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望轩早就可以独当一面,萧玉书明明能意识到的,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松懈,一次又一次的对其毫无防备,因此才会一次又一次上对方的当,还不长记性。
往后再也不会了,
再不长记性萧玉书前面二十几年白活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把东西还我。”
或许是察觉到眼前人的神情凝重严肃,也或许是自己这么些话得不到对方回应,时望轩面上噙着的温柔笑意也淡了些,他轻声道:“不。”
随着时望轩这一句话出来,萧玉书憋了好久的火也彻底发了出来:“你踏马想怎么样?”
“之前的那个......还有现在的你耍的这一套我都不跟你计较,我就想要回我自己的东西,你还想怎么样?”他咬牙道。
而时望轩垂眸,手指搭在石桌上轻轻点了两下,神情晦暗不明。
他道:“东西给你,你会走吧。”
这句话不是问话,是陈述,
时望轩不用问就能肯定他拿到东西后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当然,
这就是事实,
萧玉书本就要走。
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该有的都有了,再多一分冷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玉书冷下脸来,道:“我得走。”
时望轩抬眸看向他,双目黑沉,声音淡淡:“你还回来么?”
“......”
不回来了,
萧玉书已经打定主意要弃掉这个身份,回到折云峰做大弟子了,然后走完剧情,吃点避不开的苦头后回家去。
所以,
这一走,
应当是再也回不来了。
可这话,
就这么个四个字,
怎么跟石头一样,压在萧玉书舌根,重重的发不出音来。
面前人不说话,闭口不言的态度和决绝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时望轩答案,他点在桌边的指尖缓缓顿住,抵在上面的力道逐渐加重,以至于用力到指节泛白、颤抖。
又来了,
之前寻不到人四下无措的渗骨锥心感又起来了,
从心口溢出到胸腔,再弥漫到四肢骸骨,无处不是血肉难安的鼓噪。
魇种明明不是人,却比人还会见风使舵,平日相处安宁时按兵不动,一旦时望轩保持平稳的情绪开始碎裂时,它就兴冲冲露出头,张牙舞爪的继续其拽人入渊的肮脏举动。
为了克制魇种,为了不成为黑面口中所厌恶的魔修,
时望轩将修为整整压制了一年有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给魇种再进一步侵吞的机会。
可如今,
黑面那样决然的眼神,那样冷的语气,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打散,再次给了魇种可趁之机。
不愧是魔界难得之物,
魇种天生就会拿捏人心,
自从扎根在识海中那一刻起,它就知道时望轩日日夜夜困扰不得解脱的妄想所谓何物,并亲手将一切模糊朦胧的不明情愫一点一点汇聚在一起,
千思百想,日夜所念,
汇成了一个人的欢声笑影,
刻死在心头的执念里,
有个人站在骄阳之下,嘴里叼着狗尾草,站姿吊儿郎当的回身朝时望轩伸出手,要带他离开过往重重泥泞不堪,要带他去前方一切阳关普照的亮堂地方。
那是时望轩寤寐难求的梦,梦就在眼前,可却濒临苏醒,醒来后他仍旧是一个人在污泥里淌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阴暗处挣扎。
尝过了骄阳热烈,怎甘心跌回凛冬严寒,
时望轩不甘心,不肯,
不甘心自己心中藏匿多日的悸动情意从来没有真正说给对方听过,
不肯就这么把求之不得、念念不忘的、恨不得捆在身边融进命里的人放走。
他黑漆漆的眸子逐渐涌动了什么别样情绪,随后抬眼浅笑道:
“哥,你的东西在我身上,想要的话......”时望轩尾音拖长,眼中闪着萧玉书捉摸不透的异光,“过来拿吧。”
时望轩站在那儿指了指腰间挂着的小锦囊,神情从容轻松,好像没什么拒绝反对萧玉书离去的意思。
他甚至还笑了,笑的那般风轻云淡,那般气定神闲。
萧玉书看着时望轩的模样,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感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眼下,
时望轩整个人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甚至两手敞开,毫无防备的样子确实给萧玉书一种错觉,
一种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的错觉,
迟疑了几秒后,萧玉书抬步过去伸手拿,他试探性的走了几步,然后发现时望轩真的没有半点反应。
对方不动,
这有点出乎意料。
萧玉书再次犹豫一秒后打定主意一会儿不管时望轩搞什么东西先拿过小锦囊再说,
秉持着这个底线,萧玉书快速拿去,双眼警惕着时望轩的动作。
在他手即将触碰到时望轩腰间时,眼角余光忽然晃动,时望轩还是动了。
呵,
萧玉书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不给时望轩躲避的机会,萧玉书索性直接上前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