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藏得一点都不严密,萧玉书甚至在萧知书开门的那一瞬间瞥见了门边萧达理藏得不严实的身影,
都是一番好心,
也是萧玉书在这个家里难得的温馨,
这样一年见不了几次的暖心他也狠不下心来再次拒绝,
明天要去放炮,响一响图个热闹,
应该也能驱驱他这一身的坏心情,
萧玉书自己往好处想,
可是他忘了那一句:
姜还是老的辣......
“什么!我还没过年呢!还没守岁呢!还没看春晚呢!我我我我我明天还要跟我哥放炮去呢!”
“哎!松、松手!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大过年的有人登门入户拐卖儿童了!”
傍晚时分,萧凛回来了,带着两个模样看起来跟保镖一样高头大马的人,要把萧知书跟萧达理带走。
萧达理被吓了一跳,抓住林嬛的手不敢出声。
萧知书被两个人拉扯着往外走,浑身上下极力抗拒,拼命喊道:“老爸你干什么?我就跟你还了两句嘴你就要卖了我!”
声音很大很吵,惊动了趴在桌上眯觉的萧玉书,他连忙打开门出来看,看见有人要把萧知书拖走,萧玉书连忙着急出声道:“这是做什么!”
“爸,妈,你们在做什么?”
萧玉书吓了一跳,匆忙下楼,把萧知书扯回来护在怀里皱眉道。
萧凛沉道:“你看看你弟弟没教养的样子,我给他找了个规制严肃的私立学校,让他进去好好学一学,磨练磨练性子。”
林嬛冷道:“没教养?没教养那也是你亲儿子,那学校出了名的严,体罚挨骂半年回不来一次,知书才多大?你是不是疯了!”
“就是,他就是疯了!”萧知书就算再叛逆,也被萧凛这个举动给吓坏了,脸埋在萧玉书怀里身体都在抖。
萧凛道:“就是严,才能管教管教这个小王八蛋,你不管,我管不了,那就交给学校。”
“把他拉走!”
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人来到萧玉书面前开始拽人,林嬛想去阻拦,却被萧凛甩了一句:“婚前说好,孩子跟谁姓就谁管,你早些年不管现在也没资格管。”
“别拽我!你们......哥!哥救救我!我不想去!哥!”
萧知书大喊着,萧玉书拼了命的去拽,但是两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怎么能斗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萧玉书被一个人挡着,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萧知书扛走。
“爸!你非要把萧知书折腾成我这样吗!”萧玉书受不了了,爆发道。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萧知书的挣扎声音还在外面响着,跟萧玉书怒意满满的神情融为了一体,对于两个儿子的对峙,萧凛只冷道:“因为你们是我儿子。”
“回去接着学,你要是没有出息,我就对老二接着培养。”
一句话,仿佛千斤重,压得萧玉书险些一口气彻底上不来,断在了地上。
冷,
真的冷,
萧玉书从来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被人架起来站高摔下,然后站的再高摔得再疼。
外面萧知书还在卯足劲跟保镖做斗争,两手扒在车门上浑身仿佛爆出了牛劲,就是不肯进车里。
“老爸,老爸!有话好好说不行嘛!我不顶嘴了!我明天还约好了要去放炮呢!”他挣扎道。
“别管他,塞进去。”
“你、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开车,走。”
“我诅咒你一辈子上厕所拉屎没有纸!”
“放我出去!哎呀你个老王八!等你老了我一定拔你的氧气管......”
伴随一阵汽车嗡鸣,
院内吵闹的声音彻底归于平静,偌大的别墅里呈现死一样的寂静。
萧达理被吓坏了,拽着林嬛的胳膊咬着唇抹眼泪。
林嬛看着身旁看着敞开的门口一言不发双拳攥紧的少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来得及张嘴,就见萧玉书神情僵冷,转身上了楼,动作机械又缓慢,好似个服从什么指令的机器人一样。
“妈......”萧达理害怕道。
林嬛搂着怀里的小女孩儿,眉皱了再皱,最后还是无力的松了开来。
“跟妈回姥姥家去。”
“大哥呢?大哥一起......”
“没听见你爸说吗,你两个哥哥让他管吧,我管不了。”
因此,
大年三十,
这个素来不怎么齐全的家里最后又剩下了萧玉书一个人。
房间里,萧玉书几乎是魔怔一般努力写着一道又一道费神费心的题目,丝毫不敢再松懈一点,生怕松下心来,下一个变成自己副鬼模样的就是原本一心想让自己开心点的弟弟。
死一样的安静房间中就剩下了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响,
可是隐隐有阵起伏不停的呼吸声扩散开来,
越来越重,越来越大,
最后,
随着呲啦一声,面前的卷子被用力过重的笔尖划拉出一个大口子后,
仿佛一个开端,
强烈心悸和满腔怨念在此刻一并爆发了出来,萧玉书起身一把把桌上所有碍眼的东西都挥了出去,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饶是这样,他还是喘不过气来,
像是有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萧玉书的咽喉,窒息感和越跳越烈的心脏折磨着他让他没法站直身体,
这么一个父亲,限制萧玉书的衣着、出行、爱好、交友,限制了他的一切,一意孤行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把意愿强压在几个孩子身上,
明明是父与子,
却逐渐过成了上下级、生人甚至仇人,
对,
现在萧玉书尤其恨萧凛,恨对方的冷心,恨对方的无情,可他没法反抗,就像反抗不了萧凛要把萧知书强行带走一样,
因为没法独立,没有底气,所以萧玉书只能听他摆布。
一年年的隐忍在此刻外面半黑的夜里绽开第一个漂亮烟花开始彻底爆发,
屋里灯光明亮,
地上一片狼藉,
萧玉书将所有压着自己的书本卷子撕成了碎片,近乎是报复、是发泄,他砸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跟疯子一样。
剧烈的响声惊动了楼下准备年夜饭的阿姨,阿姨推门进来看见一地的残骸以及神情狰狞双眸发红的少年,胆战心惊道:“怎、怎么了?”
“滚!”被恨意绞住理智的萧玉书声嘶力竭的朝她喊道,朝还留在别墅里的每一个人喊道:
“滚!都给我滚!”
“别在这儿待着,都滚出去!”
“滚啊!”
再稳当镇静的人在爆发时也会像一头发疯乱咬的野兽,撕心裂肺恨不得吃人的大喊着,成功把别墅里最后两个准备年夜饭的阿姨吓跑了。
所有人走后,
这个家还活着的人真的就剩下了萧玉书一个,
可是萧玉书也不想活了......
“萧玉书,你说什么?”
时间再一晃,
大学毕业后,
别墅里,身着修身西装样貌成熟俊美的萧玉书被怒极的萧凛兜头砸了个杯子,里面淡黄的茶水打湿了萧玉书被打理好的头发,顺着轮廓分明的侧脸滑下,落到了身上银白的衣服,给原本就有些破皱的衣服再染了脏。
脸上已然染了风霜的萧凛指着为了逃婚翻了三堵墙萧玉书怒骂道:“你还有脸回来!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你敢当众撇下人家姑娘独自跑走,真不是个东西!”
因为萧玉书跑的很干脆,毫无预兆,一点脸面都不留,导致对方姑娘的父母气冲冲找到萧凛林嬛发了一通火。
得知此事的萧凛连着砸了好几个杯子,若不是上了高中的萧知书恰好带着自己同学一起回家,合伙拉着他,他早上脚去踹了。
“给我让开!我非打死这个逆子!”
“爸!你一把年纪了就别折腾了行吗!”萧知书这些年窜了个儿,身边带回来的同学个子更高,一条胳膊架住萧凛,愣是没让他靠近后面两个书分毫。
气的萧凛骂道:“一个两个的,是不是要反了天,是不是要造反!”
萧知书一个头两个大,皱眉道:“爸,家里有客人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