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邪惑宫现世的消息,在场众人当中,当属那些白袍身影的反应尤为激烈。
甚至没等谢秀有何应对,已经有人按捺不住道:
“敢问化主,倘若邪惑宫真的现世,那我等在此参悟影壁还有何意义?”
这话一出,顿时就让众人醒悟过来,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是啊,洞元殿口口声声说这三面影壁之中就藏着如何进入邪惑宫的秘密,如今邪惑宫已然现世,这秘密还有什么价值?”
“邪惑宫出世,届时人人皆可进入其中,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那些白袍人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激动,甚至连带着在场的道士也有几分躁动不安。
不过比起没有身穿道袍的外人来说,那群数量更多的道士很快就压住这种不安情绪,甚至有人开口劝说道:“诸位居士莫要心急,先听化主说完再下结论也不迟。”
“就算邪惑宫真的现世,我等不得其法,一样入不得其门。”
“大道玄妙,不历经磨难,如何能求得真意?”
一众道士的声音,几乎瞬间就盖过了那些白袍人。
然而那些白袍人同样也是不甘示弱。
“你们这帮邪道却是能说会道!”
“倘若不是为了家传之学,谁愿入得那邪惑宫的大门?”
“口口声声参悟大道,也不看看你们都把自己练成了什么鬼样子!”
“大道?你们这帮奇形怪状的玩意儿也配?”
在场那些道士,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缺。
有些人缺了只眼睛,有人没了鼻子,也有人少了个耳朵。
不管缺失的是哪个部位,都正如其中一道声音所说,洞元殿这帮道士,地位越高,便越是奇形怪状。
反倒那些地位较低的,能勉强凑出个人样来。
眼见双方就要爆发争吵,谢秀的目光环视一周,随即似笑非笑道:“化主当众说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应该不是为了让我们在此自相残杀吧。”
洞真抿住双唇,发出一声冷哼。
顿时就压住了现场所有的声音。
几名身着白袍的武夫脸色微变,最终还是悻悻地坐了回去。
尽管在场武夫不乏四品境界,但在洞元殿内无法撬动天地,仅凭真气修为,万万不是这位洞元殿化主的对手。
甚至别说是洞真这位化主,就算是随便一个其貌不扬的道士,也绝不可小觑。
以前早就有人试图以武力拿下洞元殿内的道士,结果却被一名道童几招拿下,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更让他们忌惮的不光是这群道士的诡异实力,还有那群人在出手以后的下场。
无论是谁,但凡在这地宫之中无故动手,最终都会换上那身道袍,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有些在这地宫内困了多年的老资格,便是这样看着身穿白袍的同伴一个一个减少,换上道袍的人却是不断在增多。
到如今还能穿着这身白衣的,基本也都见识过洞元殿的手段,自然不会轻易动手。
于是乎,在洞真那一声冷哼威慑下,众人纷纷闭嘴,再也没有争吵。
洞真对此不加理会,仿佛只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继而淡声说道:“九皇子何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受邀而来,却放弃了殿主的善意,恐怕也猜到了到底该如何进入邪惑宫吧。”
“还是说,你主动进了洞元殿,只是为了引你那位好友前来相助?”
说到这里,洞真看向谢秀,“若被那位大离夜主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怕是要与你割席断交了。”
“化主不必拿这些话来试探谢某。”
然而谢秀却仍是面不改色,笑着说道:“你们洞元殿以东湖山庄的武学引我前来,除了想要引我亲眼看到这三面影壁之外,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探听大胤天地异变的底细。”
“说起来,我那位玉兄被你们带走以后,也是许久见不着踪影了。如何?可从他口中探到些有用的东西?”
听到谢秀这般揶揄的语气,洞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过后,神色忽而一松,平静道:“九皇子如此胸有成竹,看来确实还是认为邪惑宫难成大事。”
“化主误会了。”
谢秀摇头说道:“谢某不是以为邪惑宫难成大事,毕竟那邪惑宫在大胤江湖留下了不少传言。此等见首不见尾的势力,谢某终究哪里敢小看于它?”
“所以谢某并非看不上邪惑宫,只是针对你们这打着邪惑宫旗号的三殿而已。”
只听谢秀淡淡道:“趁着天地异变,在江湖上搅风搅雨,连慈悲宗这样不入流的邪道都能成为你们的助力,结果到了最后,你们却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纯粹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洞真的眼角微动,脸上浮现起有些狰狞的笑意,“就算九皇子的口气再硬,如今也要留在洞元殿内,与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整日相对。现在皇室不容你,大胤江湖更是盯着你身上的秘密,仔细想想,离开洞元殿后,你还能去哪儿呢?”
说完这句话,洞真收起笑容,“邪惑宫既已现世,证明宫主的耐性已经不多了,我劝九皇子要想清楚,现在是我来与你问话,一切仍然留有余地,倘若换成殿主亲自前来,他可不会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洞真身子俯低,凑到谢秀的耳边,淡淡道:“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拍了拍谢秀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迈步而去。
当洞真走后,影壁之下的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那些道士继续保持着痴痴傻傻的表情,盯着三名影壁开始发呆。
余下的白袍人却朝谢秀那边看了一眼,虽然有人想要上前交谈,最后还是被旁边的人给拦住。
摇头劝道:“别给自己惹麻烦。”
待到众人散开,谢秀仍是保持着那副撑着下巴的姿势,抬眼望向前方那面影壁。
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轻轻掐算,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轻声自语道:“满则溢,盈则亏,是福是祸,谁可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