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那个人,是前一个野生动物组的冠军获得者。不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的冲那人点了点头。
或许是把不二礼貌的回应当成了是一种欢迎。那人端着酒杯,挤过人群朝不二走了过来。
“嗨,你好啊,不二先生。”那人举起酒杯晃了晃。“佩德·韦尔伯。”
“你好,幸会。”不二也举起了果汁杯,轻轻的晃了晃。
“你在台上的那段演讲真的太棒了,当然了,你的作品更棒。”
“谢谢你的赞美,韦尔伯先生。”不二谦虚的笑了一下。并未多说。
但是韦尔伯似乎并没有就此要结束话题的打算,他开始东拉西扯找话题,似乎就是想跟不二套近乎。
不二在下了飞机之后就去了酒店,虽然在手冢的催促下终于肯休息,但是他并没有睡着。时差闹得他的头有些难受,再加上孤身一人,没有手冢陪着,他总觉得空落落的,根本就睡不沉。
他本来打算在会场外的休息区休息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回酒店睡觉。结果人还没等跑,就被人看住了。而且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他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应该是住进了蜜蜂,嗡嗡嗡的四处乱撞,叫个不停。
“哎呀,我看不二先生一直在喝果汁,为什么不喝酒呢?”旁边加入话题的另一个摄影师问道。他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已经喝掉了一大半。
“我酒精过敏。”不二微微一笑,对脱口而出的谎言脸不红心不跳。在上飞机之前他答应过手冢,绝对不会在外面随便喝酒。既然答应了就得说到做到。
又有几个人加入了他们的话题。这些人的主要目标都是不二这个青年才俊。不二本想找机会脱身,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还得把社交礼仪好好的维持一阵子。
互相的吹捧过后,不二终于找到机会脱身,他找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被一群记者和同行包围的塞里佛身上,随后他又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站在人群之外的麦克。电话“叮铃”一声响了起来,朔尔茨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二看了一眼,回道:“你确定吗?”
“怎么可能完全确定,这种事是不可能被人轻易发现的。”这条消息传过来之后,朔尔茨又补充道:“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当什么正义使者,太复杂了。”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二发完消息,把手机扔进裤袋里。他深深的靠近椅背里,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举着杯子并没有要喝的意思,目光懒散的看着塞里佛周围的人群。
不二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参加这次的摄影比赛,自从手冢退役,退出了大众视野之后,他也打算安安稳稳的陪着他做一个普通人,经营自己的事业。虽然摄影师一个小众的行业,但是不论哪一个行业,都逃不过人红是非多的麻烦。
他想了很长的时间,才决定寄出自己的参赛作品。冰企鹅额从那一刻开始他想要拿到冠军的执念就深深的埋进了心里。这并不是因为他突然有了什么功利心,只是家里的奖杯位置有一个让人留有遗憾的空缺。
不二搬进现在的家的时候,手冢曾经获得的那些冠军奖杯已经在书房的柜子里摆了许久了。柜子上的格子橱窗并没有按照常规的布局来打造,而是刻意的根据每一个奖杯的大小来量身定做的。手冢似乎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早就有了规划,打完多少个赛季,拿完多少个奖杯就安心退役。
但是不知道是他自己非要打破计划还是突如其来的变数,他放弃了给自己安排好的最后一个赛季,提前退役。那些空下来的位置摆放了不二的获奖作品和证书。而如今正好还剩下一个位置,如果这一次他能拿到组别的冠军,他和手冢的荣誉就可以分毫不差的融合在一起,占满一整片的柜子。
不二也打算这一次获奖之后,将不再参与任何的摄影比赛。或许那对手冢来说算不得什么遗憾,但是对他来说却不一样。如果手冢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才如此匆忙的丢掉自己的梦想,那不论他有没有遗憾,自己都有去替他填满空缺的必要。
一开始,不二得知自己的组别有塞里佛这么一个大师存在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一边纳闷塞里佛为什么突然更换了参赛组别,一边担心自己精挑细选的作品会落败。
好在结果是好的,大师并非在哪一条赛道都是大师,而且,现在的大师恐怕只是伪大师。
就像朔尔茨提醒的那样,不二并不在乎塞里佛和照片真正的拍摄者之间有什么协议。他是胜利者,不是正义使者。更何况他心目中设想的争议似乎并不是自己有能力去完成的。与其接受百分之五十失败的可能,不如干脆做一个旁观者,高高挂起的好。
不二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准备去跟几个相熟的人道个别,然后提前离开酒会。他把空的果汁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整理了一下衣领和领巾,迈开步子往人群里走。
他刚走了几步,人群中的韦尔伯就凑了上来。“不二先生,你这是要准备走了吗?”
“是啊。”不二依旧礼貌的笑着,态度依旧温文尔雅。
或许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本来还被人围着的塞里佛拨开人群朝不二和朔尔茨走了过来。
“哎呀呀,我们最年轻的大师为什么要提前退场呢?我还准备请教一下不二先生的摄影技巧呢!”塞里佛晃了晃酒杯,嘴角微微扬起,皮笑肉不笑。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和扬起的嘴角,总是会让不二想起来那个白面笑脸的面具,一边觉得有趣,一边又感觉不太舒服。于是他稍微别开视线,说道:“教授您太客气了,晚辈怎么有资格被您请教呢!”
“哈哈哈,怎么就没有资格了嘛,胜者为王,就是这个道理。是不是啊,韦尔伯先生。”
韦尔伯和不二都听出了塞里佛话里话外那种不愿认输又不得不面对事实,企图在言语中给自己找回面子的阴阳怪气。颇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是啊,教授说的没错,胜者为王嘛,我感谢教授这次换了方向,要不我又没有奖杯拿喽。”
说完,韦尔伯转过头看了不二一眼。但不二并没有给予回应。他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道:“对不起各位,塞里佛教授,我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只好在此跟各位道别,再见。”
不二非常绅士的朝众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穿过人群和几个朋友打了招呼,便匆匆的离开了会场。
从会场到酒店,要穿过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小巷连接着酒店和会场大楼前面有两条宽阔的马路,因为是商业街,又正好是夜生活最丰富的时段,两条主路上人流和车流都非常的密集,周围的店铺里播放的音乐声也足够让人耳膜发疼。
不二走到巷子的中间位置,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骤然转过身,冲着身后的黑暗冷声说道:“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找我,大可不必如此跟在我身后,韦尔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