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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想清楚,踏出这一步,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姬丹书凝重地看着谢秀,一字一顿道:“你真的要成为下一任邪惑?”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就连那奄奄一息的高庭都勉强睁开双眼,等待谢秀的回答。

先前洞元的话,已经把邪惑的‘本质’道清。

哪怕没有诸法网罗,也没有那二品修为,只要谢秀愿意,他仍然可以得到邪惑的一切。

毕竟,从分出第一道念头时,邪惑就已经死了。

还活在世上的,不过一个又一个拥有邪惑记忆的傀儡。

如果谢秀想要接过这份重担,就必须承受住邪惑那延续了数百年的庞大心念带来的冲击。

这绝不是空有意志就能做到的事。

“姬丹书,都到这种时候,你还装什么好人?”

莫观海却早就看穿了姬丹书的打算,冷冷道:“大离夜主承了你的人情,往后必会庇护你们东湖山庄,就算你和房辅卿死了,有这小子的关系在,他也不会对东湖山庄坐视不理!”

“这是你一早就打好的算盘,所以你才会在关键时刻赌上自己这条命,此事已经叫你办成了,你还贪心不足,想让你们山庄的弟子成为邪惑?”

莫观海指着那只干瘪葫芦道:“要不你问一问这鬼东西,身为邪惑分出的念头,他敢不敢成为新的邪惑?”

“你们内斗就内斗,别把我扯进去。”希诚叹道:“我不是邪惑,也永远都不会成为邪惑,但这家伙不同。洞元终究说对了一点,现在邪惑已死,诸法网罗消失,不如直接接过邪惑的念头,从此永绝后患。”

干瘪葫芦跳到谢秀的肩头,睁开一只眼盯住了姬丹书:“不过,你想让这小子成为邪惑,究竟有多少是私心,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姬丹书的语气毫无波动,“老夫的确存在私心,这一点,老夫并不否认。”

“但,老夫的私心,至少比日首的计划来得温和。”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谢秀脸上,“如果你成为邪惑,用不了多久,大胤就会有属于自己的二品武夫。哪怕这二品有所残缺,至少不需要像日首那样,斩一国气数,用半死不活的法子度过大劫。”

谢秀听到这句话,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祖师……”

“你们这些人整日说什么大劫,到底什么是大劫!?”

莫观海怒骂道:“好不容易才杀了一个邪惑,你们为了这所谓的大劫,就要再造出来一个邪惑?老子不信天底下有这样荒谬的道理!”

事已至此,姬丹书自然也不再隐瞒,心平气和道:“大劫究竟是什么,没人能够说清楚。但依我猜测,大妖复苏,将是第一步,在那之后,妖蛮也会有所动作。”

“当然,现在看来,妖蛮的动作早就已经开始了。”

姬丹书环视在场众人,“蛮人吞食同族,提纯血脉的怪事,相信你们也早有耳闻,倘若真有一个蛮人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成为远超上三品境界的存在,那时我们可还有活路?”

他微微摇头,道:“从前的妖蛮,有大离替大胤挡在前方,现在就连大离都不得已接受了蛮人立国的要求,可见未来的妖蛮会是多么难缠。”

然而,他一提起此事,突然沉默下来的洞元却道:“蛮人立国,根源还在气数所限。这天地不允许有哪一方独占气数,即便大离不肯低头,也必须要走向这一步。此举能否延缓大劫的到来,目前还是未知之数,但,林听白必然料想到了这点,所以他留下了一个办法。”

姬丹书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龙脉就是大离国师留给三座天下的出路。”

洞元笑道:“大玄为何能独占气数那么多年?即便他们把血脉的力量发挥到淋漓尽致,也需要有一个足以镇得住天地气数的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龙脉。”

“没人能够证明龙脉的存在。”

姬丹书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过纠缠,转即道:“谢秀,你确定自己想清楚了?”

“祖师,弟子已经想清楚了。”

谢秀握住手掌,遮起那道紫色纹路,缓缓点头。

这时,希诚怪声怪气道:“你不要以为成了邪惑就能成为二品武夫,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他生怕谢秀以为成为邪惑,就能一跃成为二品杳冥境的武夫,提醒道:“邪惑的修为,那也是他自己练出来的。虽然这其中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但那境界却是实打实的。”

“你指的二品,就是被一个三品活活打死?”莫观海讥讽道:“他也配称二品杳冥?”

干瘪葫芦上的眼球一转,盯住莫观海:“怎么,邪惑死在你手上了?”

只此一句话,就让莫观海无言以对,旋即冷哼道:“老子不觉得让他继承邪惑这个狗屁名头能有什么帮助。”

“按你所说的,成为邪惑也不能变成二品武夫,你们想指望他一个五品做什么?”

莫观海环视一圈,最后看向姬丹书,道:“你这老鬼非要送他走一条死路?”

“前辈,不必再说了。”谢秀却是笑了一声,道:“晚辈能力有限,既然这件事能帮得上忙,自然不该退缩。”

莫观海望着谢秀脸上的表情,忽然觉得一阵烦躁,摆手道:“你想找死,那也随你去。老子只是不想那姓楚的小子白忙一趟,最后救回具尸体。”

谢秀的笑容逐渐收起,也没再多言,看着自己的拳头:“我该怎么成为邪惑?”

“邪惑的记忆,本就已经交给你了,你只需要仔细回想起来。”

洞元淡淡道:“仔细想想,你在那三面石壁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令谢秀的脑海当中传出轰的一声,只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逐渐远去。

甚至就连眼前的场景也在远去,仿佛有一道白线撞入了自己的双眼,瞬间占据视野。

谢秀突然僵在那里。

令莫观海脸色微变,道:“这小子怎么了?”

希诚叹息了一声,“他在回忆邪惑的记忆,如果他的意志不够坚定,你很快就能亲手报仇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谢秀的意志不坚,稍后醒过来的人,就是真正的邪惑。

“如果他扛住了呢?”问这句话的人,是范不移。

他下意识就握住了百年刀:“他要是扛住了,岂不是可以反过来驾驭邪惑的记忆,将其化为己用?”

“那不是显而易见之事?”希诚怪声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那不叫兵行险着,那叫脑子有坑还顺道跳了个更大的坑。”

“听你这意思,成为邪惑还能沾上些好处?”

莫观海不以为然,眼神凶戾到仿佛想要吃人,问道:“真正的邪惑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让这小子再来一遭能有什么好处?”

“你不如问问洞元,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邪惑的天赋,此事对他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希诚不屑道:“像他这么聪明的人……蛮人,但凡没有好处,他会费这么大的工夫?”

莫观海闻言,目光转向了谢秀攥住的拳头。

而这一次,不等他开口,洞元便已经说道:“邪惑的天赋,即便不是世间绝顶,也属顶尖之列。再加上诸法网罗内有无数天骄武夫的念头,只天赋悟性这一点,绝对算得上是前无古人。”

“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天赋,对于任何武夫来说,面前都将是一条通天坦途。”

随着洞元说完这番话。

就连对邪惑怀有极大恨意的莫观海,都是沉默了下来。

能够创出诸法网罗这种完全超出武道范畴的功法,邪惑的天资悟性,没有人能够否认。

就连魔门那三千绝学,在诸法网罗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毕竟,邪惑创立此法的愿景,便是让天下武夫的念头尽归他一人所有,成为真正凌驾在气数头顶的‘天人’。

这部功法是否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答案已经随着邪惑的死而永远消失了。

但没人能因此否定创下此法的邪惑,的确是天赋绝伦。

“谢秀如果战胜了邪惑的记忆,那他就等于拥有了此世最强的天赋,想要修成二品,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范不移点了点头后,看向那只干瘪葫芦:“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希诚本想说,‘问我作甚’。

可最终还是叹了一声,“想问什么就问吧。”

范不移点了点头:“既然邪惑有这样的天资,他为何会死?”

“我不是在问他为何没能做到长生不死,这世上就算真的有长生武仙,我也不认为那是不会被杀死的境界。”

“我的意思是,邪惑既然知道自己天资绝顶,又搜集了那么多的武夫念头,他原本可以用更稳妥的办法,慢慢等到成功的那一天。”

“就像他从前那样,换一个地方蛰伏起来,让这世上没人能够找得到他。这样一来,他总有一天能够完善诸法网罗。”

“你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回答范不移的,却是藏身于大妖遗骨内的洞元。

就听他缓缓说道:“邪惑的肉身,也受限于七返九还的大限,所以他必须要不停的更换肉身。可即便如此,他肉身崩溃的时间,也愈发缩短了。照这样下去,就算他分割出再多的念头,直面死亡也只是早晚之事。”

“所以说,邪惑所掌握的手段,并不能让他一直活下去。”

范不移明白了洞元的意思。

然而,洞元却笑了一声,说道:“你的想法还真是有趣,这世上有什么手段能让人长生不死?岐龙山的长生之法么?”

范不移淡淡道:“我虽然不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法,但我恰好认得一个人,对此坚信不疑。”

他说的人,自然就是魏求仙。

洞元倒是没有多言,“这世上不可能有长生之法,邪惑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诸法网罗之上。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怕死,对于死亡的畏惧逐渐把他压垮了,他不得不选择这种冒险的方式,逼大胤江湖与他赌命。”

姬丹书淡淡道:“但他还是赌输了。”

洞元顿了顿,感慨道:“是输是赢,你我说了皆不算数。也许,邪惑才一开始就有意求死,那样一来,这个结果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邪惑一心求死?你在说什么笑话?”莫观海咬牙切齿道:“那老王八活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在今日求死?那这些年来被他害死的武夫算什么?他把这一切都当成什么了?”

洞元道:“人的想法并非一成不变,当年的邪惑,与今时今日的邪惑,也是截然不同的。况且,诸法网罗的存在,让他受到了太多念头的冲击,对于他自身来说,这同样也是一种难熬的折磨。”

“况且邪惑为了打破天地之限,苦苦追寻多年,等真正做到这一点的人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或许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了却心愿了。”

“开什么玩笑……”

莫观海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皇甫策给拦了下来。

他却仍然隔着皇甫策的阻拦,怒目而视道:“你一个杂种蛮人,倒是在这儿指点上江山了!”

“我觉得他这一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便在这时,乾一道:“邪惑是否一心求死,这点我们已经无从判断,但洞元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变的。”

她逐一看了过去,最后望向了莫观海,“邪惑也许是除了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天人以外,活得最久的人。也许,他确实早就厌倦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莫观海所接受。

但提出问题的范不移却是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邪惑的死,并不能代表事情结束。哪怕没有日首一事,邪惑宫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秘藏,对你们大胤来说,就是天大的麻烦。”

他看了看姬丹书,又看向皇甫策与莫观海,“其实你们心里清楚,无论九皇子是否愿意成为邪惑,对于外界而言,他都是邪惑唯一留在这世上的继承者。

现在事发突然,暂且没人跑来找他的麻烦。可一旦事情尘埃落定,不管是大离,还是大虞,乃至大胤,全都不会放过有可能得到邪惑传承的九皇子。”

“他就算不赌这一把,下场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范不移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那就是东湖山庄的态度。

姬丹书迟早是会死的。

在他活着的时候,或许能够镇得住山庄内外不生乱子。

可一旦他死后,谢秀的存在会给东湖山庄带来什么?等到那时,仅凭一个三品武夫,又能否护得住‘邪惑传承’?

“不管怎么说,早在他得到邪惑念头的时候开始,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乾一接过话来,一字一顿道:“要么死,要么,战胜邪惑的念头,取代他,成为新的邪惑。”

没有足够的实力,却掌握着足够诱人的‘秘藏’,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杀身之祸。

“下一步,刚当如何?”

范不移也不再提起此事,转而看向莫观海:“八险门遭此一劫,前辈还是留下来主持大局吧。”

他提前把莫观海摘了出去,摆明是不打算让莫观海继续掺和其中。

莫观海面皮一颤,有心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范不移那认真的表情,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于是,只得道:“把高庭这废物留下,老子想办法救他一救。”

选择散尽功体的高庭虽然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可他现在的状况也离死不远了。

范不移点了点头,又看向皇甫策。

皇甫策略一犹豫,说道:“莫前辈的伤势也不轻,我留下来吧。”

“可以。”

范不移最后看向乾一:“你有何打算?”

乾一轻描淡写道:“此间事了,自然是替你们大离夜主再办一件事,总不能让日首真的斩了江湖气数。”

有乾一这种实力的三品武夫相助,虽然不至于扭转局势,但至少不会始终保持被动挨打的局面。

大胤江湖的一流宗派,此刻不知被万里军攻下了几家。

乾一若是能出手解围,自然再好不过。

而姬丹书没等范不移问到自己,便是淡淡道:“老夫要去见日首一面,至少尽力劝上一劝。”

“若是劝说不成呢?”范不移眼神一动。

姬丹书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然后将那只干瘪葫芦抛给了范不移,道:“你们这几个四品,也都留在八险门吧,至于谢秀,老夫就先带走了。”

说完。

他伸手向前一抓,谢秀顿时被真气摄住,旋即姬丹书带着他破空离去。

“这老东西……”莫观海脸色剧变,正要阻拦。

好在这时乾一道:“不必担心,他毕竟是谢秀的师门长辈,如果要害他,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莫观海闻言,龇牙咧嘴道:“谁说老子在担心了?他死不死,除了姓楚那小子,还有谁会在意?”

说罢,莫观海拎起高庭,扭头对皇甫策道:“既然要帮忙,手脚就麻利点,跟上!”

皇甫策也没多言,迈步跟着莫观海离开。

一瞬间,此地只剩下范不移与乾一两个人。

二人相互看向彼此,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们两个是还有什么话要聊?”突然,干瘪葫芦里传来了希诚的声音,“要是觉得我碍事,那我先走一步?”

眼见那只干瘪葫芦摇摇晃晃,想要挣脱范不移的手掌。

乾一的目光顿时望了过去,笑着道:“希诚真人莫非以为自己功成身退了?”

范不移也收紧力道,“别急着走,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希诚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一丝不妙的味道,急忙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真拿我当邪惑了是吧?”

“别误会,我没拿你当邪惑。”范不移第一句话,就让希诚稍微安静了一下。

结果第二句,那干瘪葫芦险些当场爆开。

“你比邪惑差得太远了。”

“混账东西!我跟你拼了!”

希诚大吼一声,几条红线才刚钻出来,就被一道气劲隔空斩断。

“想动手,等我走后随你们如何折腾。”

乾一仿佛什么都没做,解开自己挂在腰间的布包,“正巧我也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干瘪葫芦上的眼球登时一转,盯着那个有人头大小的布包,瞬间沉默下来。

……

“此地阵法交叠,寻常三品陷入其中,起码也要耽搁数个时辰。谢应,我怎么从未听说,你们大胤还有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阵法传承?”

随着几人向那道光亮来源处越行越远,却迟迟见不到尽头,魏求仙也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表情,“看来邪惑在你们这儿也的确是留了不少好东西啊。”

走在前方的谢应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但看他的脚步,却是有意变换数次方位,似乎对这能够困得三品一时的阵法极为了解。

魏求仙见状,正要接着嘲讽几句。

楚秋便已说道:“这阵法,是用来保护皇室族人的,所以你才会如此熟悉它,是么。”

谢应沉默半晌,道:“是。”

从他的声音当中,能听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越是向这洞窟深处行去。

他越是有种莫名的畏惧感。

生怕前方看到的,真的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而他这份‘退缩’的态度,却也瞒不过楚秋三人。

可这一次就连言语最为刻薄的魏求仙,都没有道破谢应的心思。

过了没多久。

尽管谢应有意拖延,前方那一丝光亮还是逐渐占据视野。

直到看见那一排昏黄的烛火。

几人彻底走出阵法笼罩的范围。

而在那些烛火下方,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擦洗一具玄甲。

当他发现突然闯入此地的四人,脸上竟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木桶,说道:“看来日首说得没错,倘若此事被你得知,你就一定会亲自出手阻拦,绝不可能让他办成这件事。”

说着,老人抬起头,直视谢应:“皇叔,你不该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