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皮鬼。”百般不爽下,时望轩看着面前那轮乌云间若隐若现的月,发出内心由衷的评价。
“嗯。”然而萧玉书似乎是累极了,应的这一声比刚才那声还低,还沉。
时望轩又开始觉得痒痒了,挠又挠不到地方,因此心里麻麻的十分难受。
偏偏身边人此刻还闭上了眼睛假寐,时望轩侧头,只能看到萧玉书面具挡不住的眼睛上,那浓密挺翘的睫毛,在月光上一闪一闪,像极了黑白蝴蝶的翅膀。
再往下,
是微张着呼气的双唇,红的过分,像女人的丹蔻一样......
瞎扯,
时望轩猛地正回头,心道自己也是跑傻了,哪有把男人的嘴往女人染指甲用的丹蔻上想的,
娘死了。
可一想到被说娘的人是黑面,他又忍不住,忽的轻笑出了声。
这一声来的突然,萧玉书累极了的双眼睁开了条缝儿。
他实在是疑惑时望轩怎么能在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长跑后还有力气笑出声。
“哎,”萧玉书有气无力道,“笑什么呢?”
时望轩本想回答他,但是一想到这样可能会把人气跑,虽然概率很小,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追一趟,因此便晃了下头,道:“没什么。”
“没什咳咳.....”
真是太尴尬了,萧玉书本想咽个口水问他是不是没想什么好事,但不幸自己已经累的连喉咙的掌控权都摇摇欲坠,一口唾沫下去,将自己成功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这感觉属实难受,萧玉书不由得坐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胸膛缓解。
时望轩见他这样,也坐起了身,一边给他拍背顺气,一边问道:“怎么了?”
萧玉书头不抬:“口水......咳咳......呛到了。”
“噗呲。”头一次见黑面的窘态,时望轩下意识低笑出了声,道:“活该。”
“什么?”萧玉书回头看他,给了这小子一个白眼。
时望轩眉梢带笑:“你要是老老实实跟我在屋里待着,能有这么多事,你能......”
能被口水呛到吗?
萧玉书心里自己给他把下面的话补全了,然后双手叉腰不服气道:“你居然还笑话我?要不是我好心,陪着你跑这么一趟,你心里保不齐还被那些怨气给堵着呢,长年累月的,指不定给堵出什么毛病来。”
时望轩一听,怔住在原地:“你......”
“你什么你,帮你排解坏心情,连个谢谢都没有,还把我扑倒在地上,摔这么疼,没心没肺的。”萧玉书没好气道。
“帮我排解坏心情?”时望轩低声道,“我哪儿来的坏心情?”
“嘁,还装呢。”萧玉书看他那样,忍不住在时望轩鬓发垂落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你当我傻是不是?”他道。
萧玉书盯着时望轩的眼睛问道:“你下山历练这些天,心里难道痛快吗?”
时望轩一愣,双唇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些天,你除了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一开始被静心峰那小子数落,然后修为不达标对上藤蔓只有挨打等着别人救的份儿,最后好不容易要结束了,却被你那个伪君子的小人师兄推下了悬崖,摔断了腿。
要不是我来了,你岂不是真的要在那儿等死?”萧玉书嘴里细数着时望轩的经历,却也变相在批判自己的恶行。
“你那个师兄,是真的坏,谁都没他坏,表面看着光风雯月,人前高冷疏离,却不想是个这么恶毒的家伙,坏透了。”
“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混蛋。”
萧玉书一字一句,用自己作痛的良心在时望轩面前痛批自己。
也期望以此,来转移时望轩对其他人的恨。
反正都是死,带着一份的恨被男主杀死和带着好几份的恨被男主杀死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是有的,
只不过可能最后会死的更痛苦煎熬些,
但其他人会有了活的希望,
这个下场萧玉书觉得挺好的。
皆大欢喜。
时望轩没想到黑面居然什么都知道,从头到尾,自己在历练中遭遇的刁难,与其他师兄弟融洽气氛的格格不入,以及最后的命悬一线。
他都知道,
他都在吗?
心里忽然颤了一下,时望轩沉声道:“你一直都在吗?”
都在暗中某个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默默陪着他吗?
萧玉书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对于时望轩的话,他并不打算扯谎,毕竟自己确实一直都在,只不过身份不一样罢了。
因此他从容道:“对啊,一直都在。”
得到这个回答,时望轩不知该作何想,脑中心中是同等的空白。
两人相顾坐在一起,在竹林外围靠近折云峰悬边的位置上,听着山峦谷间悠扬的空饷,吹着丝丝寒意的风,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时望轩看着萧玉书那样坦荡的眼神,发怔了很久,过后才轻轻笑起来。
“谢了。”
谢你一直都在。
只是......
时望轩看着面前人,再次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好奇的事情:“你到底是谁呢?无亲无故的,这么帮我做什么?”
他问这个,在萧玉书的预料之中,
要是不问,萧玉书才觉得这孩子傻呢。
为什么帮他?
还能为什么?
“因为......”
因为觉得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