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又是一年光景。
大虞江湖人来人往,朝堂之上风云突变,已是一片诡谲之相。
从‘极乐宴’惊变那日开始,一系列事端此起彼伏,犹如在湖面激起层层浪花,更是难掩深处的暗潮涌动。
围绕着‘武评榜’生出的诸多纷争持续一年之久,榜上新人换旧人,早已面目全非,整座大虞江湖犹如发了疯一般,从未有过这般激烈的争斗。
直到三个月前,四处调停争斗的‘名侠’顾擎涛于玄机门广宴群雄,大虞当世一流门派各自派出代表,到场足有八成。
最终在玄机门主‘兵圣’风龙羽的见证之下,立下口头协定,约束门人弟子不再主动参与武评争名。
没了这些大派弟子的参与,江湖上确实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但还没等消停多久。
大虞朝堂却是放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朝廷哀于江湖武评纷争不止,大虞江湖损失惨重,决定止息干戈。
从四品神通境、五品非人境之中评出两位‘武魁’,意为江湖魁首,赏赐良田百顷,黄金千两,封万户侯,为大虞异姓王!
如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却令江湖之上再起惊变。
“江湖武魁,异姓王侯,朝堂这次是铁了心要削弱江湖的力量啊。”
一座风雨楼中,身穿黑衣的掌柜摇了摇头,挥笔写下对于这条消息理解和补充,然后盖好印章,递给面前候着的伙计:“去吧,尽快交到乔掌柜手里。”
伙计点了点头,折身出去后,便将信件封进了一只通体明黄的神异信鸟脚下竹筒。
类似的情况,在峙州境内不断发生。
各地的风雨楼每隔三天,就要将收集到的情报送至平山总楼,由那位统管情报的‘乔掌柜’梳理,再递交到风雨楼主手里。
至于那位神秘的楼主,风雨楼内几乎无人见过他。
除了如今已至六品境界,还在武评榜上得了个‘黑衣阎罗’称号的副楼主卢季,就只有平山总楼掌柜乔骸见过‘风雨楼主’。
有关这位风雨楼主的传闻,却在江湖上时有流传。
很多人都还记得当初极乐宴之变,那位横空出世的‘谢宗师’,再联想到五品第二的‘三绝道人’,尽管清隐李家没有写明此事,但有心之人已经能够猜到,‘谢宗师’,‘三绝道人’,‘风雨楼主’皆是同一个人。
有五品第二在背后坐镇,这风雨楼的生意经过了一年发展,倒也不输当年极乐楼的气象。
虽然极乐楼当年留下的人脉几乎被斩绝,尤其是那分别嫁给了大虞‘一流人物’的三位圣女态度不明,导致许多人并不敢与如今的风雨楼太过紧密。
但风雨楼如今将重心放在了南来北往的行客身上,更关注情报收集,倒也不太在意这些。
毕竟,用那位神秘楼主的话来说,这就叫‘下沉市场’,大有可为。
……
银叶山脉深处。
几道黑衣身影飞速掠过,劲风席卷,草木轻晃,惊扰了一林飞鸟。
很快,这数道身影便是来到早已荒废的银叶山庄,举步穿过爬满了藤蔓的‘花阵’遗址,一路来到山庄最深处,也就是曾经发生过惊天一战的山崖。
不久后。
这些人沿着近乎完全破裂的山壁攀登而上,看到已经站在前方的几道人影,上前问道:“东西呢?”
山壁上那伙人中,一名身穿窄口劲装的男人,迈步而出,沉声道:“手令!”
攀山而上的几名黑衣人没有吭声,目光交错的片刻,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暗金色的令牌。
对方确认无误,这才向后方伸出手。
同伴立即将一只玉匣递了上去。
黑衣人将令牌收好,声音有些激动道:“真的找到了?”
手握玉匣那男子轻轻颔首:“天鸢门把尾巴扫得很干净,但这银叶山毕竟是极乐楼的地方,找了一年,总算有所收获。”
听得这话,黑衣人亦是点头道:“辛苦诸位。”
随即,他正要伸手接过玉匣。
对方却向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
“几位,这是何意?”黑衣人眯着眼道:“难不成事到临头还想反悔?”
“大家都是为圣上分忧的同僚,有些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男子淡淡道:“峙州如今是风雨楼的地盘,在此搜寻‘邪蛊血肉’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御前卫在此事之中出了不少力气,光是躲避那‘黑衣阎罗’的追捕,就折了我们好几名弟兄。
照夜司若想摘走果子抢了功劳,就休怪弟兄们不念同僚情分,回头再与你们翻脸,那就不太好看了。”
“我道是什么事。”黑衣人笑了一声:“几位放心,都是为圣上办事,有些事情自当理清,照夜司不会贪图几位半点功劳。”
听得这句话,劲装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以后,才将玉匣递到黑衣人手里。
同时嘱咐道:“这邪蛊血肉非常邪性,哪怕离体一年,被我们挖出来以后都还具有活性。千万不要打开这只玉匣,免得办砸了差事,我们也得跟着掉脑袋”
“那是自然。”
黑衣人面露凝重之意,接过玉匣后,就交由身边人保管。
后者立刻用材质特殊的柔韧布袋装好,塞进怀中贴身护着。
交接完毕,黑衣人便是拱了拱手:“既然此间事了,还是按照原本计划,大家分头离开峙州,莫要被风雨楼给察觉到不对,破坏了圣上的大事。”
对面几人正要点头之时。
忽闻一阵凄厉风声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紧随而至的,是一道冷冽笑声:“几位今日怕是走不掉了。”
在场十余人连忙看去。
却见不少身穿‘风雨楼’掌柜长袍的身影站在那边。
其中一名身形颀长,披头散发的面具人被拱卫在正中央。
那面具人身穿绸质交领道袍,玄色如墨,两手袖口还以金线绣着镶边,一头如云长发随风飘荡,声音冷冷道:“拿下他们。”
数名‘风雨楼’掌柜顿时动了起来。
见此情形,山壁之上的众人脸色大变,纷纷躲避来袭的高手。
而那照夜司领头的黑衣人更是惊喝出声:“风雨楼主,三绝道人!?”
说罢,他立刻扭头,对那持着木匣的属下道:“走!”
后者没有任何犹豫,几乎瞬间跃下山壁,绝尘而去!
面具人默不作声,只是静立在原地,袍袖微微一卷,便是凌空打出了惊雷般的震爆!
一片尘烟拔地而起,可怕的劲力令那几名‘御前卫’首当其冲,口喷血雾向着四周滚落!
几名黑衣人同样被这隔空一击逼退,随后根本不想与那群‘风雨楼’掌柜交手,扭头就跑。
“散开逃命!”
领头的黑衣人暴喝道:“对手是五品第二,能跑一个是一个!”
照夜司众人令行禁止,当场四散奔逃。
御前卫那几人却是被‘风雨楼’的高手拖延住脚步,根本来不及离开。
“逃?”但见那‘风雨楼主’发出如同刀锋摩擦般的嗓音,“贫道面前,尔等又能逃去何处?”
随即!
他身形微晃,劲风暴起!
化作一串如同鬼魅般的残影,拳风呼啸间,便将一名御前卫打成了漫天血肉碎片!
砰砰砰!
接连爆响不断传来。
眨眼不及的瞬间,那些御前卫尽数死在他的拳下。
‘风雨楼主’踏着满地碎肉,一步迈出,已是飞下山壁,如同扑击捕猎的长空鹰隼,黑色道袍激起烈烈声响!
下一秒。
他的五指如勾,已是按在了那名照夜司首领的颅顶。
那黑衣首领的双眼当场爆开,发出厉声惨叫:“风雨楼主!你敢亲自下场对抗朝廷,就不怕江湖与朝堂一同清算你们风雨楼吗!”
“若有这个本事,尽管来吧。”
‘风雨楼主’笑了一声,真气一催,那黑衣首领从头顶开始,当场崩裂成四处纷飞的血肉碎块!
一片血雾瞬间散开,在这早已荒废的银叶山庄溅起扑面腥风!
‘风雨楼主’挥动袍袖,粘稠血液在他指缝间流淌,抬起覆盖着面具的那张脸,冷冷道:“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
在他背后,便是有数条黑影窜起,直奔那几名照夜司的黑衣武夫追了过去。
这些身穿‘风雨楼’掌柜长袍的武夫皆有七品修为,根基扎实,出手更是狠辣无比,但凡缠住一名照夜司的人,招招都是毫不迟疑地奔着要命而去,甚至为了留下所有人,不惜以伤换伤,用得是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打法。
那携带着玉匣的黑衣人被两名‘风雨楼’掌柜缠住,交手片刻,手臂便是被拧成麻花状,血肉绽裂,整条手臂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他痛哼一声,果断向后方跃出数丈,腾身一转,连伤口都无心理会,飞速向外逃去!
与此同时,几道惨叫也是从其他同僚逃走的方向响起,使得他心下一凛,更加坚定了逃命的念头。
“风雨楼……风雨楼!”
他压住心底的慌张,咬牙切齿道:“必须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当他逃入花阵,头也不回地丢了一把灰色粉尘,迎风散开的粉尘瞬间淹没那几道追赶而来的身影。
随着其中真气破空飞出,在尘烟之上开出一个旋转的空洞,细微粉尘当即像是被火引点燃一般,掀起轰然爆炸!
听到背后劲风袭来,那黑衣人扶住流血不止的伤口,脚步如飞,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
巨爆停歇,烟尘散开,只见那几名‘风雨楼’掌柜浑身冒着青烟,已是被炸得东倒西歪。
踏,踏,踏。
‘风雨楼主’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到几人身边,宛如磨刀的嗓音漠然响起:“要我扶你们起来么?”
几人缓缓站起身来,面向那‘风雨楼主’垂首道:“楼主恕罪!”
“一群废物。”
‘风雨楼主’丢下这一句话,身躯已经撕裂空气,沿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银叶山庄外。
断了一条手臂的黑衣人冲下山道,转而想要向山林之中逃去。
他知道自己绝对逃不出‘风雨楼’的追捕,唯有借广袤山林遮蔽,方有一线生机!
然而就当他念头转动,思考该如何逃出生天的一瞬间!
“我准你走了么?”
一声冷问,自背后传来!
黑衣人背脊发寒,仓促间正要再洒一把粉尘,但那仅剩的一条手臂却如同被无形之力贯穿,从手肘中间彻底炸开!
关节化作肉泥,小臂顿时滚落在地!
就见那戴着面具的‘风雨楼主’负手而来,犹如闲庭信步,一身威势不断攀升,竟走出几分‘地动山摇’之意!
黑衣人望着那道在不断靠近的身影,面如死灰道:“风雨楼主……”
‘风雨楼主’停在十步之外,那张只露出双眼的铁制面具仿佛闪烁着寒芒,缓缓说道:“交出‘邪蛊’,贫道给你一个痛快。”
听得这话,黑衣人下意识就想取出玉匣,毁了里面的邪蛊血肉。
但他残缺的手臂一动,这才想到自己已经没了双手,随后却是反应过来,冷声道:“你的目标是邪蛊血肉?你不是风雨楼主!”
‘风雨楼主’的右手从背后换到前方,露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面具,“你在怀疑贫道的身份?有趣……照夜司的走狗,莫非忘记贫道曾经说过什么?”
他用怪异嗓音漠然道:“再踏入峙州半步,贫道便会杀了你们。”
黑衣人的脚跟微微向后移动,却是沉声说道:“极乐楼是被风雨楼主亲手覆灭,若他想要‘邪蛊血肉’,不需要用这种法子,早在当时就能得手!”
他向后退了一步,望着眼前的道袍身影,“你伪装成风雨楼主,莫非是想挑起江湖争端?”
‘风雨楼主’沉默一瞬。
随后竟是发出沙哑的笑声。
那笑声诡异至极,令得山道巨震,林鸟惊逃!
笑罢之后,‘风雨楼主’缓缓说道:“想要挑起江湖争端的人,不正是你们照夜司的‘主子’么?”
这句话一语双关。
既有暗指大虞皇帝之意,同时也是在说照夜司那位‘司主’。
枪魁箫铁衣!
轰!
黑衣人却没有与其废话,蓄势迈步,在山道上溅起纷乱碎石,几乎化成一道残影远遁而去!
他拖延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逃命。
无论那面具人到底是不是‘风雨楼主’,‘三绝道人’。
光是对方展露出来的手段,就绝非他一个七品武夫所能抗衡!
望着那道飞逃的身影,‘风雨楼主’透过面具孔洞暴露出来的双眼微眯,踏步向前,口中轻道:“大雪龙拳……极式。”
“寒封万里,龙啸,大雪崩!”
一股逼人寒气犹如惊涛拍面,山道瞬间冻结成冰,冷霜蔓延数十丈,随后,雪翻冰裂!
那道身着玄色道袍的身影轰然冲出,席卷漫天霜寒的一拳,将那名黑衣人笼罩在其中!
顷刻间,黑衣人吐出一口白烟,拳劲尚未袭来,却感到全身血液犹如瞬间冻结,身体已是僵直麻木,动弹不得!
他瞪大双眼,已是垂死之际。
就见一名视野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腰悬短刀的身影。
便在这将死之时,黑衣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随后却见那道身影伸手握住刀柄,拔出一泓秋水般深邃的寒芒!
‘风雨楼主’拳势一滞,眼中天地犹如凝固般静止不动。
唯有那握刀之人不受影响,缓步朝他踏来。
陷入这般奇异状态,‘风雨楼主’感觉自己的思维近乎停止运转,周身破绽百出!
还没等他从这种状态当中脱离出来,眼前便有寒芒一闪,火光跳跃!
轰!
他在这一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抽身而退,再向眼前看去,才发现那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风雨楼主’沉默片刻,伸手摸向自己的面具。
一条笔直的刀痕,不知何时刻在了上面。
他望向那条逐渐化冻的山道,意味不明道:“涅盘刀,十方俱灭?”
说罢,便也放弃了继续追杀那名照夜司之人,转身向着银叶山庄而去。
……
“你说你遇到了楼主?”
卢季的双手拢进袖子,看向那躺在床板上几乎没有半点气息的黑衣人,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面这句话,自然是在问那面无表情的乔骸。
乔骸环抱双臂,平静说道:“楼中眼线传来的消息,那伙几次试图在银叶山寻找什么的人又现身了,先前你我都怀疑过这群人跟朝廷有关, 这次我本打算亲自去看看,结果就遇到了‘楼主’。”
“那绝不可能是楼主。”
卢季摇头说道:“现在楼主他正在……”
说到这儿,卢季似乎想到了什么,闭上嘴巴摇了摇头,随后道:“说回正事,那冒充楼主的人有何特征?”
乔骸似是回想了半晌,淡淡道:“我与他交手一招,看不穿他的底细。感觉上来判断,应当是五品宗师,但又有些奇怪的地方。”
顿了顿后,乔骸接着道:“他也能施展寒霜一般的拳意,不过比起楼主来说,还是差得太远。”
“如果那真是楼主本人,你的‘十方俱灭’还没出手,人就已经死了。”卢季叹息道:“咱们风雨楼这一年来也算是安静度日,怎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假冒楼主的宗师?”
这才是最让卢季想不通的地方。
冒充‘风雨楼主’,对朝廷的人出手,这种伎俩说穿了,不过就是最粗浅的挑拨。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相信那出手之人真的是‘风雨楼主’。
就不说实力上的差距,光是行为动机,已经完全不沾边了。
向来不在江湖显露踪迹的‘风雨楼主’,‘三绝道人’,如今竟会对一群七品武夫大开杀戒,目标还是抢夺他当初弃之如敝履的‘邪蛊血肉’。
这话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宗师。”乔骸微微摇头说道:“但不论如何,这件事,应当是针对咱们风雨楼而来。”
卢季沉默一瞬后,缓缓说道:“先将这家伙救活,再叫照夜司来领人吧。不管怎么样,你救了照夜司的人,这份人情还是得卖出去。”
对此,乔骸不置可否道:“你是副楼主,你来安排。”
随后,他又问道:“你先前对楼主的行踪欲言又止,莫非楼主真的应约去了?”
原本卢季不太愿意聊起这件事,但乔骸既然问了,他还是说道:“有关‘江湖武魁’的事,你那边应该收到了不少掌柜递来的消息,这件事闹得太大,‘名侠’顾擎涛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楼主前往一会,已经有些惹人恼火了。”
乔骸点头道:“大虞朝廷这次搞出这么大的声势,近日以来风雨楼的情报传递,都是以此事为主,搜集了不少消息。
不过我先前还以为,以楼主的性格绝不会搭理这件事,至于名侠邀约,拒绝也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去一趟?”
卢季说道:“楼主这一年来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许是静极思动,又或许有其他的考虑,那就不是我们能够妄议的了。”
说到这儿,卢季饶有深意道:“又或许,‘楼主’现在根本就不在大虞呢?”
乔骸目光微闪,懂得了卢季的暗示,于是便道:“今日之事我会继续派人调查,你这边也要多加小心,极乐楼虽然几乎被灭了,但架不住有人还惦记着它。”
卢季微微一笑:“那三位圣女自恃身份,应当不会与我们为难。”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乔骸说完,看了眼躺在那边的黑衣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后续了。”
“可以。”
卢季答应一声。
乔骸也没再多言,点了点头后,转身就离开此地。
……
大虞,京城。
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躺在柳树下,伴着春风打盹。
远处几步便是悠悠河水,拱桥上,站着许多欣赏风景的游人。
便在这时,有人发现一头高大的灰色驴子正向那白衣少年走去,不禁惊呼道:“怎会有这么大的驴子?”
那驴子形似骏马,头顶的白毛随风飘动,嘴巴嚼啊嚼,朝那少年吐出一枚果核。
嗖的一声!
那枚果核几乎像是高手打出的暗器,直接照着少年眉心打去。
下一秒,少年睁开如星的双眸,果核瞬间爆开,化作细碎的冰尘。
他伸了个懒腰,随即打着哈欠,含糊不清道:“憨货,一边儿玩去。”
噗噜噜!
二驴吹响嘴唇,用头拱了拱他。
这次,楚秋没有避开。
他会意一笑,伸手摸了摸二驴头顶的白毛,起身向着河对岸望去。
就见一名背着长剑的中年男子站在对岸,目光有些疑惑地与他对视。
楚秋摇头一笑,牵起二驴转身就走,口中轻轻哼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声音遥遥传向对岸那背剑男子的耳中,后者脸色微动,正要迈步跨过护城河。
却发现河面已经泛起阵阵细密的涟漪。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惊扰了两处岸边的游人。
韩东流伸手接着细如牛毛的雨点,才发现那一人一驴早已不见了踪影,语气凝重道:“真气化雨,天象更易……哪里来的神通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