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关节叩到第三次时,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罗里的脸在镜中被分裂为两半。
紧接着,这半面镜子之中竟伸出了一只手朝罗里的脸抓去。
可裂缝的另一半,同样也伸出了一只手牵制住了那想要攻击罗里的手。
就看见两只手在罗里的正前方纠缠着,众人都向后退了一步,唯独罗里看着那只后伸出来的手,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此刻又开始逐渐崩溃。
那是李斯的手,是在他每一次害怕的时候,都紧紧将他护住的手,是不断给予他力量的,李斯的手。
在那只手被李斯拉扯回去后,罗里能够看到,在镜子里,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什么消失了。
“所以这是不可行的?”周树文开口问道。
只是这个提问并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罗里,抬起拳头,直接将面前剩下的半面镜子打碎了。
而后,他的眼中出现了片刻的清明,他茫然的看向了四周,就好像看不见其他人一样。
在众人的眼中,罗里也缓慢的消失不见。
在他完全消失的前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脸上变得僵硬的表情。
邬厌站在齐玫的身旁,轻轻地掀开眼皮看着罗里消失的地方,她表情平静,但与齐玫相握的手却收紧了几分。
“他出去了?”
康潇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康宇回到了他们房内的镜子前,并拉着他的手,一起在镜子上敲了三下。
齐玫松开了拉着邬厌的手,示意她也去。
于是,齐玫带着许柏语,邬厌和周树文一起,分别回到他们各自的房间并在镜子上敲了三下。
起初并未感觉到自身有任何异样,但在他们把注意力放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时,他们的脸上,也出现了同罗里一样的僵硬表情。
和刚被关进来时的情景一样,他们两两一间,铁栏杆门还是完好的,但走廊之中,是那些穿着制服的人。
他们此刻刚刚把想要杀了邬厌然后被推到邱雯那边的女人拉扯到走廊之中。
而明明已经死亡的邱雯此时正如失智一般疯狂的叫喊着邬厌的名字,嘴里还在咒骂一些很是难听的话。
在这些吵闹声中,还伴随着罗里既惊喜又绝望的哭嚎,“对不起!你还是能活下来的对不对?我们只要能从这里尽快离开就没事了对不对?”
李斯仿佛已经接受事实,但他还是在安慰着罗里:“嗯,等找到办法我们肯定能一起出去,放心吧”。
中间走廊的制服人遮挡住了邬厌想要跟齐玫交流的视线,现在她只感觉大脑恍惚,因为那种只有在梦中下才会感受到恐惧,此刻正在不断的侵蚀自己。
这使得坐在铁门边的邬厌身体开始发抖,周树文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想要叫喊齐玫,可抬起头看到走廊之中的那些人,声音硬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
邱雯还在大声咒骂着邬厌,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同被带走的女人一起,被架起带到了走廊里。
“她们是不是死定了?”许柏语开口问道。
因为有了一次近距离观战的经历,他心里所想,不过就是千万不要在他们的面前动手。
只是让他,也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邬厌竟然突然大叫出声。
这种大叫并不是来源于恐惧,倒更像是在崩溃。
走廊之中所有的制服人都转向了邬厌,他们打开了邬厌这边的铁门又进入,以同样的方式将邬厌架了起来。
齐玫想要尝试控制邬厌,但失败了。
她眉头紧蹙,看着像是疯了一般大叫着的邬厌。
在邬厌消失在她视野里之前,她看到了邬厌湿润眼眶中的疯狂。
制服人消失了,被带走的三个人也消失了。
齐玫神情未变,她垂下眸子,片刻的沉默后,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开口道:“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必须要完全按照我说的做”。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可许柏语却看到了她因气愤而微微颤抖的眼眸。
齐玫自认为人都是会怕死的,尤其是在这种未知的危险之中。
可从她创立这个工作室以来,邬厌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全身装满反骨的人。
说她不怕死,确实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说她作死吧,她的本意也确实不是,但是这样不好控制的人,她现在开始理解丁常郁使用精神控制这种方法了。
“那......”
都没等许柏语问出口,齐玫便回答道:“她喜欢作死,那就让她去,如果你也想,我也可以不管你”。
许柏语虽然担忧,却也不敢像邬厌那样自作主张。
可他们不知道,邬厌突然的叫喊,并非自愿。
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那些制服人对她做了什么。
邬厌只知道,她在制服人的身上,看到了罗里所说的那种漩涡,而后脑中便不断的闪出了种种画面,只不过,这并非她的记忆,而是死于这收容所内的其他人的死亡经历。
那种崩溃的叫喊,是那些人在失去理智后的无谓挣扎。
在被架出那像牢房一样的房间内时,她是有意识的,也看得见自己在被带去什么地方。
那是二楼,是收容所的二楼。
这一次的二楼,不再是空荡荡的天台,这一整层,就像是一个大型手术室。
手术室内很脏,随处乱丢的衣服,不知为何掉落在地上的“柳山收容所”的牌子,还有许许多多生了铁锈的手术工具。
邱雯和那个女人并不在乎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她们两个又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杀了邬厌。
邬厌恢复清醒,她看着那两人眼中的杀意,自己也是万分不解:“我有这么招人恨?”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
最先被架到手术台上的,是最开始就要杀掉邬厌的那个女人。
有两个制服人在他们的制服外套上了医生的白大褂,在他们拿起生了锈的手术刀时,邬厌低声吐槽了一句:“做手术怎么能穿白大褂呢?”
不过并没有人听到。
邬厌和邱雯就看着那女生做着无谓的挣扎,但四肢却被死死钳住在了手术台上。
也不是她们冷血无情,主要是她们两个人,还被制服人架在那里,没法动弹。
“喂!你告诉我为什么想杀我,我救你一命怎么样?”邬厌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