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容景甫如今有些阴魂不散,纠缠着苏婉实在令林慕白头疼。好在现下也是最后的时光,只要苏婉能熬过去,势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林慕白抬头,“把情况说一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是!”白狐颔首,“卑职明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谁都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苏婉能撑过去。只要撑过今日,就不会有什么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底下久久没有动静,容景宸便带着容哲修去了城门楼子里头歇着。
“皇伯伯是担心,我爹看不到我,皇伯伯的计划就会落空?”容哲修笑嘻嘻的问。
容景宸含笑,来上两杯果茶,“皇伯伯知道你不爱喝茶,所以给你备了果茶,你觉得如何?”
容哲修笑着抿了一口,“好喝,皇伯伯待修儿真好。”
“好喝就多喝点,也许很快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容景宸笑得温和。
外头有了动静,刘瑜进门行礼,“皇上。”
“好好待着。”容景宸抬步就走,“盯紧,别把人给朕弄丢了。”
“是!”刘瑜颔首,便站在了外头守着。
容哲修笑着趴在桌上,探着脑袋往外瞧,俄而又摆弄着桌上的两杯果茶,安安分分的等着容景宸回来。
城门下,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容盈本人!
“终于来了!”容景宸笑得儒雅。
容盈抬头,“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拿着一个孩子来威胁我,就不怕失了你的明德之名?你既然想当个圣君,又何必如此卑劣?”
“什么圣君不圣君的,跟你都没关系。”容景宸笑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老四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换回修儿的性命吧!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等你考虑清楚,朕再来验收成果。你儿子的命是在你自己的手里,跟朕没关系。”
容盈笑得凉凉的,“果然是三哥。”如此一来,最后的污名就落在了容盈的身上。是选择儿子,还是选择荣华富贵,果然是一道难题。这薄情寡义的名儿,看样子,是要落在容盈的头上了。
容景宸回到了位置上,瞧着容哲修若无其事的喝着果茶,还有滋有味的,不觉勾了唇角淡淡的笑着,“修儿真乖,可惜皇伯伯没有你这么乖巧的孩子。”
“皇伯伯为何没有孩子呢?”容哲修笑问。
“因为皇伯伯不喜欢那么聒噪的小孩子。”容景宸笑得凉凉的。
容哲修端起杯盏,“修儿敬皇伯伯一杯,皇伯伯意下如何?”
容景宸低眉望着自己手中的杯盏,“不如皇伯伯喝你那杯如何?”
“皇伯伯不是不喜欢孩子吗?这杯是修儿喝过的,皇伯伯不嫌弃吗?”容哲修面色微变。
“皇伯伯不嫌弃,因为这是修儿喝过的,皇伯伯喝得放心!”容景宸伸手接过了他那杯果茶,随手将自己这杯推倒了容哲修跟前。
容哲修显得有些局促,“皇伯伯——”
“你不是要敬我一杯吗?”容景宸端起杯盏,“来,算是咱们两个最后一次碰杯,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闻言,容哲修小心翼翼的端起那杯果茶,抬头望着容景宸,“皇伯伯,我——”
“你不是很喜欢喝吗?不是说很好喝吗?”容景宸笑着抬起杯盏,“来吧!”语罢,将他那杯果茶一饮而尽,“到你了。”
容哲修的呼吸有些急促,终还是端起了杯盏一饮而尽。
“刘瑜!”容景宸喊了一声。
刘瑜快速进门,“皇上?”
见着杯盏空了,刘瑜先是一怔,而后快速取出腰间的小瓷瓶递上。
容哲修愣了半晌,“皇伯伯,你这是做什么?”
容景宸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嘴里,当着容哲修的面,笑得温和淡雅,“没什么,只不过这两杯果茶里头有毒,所以皇伯伯得吃解毒丸。”
“有毒?”容哲修瞪大眼睛盯着空空荡荡的杯盏,而后有些惊惧的望着面带微笑的容景宸。不管什么时候,容景宸始终面带微笑,教人看不穿猜不透。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容哲修咬着唇,“皇伯伯,你要杀便杀,为何要对我下毒?”
“没办法,皇伯伯得留一手。”容景宸牵起他的手,“走吧,你爹还在外头等着呢!你想不想见到你爹?当然,画面会有些凄美。毕竟是父子重逢,想来你爹也很挂念你。出去跟你爹说两句吧!他一定会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容哲修狠狠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独自往前。
明恒远远的站着,压根没办法靠近。如今他势单力薄,稍有不慎别说要救人,只怕自己也得折在这里。是故只能按兵不动,等着看容景宸的后招。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容哲修看着底下的父亲,微微红了眼眶,大声喊了一句,“爹!”
容盈的视线一直落在墙头,眼见着容哲修冒出头来,身子紧跟着微微一僵,当即回了一声,“修儿!”
“爹!”容哲修鼻子泛酸,当即哽咽了一下,“爹你别过来,他们就是想利用我抓你,你别上当!修儿不怕,修儿什么都不怕!爹——”
稚嫩的声音,回旋在城门上方。他才六岁,可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少年老成。他年岁虽小,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他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他也知道什么是死亡。从这高高的城门楼上摔下去,就真的死定了,纵然娘亲医术再好,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容盈勒紧了马缰,手背上青筋凸起,“容景宸,他只是个孩子,你拿一个孩子威胁军前,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男儿大丈夫,俯仰无愧于天地,你若真的想要当皇帝,这皇位便让给你如何?你何必要苦苦相逼!我从未想过,要跟任何人抢什么天下。”
“容盈,你不死,朕何以安心坐天下?”容景宸深吸一口气,仰望着极好的天色。这阳光,这空气,还有城门底下这些军士,都是属于他的,“容盈,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脚下的土地如今是属于朕的。兄弟一场,朕本来不想赶尽杀绝,可你偏偏要反朕。”
“既然是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朕不义,别怪朕心狠手辣!这是你儿子,也是你唯一的血脉,你忍心看着他为你牺牲吗?他才六岁,你舍得下他吗?这样乖巧懂事又聪慧的孩子,只怕世间都找不到第二个。”
“你要不要考虑清楚,到底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他的命?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让自己遗憾终生。”
容盈咬牙切齿,“容景宸,你好卑鄙。就你这样的品性,也想成为一道明君吗?”
“能不能当明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胜利者是朕,而不是你。”容景宸温润浅笑,“容盈,朕给过你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俄而朝着容哲修笑了笑,伸手去摸孩子只能的脸庞,“修儿,再劝劝你爹吧!你是他的命根子,他会听你的话。你要知道,城门那么高,你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会死得很难看。”
容哲修畏惧的望着他,没有吭声。
容景宸笑道,“你要看清楚,掉下去全身的骨头都会碎裂,而后脑浆迸裂,鲜血淋漓。到时候便是亲生爹娘见了,都不见得还能认得出本来面目。皇伯伯不得不提醒你,这么高摔下去,未必能当场死亡。有的可能得熬上一熬,那种疼痛,约莫会让人生不如死。”说到这儿,容景宸微微蹙眉,“实在太疼。”
听得这些话,容哲修的身子不经意的颤了颤,面色发白。他才六岁,饶是逞强也有个限度。被容景宸这么一威胁,容哲修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不时的往地下看去。
那么高的城墙,如果摔下去,的确会摔得稀巴烂!
容哲修想着自己极好的面庞,到时候得摔成什么样?那时候便是做了鬼,爹娘都该认不出自己了。一想起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容哲修只觉得身上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
实在太恐怖。
容盈仰头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些年自己一直病着,神志不清,未能照顾到他。从嗷嗷待哺的幼儿到了此刻的聪明伶俐,是容哲修自己一个成长的。对于这些,容盈的心里本就满怀愧疚。如今见着孩子,被人挟持置于墙头上,更是心生不忍,恨不能飞上去把孩子夺回来。
“你要我怎么做?”容盈问。
“很简单,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容景宸笑得温和儒雅,“朕也不想做得太绝,不如这样吧,你命令所有逆党都放下武器投降,而你——朕希望你能自刎于军前,平息双方的战争。朕答应你,但凡缴械投降的,都给予厚待,绝不追究。”
“我凭什么信你?”出尔反尔已经是容景宸的代表性标志,就连容哲修都不信,何况是容盈。
容景宸笑道,“因为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的确,容盈没有后路,没有选择。
一听要让自己的父亲自刎军前,容哲修便急了,撕心大喊,“爹,你别信他,他给我下了毒,你救了我也没用。爹,你别信他!”
容盈的眉睫陡然扬起,“你说什么?”
容景宸轻叹一声,无奈的望着眼眶通红的容哲修,“这孩子真乖,就喜欢说实话。老四,你都听见了吗?没错,修儿是中毒了。三个时辰之内,如果没有解药,他就会肠穿肚烂而死。那种痛苦,可一点都不比摔下城墙,来得轻。换句话说,你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到底是要救儿子还是成全你自己的野心,继续跟朕作对。老四,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你家的侧妃,这儿子到底要不要?”
勒紧马缰的手,止不住颤抖,容盈盯着城墙上年幼的儿子,心如刀割。
“爹,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爹你别上当!”容哲修愤然,“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我爹不会死,他一定会救我。你们敢这样对我,皇爷爷在天之灵都不会放过你们。”容哲修气急了,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
明恒想出手,可是刘瑜早就发现了他的企图,冰冷的刀刃不紧不慢的架在了容哲修的脖颈上。握紧剑柄的手,微微缩紧,终究没了法子。明恒知道,自己的速度是达不到能在眨眼间救人于刃口的地步,所以他只能按捺,免得让容哲修形成二次伤害。
容哲修也是不敢动的,虽然嘴皮子说不怕死,可人哪有不怕死的。这刀子架在脖子上的那一瞬,容哲修当场就哭了。他哪能不害怕,这可不是平日能逞强的时候,这一次是来真的。
弄不好,他真的会死。
死了,就见不到爹娘,吃不到娘给做的松子糖。
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容哲修哭得一抽一抽。除了跟娘相认那一次,他还没哭得这么伤心过,毕竟这一次算是鬼门前排着队,能不害怕吗?
“恭王殿下,您想好了吗?”刘瑜扯着嗓子喊,“世子爷怕是等不及了,您可得快点想。虽说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但是咱们可实在等不了三个时辰,您最好速战速决。”
底下,南陵侯父子也开始沸腾。
宋久清策马军前,“恭王,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世子才六岁,要是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太可惜。想当初,世子爷可没有吃过半点苦。皇后捧着,皇上惯着,如今站在这上头盯着太阳,落在别人的刀口上,还真是教人心疼呢!”
宋明成接过话茬,笑呵呵道,“其实恭王也不必那么紧张,不就是个孩子吗?死了也就死了,才六岁而已,也没多少年感情呢!恭王一表人才,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到时候再重新找个女人,重新生一个,保管六年后又是聪明伶俐的一个小世子。恭王,您说是吧?”
语罢,宋家父子对视一笑。
俄而,宋久清冷道,“殿下,该有个决定了。”
“爹,您急什么!”宋明成笑得嘲讽,“估计恭王殿下是在想,到底用什么刀子自刎才能衬得上自己的身份呢?”顿了顿,宋明成趴在马背上笑问,“殿下,您不会没带刀子吧?要不要——要不要我借你?不用你还,怎么样?”
五月咬牙切齿,“你们别欺人太甚。”
“啧啧啧,这是哪来的疯狗?”宋明成大笑两声,“主子都是丧家犬了,这底下的疯狗还敢咬人呢?不怕被人打死?”
宋久清瞧了一眼五月,“本侯千想万想,却实在想不通一件事。分明都是天之骄子,为何有人自甘堕落?宁愿与人为狗,也不愿为自己争一把?这做猪做狗的滋味,难道就这么好?”
宋明成笑道,“爹,有些人天生就是贱命,就喜欢当牛做马,做猪做狗。”
五月面不改色,眸光凛冽。但是没有容盈的吩咐,他是不会出手的。这些年这些话,他听得多了,也就乏了看开了,觉得没什么意思。
“当年华侧妃死得惨,没想到生个儿子也是个孬种。”宋久清冷笑,“总算死得早,否则今日还活着,估计也得气死一回。”
“恭王殿下,您考虑得如何?”顶上,刘瑜发问。
宋明成抬头,“看样子,世子的命与恭王自身相比,还是略输一筹。杀了吧!不就是个孩子吗?杀了这个,还有下一刻。只要恭王还活着,总归还是会有孩子的。”
容盈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了。”
容景宸眉头微挑,“老四,你想清楚了?”
“你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我愿意死,放了我儿子。”容盈面无表情,反手抽出马背上的冷剑,快速置于自己的脖颈处,“我不信你,你先放了修儿。”
“放心,该放就一定会放!”容景宸笑了笑,刘瑜会意的把刀子从容哲修的脖颈上挪开。
容哲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不要!我中毒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你就算是死了,他们还是会杀了我。爹,你别上当!”
明恒算是彻底疯狂了,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出手。
大批的御林军扑上来,围攻明恒一人。纵然如此,明恒也不肯再退却。因为已经忍到了极致,底下容盈没死,容哲修就不会有事,所以他必须拼一拼,也不知那老头到底在哪,这个时候还不出手,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恒已经忍不住了,就算是死,一起跳下城墙,他都得护着容哲修的周全。
世子的命,就是他的命。
这是他的使命,唯一的使命!
“放了修儿,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容盈翻身下马,刀架在脖子上,抬步朝着宋久清的阵前走去,而后止住脚步望着城墙上的容景宸,“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爹,你别傻了!”容哲修哭着喊着,“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爹,爹!”
孩子喊得撕心裂肺,抬头间,他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人坐在木轮车上,那是他的母亲。容哲修愣了愣,猛吸两下鼻子,想当初他多么渴望母亲的关爱,多么希望娘能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长大。可是现在,他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于父母的周全而言,成为了一种困扰和威胁。
深吸一口,容哲修望着母亲的身影,他知道娘有多心疼,可是他不想看着父母死在自己跟前。与其让大家一起死,还不如——他低头望着底下。
“爹!”容哲修喊了一声,眼泪珠子不断滚落,“爹,我好想让你和娘抱抱我。”
容盈一愣,宋久清的卫队已经快速将他包围。
五月飞身落下,冷剑在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爹,娘吃了太多苦,你好好对她。”容哲修抽泣,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浮起稚嫩的笑容,“爹,我很高兴,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修儿觉得很荣幸,能当你们的儿子。皇爷爷皇祖母都待我如珠如宝,修儿很满足。爹——”他的泪落得更厉害一些,“替我报仇!”
音落瞬间,容哲修突然纵身一跳。
“修儿!”容盈撕心裂肺。
远处,林慕白歇斯底里,“修儿!”
瘦弱的身子从高高的城墙上飘了下来,容哲修是害怕的,他很害怕。所以他是闭着眼睛跳的,可是不跳不行,他得帮着父亲做选择,否则爹死了他也得死。
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让爹搏一搏,也许还能跟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还能给自己报仇。
“世子!”明恒飞身,一跃而下。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
容盈飞身而起,直扑城门。他距离城门口,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未必能赶得及在容哲修落地之前接住他。而明恒慢了一拍,所以即便一跃而下,也没能追得上容哲修的下降速度。
眼见着,就要落在地面上,突然一阵风。
老头快速将容哲修抱在怀里,只听得“哎呦”一声,容哲修心下一怔,当即睁开眼睛。
落地了?怎么不疼?
他慌忙摸着自己的脑袋,还在想着是不是跟容景宸说的那样,脑浆迸裂,鲜血淋漓。
“我没死?”他摸着自己的身子,骨头都连着呢,没有七零八落。
“你的屁股——快压死我了!”屁股底下,传来滚烫的闷响。
容哲修吓得一下子滚到一旁,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口,望着老头从地上坐起身来。
他盯着容哲修,“还好没有吓尿了,否则老头子就得喝一嘴的尿。”想了想,又道,“下次跳的时候能打个招呼吗?我老了,反应没那么快。就算我脚程快,可也经不住你突然一跳!你说你要是有个好歹,你娘不得吃了我?”
“谁知道你在哪呢!”容哲修爬起身,“我没想那么多。”
“不过哈,你这娃娃还真是有骨气,跟你娘当年那个臭脾气是一模一样。”老头快速将容哲修抱起,瞧一眼围拢上来的侯府军士,而后看着受伤的明恒,和眼眶通红的容盈,“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好,爷爷带你出去转一圈如何?”
“可是师公,我中毒了。”容哲修红着眼睛,“我快要死了。”
“呸,就他们那些伎俩,还能跟我玩?”老头淬一口唾沫,抱紧了容哲修,“走,爷爷带你出去玩一圈再回来。整日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
容哲修眨着眼睛,抱紧了老头的脖颈,“师公爷爷,咱们走得了吗?”可不,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明恒和容盈都被围在外头,他们两个被围在里头。想跑,你也得张对翅膀才行!光靠两条腿,怕是不行的!
老头瞧着围上来的宋明成,笑呵呵的问,“宋世子,你这不举的毛病治好了?”
宋明成一怔,“你说什么?”大庭广众,竟然说他不举!虽然是事实,可脸上挂不住,宋明成真想拧断老头的脖子,让他永远闭嘴。
等等——宋明成盯着老头,这事连他爹都不知道,这老头怎么知道的?
“你在想,我为何知道那么多?”老头笑嘻嘻,“笨死啦,因为你那药就是我给下的,你要想重振雄风,你就得来找我呀!没了我,你这辈子怕是得孤独终老。”
“你?”宋明成恨得咬牙切齿,“把他给我剁了!”
“慢着慢着!”老头一声招呼,“看样子,你是不想要女人了?”
女人?一想起那些娇滴滴的女人,可自己能看不能吃,尤其那一次眼见着苏婉都到手了,自己愣是硬不起来,毛都碰不到,实在窝火。如果一辈子都软趴趴的,那可如何是好?
他正值盛年,要是连女人都沾不得边儿,可怎么办呢?
“你敢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宋明成咬牙切齿。
“这么多人,我哪敢骗你!”老头笑道,“没瞧见我抱着娃娃吗?要跑,我也跑不了呢!”老头抱紧了容哲修,指尖在容哲修的身上轻轻点了点,“只不过这事得让我大庭广众的说?世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容哲修会意,愈发将老头抱紧,露出一脸的惊恐之色。看上去,就是个被吓坏了的孩子。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便是常人也得吓个半死,何况是那么小的孩子。
宋明成微微放下心来,手一挥,众人退开少许。这不举之事毕竟是男人的隐患,若是让旁人知道,实在太丢人。
“世子!”卫浅疾步上前,“不可轻纵,他的下盘功夫极好,稍有不慎——”
“晚了!”老头一声笑,当即抱着容哲修风一般的窜上半空。脚尖落在军士的肩头,爽朗道一句,“你们自己玩吧!老头子不奉陪了!”音落,人去,转瞬间窜入城外的林子里。这速度,约莫是装了风火轮的,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殿下!”五月一声喊,容盈与明恒飞身而出,稳稳落在自家阵营。
宋久清愤然直视宋明成,“你搞什么?人都到手了,竟然还给跑了。”
宋明成是有口难言,心里腹诽:爹呀,你儿子不举你得绝后啊!这不是为了咱家着想吗?
容景宸笑得凛冽,“真是一场好戏,果然是父慈子孝。不过没有解药,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熬到什么时候。”转而离开,“杀了他们!”
容盈安然无恙,的确出乎了容景宸的预料。早前三番四次的试探,原以为容盈武功尽废,便是在天牢里,容盈乖乖束手就缚。可是今日一见,竟然完好无损。
容盈的武功没有被废,容景宸便意识到不对劲。只怕事情有变,转身就离开了城门楼。看样子,容盈是早有准备,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刘瑜举起了旗子,示意进攻。
顷刻间,京城外头硝烟四起,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那头容盈亲自领兵,与五月明恒形成左右夹击之势,虽然在人数上吃了亏,决然比不上南陵侯府与兵部调遣的兵力,但所幸容盈带领的旧部和女子卫队都是训练有素之人,能以一当百,丝毫不逊于大部队的作战能力。
城外开始交战,齐王府收到了容景宸的口谕,敕令出兵援助。
齐王府整装待发,可容景甫有些舍不得走。
虽然现在苏婉清醒了,可是身子十分虚弱,他担心自己一走,苏婉若是有个意外,只怕这一次是再也难以挽回的。所以他有些犹豫,格外不放心苏婉一人留在齐王府。
但是带着她走又是件不可能的事,毕竟苏婉伤得太重,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实在没法子,外头催得紧,容景甫只好起身站在床前,“婉儿,你乖乖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你要去对付恭王?”苏婉趴在床沿上,惨白的面上冷汗涔涔而下,每挪动少许她就会疼痛入骨。
“事已成定局,如果现在我背弃了容景宸,死的就是我。”容景甫俯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又坐回床前,“婉儿,你别担心我,我会活着回来见你。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要给你幸福,我一定会做到的。”
苏婉眸色泛青,“不要对付恭王。”
“老四已经是强弩之末,整个南陵侯府还有京城内的御林军巡防军,以及兵部调遣的兵将都已经赶赴城外。老四这次是死定了,何况还有个容哲修!”容景甫温柔的为苏婉掖好被角,“你好好歇着,我很快会回来。城外已经开始动手,我只是去看看,收拾残局罢了!有赵将军在,只怕老四也撑不住多久!”
“不要!”苏婉无力的喘息,“不要对付恭王!”
容景甫凝眉,“你跟恭王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帮着他?”
苏婉无力的眨着眼睛,“放过他们吧!就当我求你——”
“你连自己都不曾求饶,为何要替他求我?”容景甫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婉儿,你是我的,我不许你的心里挂着别人。比如老五!”
眉睫陡然扬起,苏婉惊惧的望着容景甫。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还是按捺了性子,温柔的抚上她冰凉的面颊,“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忍。记住了,不许离开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想伤害你,可是婉儿——我更不能失去你!听明白了吗?”
他吻上她的眉心,转身离开。
苏婉趴在床沿,气息奄奄,“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