这些人白日做梦的笑话,反倒先听了寒允卿一句:“不就是个破祭坛吗,到时候我进去劈开它,到时候看你怎么得意!”
寒允卿这般狂妄之言一出,
令狐司这才想起了手里青年身上的雷灵根。
巧了,
令狐司这一辈子恨时峥最大的一点便是对方碾压自己水灵根的雷灵根。
“劈开它?不过是有个卓越灵根,你就天不怕地不怕,真当自己也是个什么人物了?”令狐司骤然生怒,一掌挥开沈修竹,松开手改为揪住寒允卿的领子,恶笑道:“不就是个灵根,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灵根又如何!资质又如何!命又如何!那是你自己厉害吗?”
“明明是老天不公,你就自命不凡!”
“仗着老天偏心,就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了?就真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了?”
令狐司一字一顿死死瞪着他道:“痴心妄想!”
他这话喊的似乎是在讥讽寒允卿的不知天高地厚,可好像喊过了头,透过对方骂了另外一个人。
寒允卿从来不是什么稳重的主,被令狐司不清不楚的吼骂了一通,再带着先前种种积压的怒火,他也爆发道:“谁痴心妄想?明明是你痴心妄想!”
“杀这么多人,作那么多孽,就为了成个屁的仙!”
寒允卿双目被滔天怒意染得赤红:“我要是老天,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到天上去,脏了自己的眼!”
玄天宗七峰第一胆的名号果然不是虚传,
即便是挣脱不开、性命被旁人拿捏住,寒允卿的声音也依旧响亮,半点因畏惧而生的颤意都没有。
不仅如此,寒允卿激昂愤慨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句“我就是有雷灵根怎么了?你没有就指责别人如何,你就是嫉妒!就是自己想而不得!就是天生斗不过别人!”彻底激怒令狐司,气的他浑身发抖气息不稳。
寒允卿再怎么冲动说话做事不计后果,但有句话终归还是说的极对的。
令狐司就是嫉妒那个时峥拥有的、而他自己没有的雷灵根,
因为嫉妒,所以恨,因为比不过,所以怨,
因为那是自己一辈子比不过人家的东西,所以每每想起都如刺在喉,折磨难安。
凭什么老天心思如此狡诈,那样好的资质非要偏爱旁人,
时峥也就算了,
可眼前这个沉不住气、毫无沉稳精明可言的青年又是怎么回事?
老天是瞎了眼了吗?
竟然把这么得天独厚的灵根安在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时峥活着的时候令狐司比不过他,
总不能令狐司活到如今,资质上连这么个难以成事的小子都比不过。
因此,令狐司整个人瞬息间便冷静了下来。
不能说是冷静,只能说是周身气场突然阴沉下来,而他阴恻恻的目光从寒允卿愠怒的面庞下移,逐渐转移到了小腹丹田处。
那里是修士灵根的栖息之处,若是从那里重创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摧毁掉里面的东西......
而青云一直密切注视着令狐司的动向,一看到对方逐渐古怪下移的视线,他几乎不用想就大致明白对方要干什么,因此急声道:“你敢!”
他这一声也成功使得令狐司放在寒允卿灵根上的注意短暂偏移了几分,
眉目阴沉的令狐司对上青云着急上火的眼神,看着对方率先着急万分的模样,他只觉得好笑。
令狐司嗤道:“我怎么不敢?这些年我做了多少事,哪一件是我不敢的?”
青云怒骂道:“即便如此,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又何必这般斤斤计较,迁怒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