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寒允卿给对方拼完脑袋时,却忽然发现对方身侧的碎骨头渣子之下,露出了什么东西的一角。
出于好奇,寒允卿将其捡了起来,一手一个,是被剑劈开的什么东西,他在沿着裂痕将两者拼在一起后,再仔细一打量,依稀辨认出应当是个令牌之类的东西。
是什么令牌呢?
寒允卿反过来一看,瞧见了上面刻着的“即墨”两个字。
他识字,“即墨”这两个字自然认识,听说过五大家之前的故事,也知晓即墨一族的过往,通过令牌不难认出眼前的两具骸骨应当是即墨一族的修士,不该奇怪的。
可是寒允卿偏偏就奇怪了,古怪了,整个人当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寒允卿!你在里面如何?碰到了什么?”这时沈修竹不知道在外面用了什么法子,也成功让自己被撞了进来,这种巧合很稀奇,但是此刻无人在意。
按理说被分开后应当着急上火的想着怎么再次汇合、汇合后应当赶紧跑过来甩上好几句嘴的寒允卿眼下却并没有沈修竹的突然进入而有任何言语,
连偏头回看的动作都没有,
这很奇怪。
因此沈修竹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后,低声问道:“寒允卿,你站在那儿看什么?”
借着寒允卿脑袋顶上冒着的雷光,沈修竹没几眼的功夫也看见了密室里的两具骸骨,后面询问的话也因此暂时卡在了嘴边。
他皱眉上前查看,结合身旁人手中捏紧不放的令牌以及破碎的不成样子的仙家服饰,从小见多识广的沈修竹没有过多思考就成功辨认出了两位死尸的身份。
即墨一族满门被灭时最后的家主和夫人,
即墨琛,白蔷。
“原来他们竟被令狐司关到了这里......”沈修竹眉拧的更紧了,连带着身侧持剑的手也绷紧了骨节。
“谁们?”低着头的寒允卿此刻低声喃喃道了句。
寒允卿以前从来没有下过山,生性又如此单纯,想必定是青云没有同他讲过以前修真界跌宕之事。
本来沈修竹也不喜旧事反复再提,可如今两位前辈的尸骨惨状实在引得他心绪激愤,安定不得,沈修竹觉得这般令人深恶痛绝为之唾弃的恶事寒允卿也应当知晓,也更应当知晓自己面前横尸的人生前究竟是何等光明磊落之人。
因此沈修竹强压怒意沉声道:“你面前的,是即墨一族最后的家主和夫人,男子修剑,女子修丹,二者为人皆是仁善宽慈,素来善待管辖之地的百姓,施粥救济,恩惠行医,世人皆称其一句仁者。”
“仁者......”身旁青年低语声音没有被沈修竹放在心上,他继而切齿道:“如此磊落大善之人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真当是......”
心里愤了又愤,怒了又怒,最终沈修竹道了句:“善人无善终。”
曾经事发时,沈长空带着年幼的沈修竹乔装前去试图相救,却因城内动乱,没有救成,最后赶到时只得了即墨一族满门倾覆、家主夫人被诛杀的悲痛消息,而那两个孩子,兴许也早不知身死何处。
惭愧,
实在惭愧!
未能及时搭救的愧疚越积越多,使得沈修竹不由得收起剑,从心的对面前两位前辈躬身行礼。
或许是觉得寒允卿作为后生也应当敬仰对方,沈修竹行礼时还拽着他一起。
“哎呦!”
可寒允卿不知为何没有反应过来,被沈修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拽,他没有站稳,往前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面前两具尸骨上。
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的沈修竹即刻懵住,
随后沈修竹:“!!!”
噼里啪啦骨头再次碎裂相撞的声响给沈修竹吓得整个人都麻了,连忙道:“寒允卿!快、快起来!”
手忙脚乱的把这个毛手毛脚一点都不稳妥的人从地上拽起来后,
面前两位前辈的尸骨已经被撞的不像样了,稀稀散散的,真就成了一堆骨头。
“两位前辈,无意冒犯,实属晚辈之过,真心抱歉!”沈修竹连忙对着面前的尸骨道歉,说完还对身旁人汗颜道:“寒允卿,快认错道歉!”
“寒允卿,愣着做什么呢?”
却不料对方好似听不见一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一手还紧紧捏着刚才的令牌,而原本空着的另一只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什么东西,
寒允卿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半刻都没有,这点很奇怪,满心疑问的沈修竹凑上前去看,发现身旁人另一只手中多了一根类似红绳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绑在手腕上寓意保平安的那么一类东西,不过因为过去的年岁久了,红绳有些发黄干枯,失了原本的鲜亮色泽,变得没那么好看了。
“寒允卿,这是哪儿来的?”沈修竹问道。
寒允卿怔怔看着手中的红绳,满脑子都在思考自己心中浮现的古怪又陌生的熟悉,对沈修竹的问话他只喃喃道:“那个女人手上的。”
“那兴许是前辈生前珍重之物,切记不要损坏,还是还回人家手中为好。”沈修竹说着,扫了眼面前地上散的根本找不到手骨在哪儿的尸骨,颇有些心虚。
“这个绳子是做什么的?”对于沈修竹的友善提醒,寒允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听劝任之,而是仍旧紧紧注视着面前的手绳,疑惑道。
做什么用的?
沈修竹再次细细看了看,从手绳的大小和简朴不多加装饰的式样来看,他思索道:“应当是即墨夫人生前做给两个孩子的祈福之物。”
而随后他又惋惜道:“只不过因为当时事发突然,夫人可能还没来得及送给两个孩子就......唉!”
“没有送过?”而此时,寒允卿突然对沈修竹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这个质疑意味的语气让沈修竹听了不禁生惑,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而寒允卿却道:“这绳子有几处断裂,应当是被她临时扯下来攥在手心里的,已经送出去过了。”
他这么一说,沈修竹还真就多观察了几眼,结果发现寒允卿说的居然还真就没错。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竟是我观察不细致。”
难得,沈修竹为寒允卿的脑子发出由衷的夸奖,
可以往连因为按时写完作业被夸都能兴高采烈的青年此刻面对沈修竹的夸赞竟没有多少雀跃之意,反倒依旧沉默安静。
安静的不正常,
沈修竹突然发觉,自从自己进来密室看见寒允卿之后,对方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安静,好似发呆走神心不在焉似的。
“寒允卿,你怎么了?”他关心道。
……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又是你大师兄干的好事!”
“你们怎么在这儿?!!”
“呀!六师弟......”
与此同时,被寒允卿方才那脚滑的一下引发的一连串机关给撞进另一间密室里的沈绾竹跟令柔成功跟胡先相遇。
看见这俩姑娘时胡先整个人都傻了,震惊程度不亚于之前沈修竹跟她们狭路相逢的时候。
胡先满脸震惊的抓头发道:“五师姐!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见到意料之外的人,令柔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笑嘻嘻的装傻道:“六师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胡先的目光在令柔跟沈绾竹两人身上反复横跳,然后极其无奈压着声音焦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当这里是澡堂子吗想进来就进来。”
令柔歪头道:“六师弟这话说的不对,要真是澡堂子,你不能跟我们在一处。”
这充满睿智的话成功让胡先当即憋了声儿,随后又听见沈绾竹充满探究的深沉声音:“你这人也是古怪的很,师尊被人抓走了好些天没有音讯不仅不着急,反倒独自一人溜到了这里。”
“挺有能耐。”沈绾竹意味深长道。
胡先呵呵一笑,笑的有点心累:“哪有,你们比我更能耐。”
那胆子是真的肥!
“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也是来找三长老的?”没有过多寒暄废话,沈绾竹一边上心观察密室周围厚厚的石壁,一边问道。
胡先幽幽道:“你要不猜猜。”
“猜猜咱们是不是一个目的。”
“不猜不猜,”令柔晃了晃头,笑的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来都来了,那就顺路吧。”
胡先苦笑笑:“五师姐,你出来的时候五师叔知道吗?”
沈绾竹侧目道:“你出来的时候六长老难道知道?”
“啊哈哈哈哈哈......”他人就在这儿呢,一会儿碰见了你还是亲自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