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朝廷内外自然是人心惶惶的。林慕白和容盈立下了赌约,对于这桩事情,林慕白觉得自己不可能看走眼。而容盈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这个腹黑的男人,心里头眼睛里,看的想的却与林慕白全然不同。
男人的思维方式和女人的思考方式,显然是不同的。
这一场离奇的杀人案,闹得人心惶惶,恭亲王府成了众所关注的焦点。而齐王府和毓亲王府却在这个时候,都选择了沉默以待。
毓亲王府的书房内,今夕剪了烛心,而后缓缓走到容景宸身边,替他研墨。
那份岁月静好的温柔,教人只觉得心安。
你不想问我吗?容景宸正在处理公务,所以没有抬头。
今夕面不改色的研墨,问什么?有什么可问的。
闻言,容景宸轻笑一声,你倒是耐得住性子,换做旁人,早就跳脚了。
这毓亲王府是殿下的,殿下这会子不着急,那是有了把握。今夕虽然不聪明,但这点眼力见总是有的。今夕浅浅笑着,微微侧脸去看容景宸,殿下这是诓我呢?
容景宸深吸一口,放下了手中的笔墨,抬头去看烛光里的男子。他有时候在想,今夕这般容貌,若是个女儿家。只怕也足以倾国倾城。唇红齿白,低眉间媚态横生,那一颦一笑越见娇而不俗。
殿下这样盯着我看,所谓为何?今夕面颊微红,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有!容景宸拦了手,过来!
今夕顿了顿,乖顺的俯下身去。
哪知容景宸却趁机摄住了他的薄唇,唇齿相触的瞬间,今夕的呼吸稍稍一窒,而后快速敛了长长的睫毛,亏得外头都称殿下为君子,这厢轻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有一日,倒要教外头的人瞧一瞧,看看这君子背地里是个什么模样。
偷香窃玉也算君子。容景宸含笑起身,指尖温柔抚过他的两片薄唇,是你自己不好,总在我跟前晃悠,我这厢心猿意马,还不是你惹的?
今夕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殿下惯会取笑,我何时惹你心猿意马了?殿下自己分心走神,何况都要来怪我?我这冤枉的,都能六月飞雪了。
容景宸嗤笑两声,说你两句,你还真生气了?
谁生气了?复而又道,我去给你换杯茶,这茶水都凉了。今夕回眸一笑,快步走出了书房。
须臾回来的时候,今夕刚好跟正要出门的刘瑜打了个照面。今夕微微俯身,而后便端着杯盏进了书房,殿下,累了就歇一歇吧!事儿是忙不完的,若是累着,那可怎么得了?
容景宸轻叹一声,眸光温和的望着他。在容景宸一贯笑靥浅浅的脸色,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的,便是今夕也很难精准的把握住容景宸的心思。容景宸就像个迷雾,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你想要看清却无法看清。仿佛就在眼前,实则相隔千里。
我肩膀有些疼,帮我捏一捏。容景宸再度放下手中的笔,端起了今夕递上的茶盏。
今夕点了头,徐徐上前站在容景宸的身边,举止轻柔的替他捏着肩膀,殿下早些安歇吧!
容景宸一笑,今夜怎么如此着急?
殿下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做什么?今夕低低的开口,手上一刻都没闲着。
月氏国的使团出了事,那是恭亲王府的事,跟毓亲王府没有半点干系。容景宸反握住今夕微凉的手,你到底是在担心恭亲王府,还是在担心毓亲王府呢?
今夕深吸一口气,殿下这话说的,好像今夕便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要不要今夕把心挖出来,让殿下亲眼看看?说着,将自己的手快速从他掌心抽出,殿下心里都知道,为何非要这样说呢?
容景宸叹了一口气,你也莫怪我多疑。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出现任何差池。他伸手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起身拢了拢他的肩膀,越来越瘦了,最近都不好好吃饭,光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再瘦下去,旁人还以为我毓亲王府,养不起你!
殿下没日没夜的做事,今夕哪里能安枕,这几日虽然睡不太安稳,可只要毓亲王府安然无恙,今夕也别无所求。他别过头去,殿下既然说养不起,那便不养就是,省得殿下为难。
容景宸笑道。越发像个小气的女子。
今夕微微仲怔,随即敛了眉目间的娇嗔之态。
见状,容景宸愈发满意,果然得我心者,今夕是也!
今夕心里明白,在容景宸跟前耍性子得有个度,你若是做的太过,势必会惹来厌烦。容景宸是谁,他若是要换人,今夕是没有半点办法的。容景宸高高在上,什么局面没见过,什么样的面首没有得到过,又不是非今夕不可。
对于无情的人,是没办法抱以深情的。无情的人永远无情,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这是本性也是一种无奈。
烛光里的今夕,眉目间极尽乖顺温和,若是个女子,与容景宸这么一站,还真有种天造地设的意味。只可惜生错了身子,落错了地方。
指尖抚过今夕素白的面颊,容景宸似笑非笑,今夕固然是最明白我心思的,但是有些事要适可而止。他笑得微凉,夜色尚好,不如你与我说说,你对如今局势的看法如何?
今夕怕说错话!他垂眸。
容景宸端坐窗前,坐!那口吻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式。
今夕颔首,徐徐落座。外头的夜色极好,星月璀璨,倒没有意想中的雾霭之色,其实对于如今的局势,今夕觉得殿下按兵不动是对的。这事皇上钦定恭亲王府处置,殿下若是太过操心,来日不管是福是祸,殿下都难免惹人嫌疑。
然后呢?容景宸喝了一口茶,许是察觉茶水又凉了,略带扫兴的将杯盏推到一旁,视线并未落在今夕身上。
今夕深吸一口气,其实这桩案子,说到底是有人想刻意破坏两国的和平协议。
听的这话,容景宸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今夕继续道,只要协议还在,这件事就不会彻底终结。
好了!容景宸起身,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音落,他握住今夕冰凉的手,眉眼微微轻蹙,怎么指尖这样凉?可掌心却是滚烫的。容景宸伸手去探今夕的额头,你发烧了?
今夕微微喘着气,殿下恕罪!
说什么胡话!容景宸快速牵着他走出了书房,而后回到了卧房,朝着外头一声低喝,来人,速请大夫过来!
就是有些风寒,喝点热水出出汗就罢了!今夕忙道,不打紧。
都发烧了还硬扛着,不怕死吗?容景宸面色微沉,躺下别动。
今夕垂眸。
容景宸的音色便加重了少许,这是命令!
是!今夕颔首。
以后有事说出来。别憋着!昏睡前,今夕听到容景宸如是说着,心里突然有些迷惑。可他也想不了太多,这副身子本就柔弱,只要多费思想便会大病小病不断。连大夫都说了,这是长久的毛病,若想治愈是不太可能的,只能靠静养着。
如今整个毓亲王府都在说他,娇惯难养。
今夕想着,这似乎是事实。
多事之秋,奈何他这身子也如此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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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白蹲在自己的药庐内,瞧着如意忙忙碌碌的调配迷香,不禁笑了,不是让你和明恒好生休息一段时日吗?怎么这样早就回来?
如意细心的调配方子,师父说的哪里话,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使团出事了。她抬头望着林慕白,面上喜色未褪,一张脸春风洋溢,皇上还把这案子搁在了恭亲王府的头上,如意能不着急吗?什么时候不能休息,咱也不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能帮忙的,自然要义不容辞。
对于迷药,如意自然是清楚的,林慕白对迷药的成分有些过敏,所以这些事如果要林慕白亲自去做,只怕——不过,如意还是觉得奇怪。
师父,你明知道自己对迷药有些反应,何苦要揽下这烂摊子?如意不解。
林慕白挑眉,我让你随便配制,你还不知道我的意思?
如意想了想,师父是想混淆视听?
这月氏国的迷药成分种类太多,你当师父我真的是神人吗?嗅一嗅,看一看就能瞧出个端倪来?我可没这本事,这话是拿来唬人的。林慕白道,所谓做贼心虚,总归会露出马脚。
那公主——如意抿唇,知道这些吗?
林慕白淡然浅笑,你觉得呢?
如意嗤笑,她是月氏国的人,所以也算是嫌疑犯。不管如今表现得有多积极,也改变不了她是月氏国公主的身份。深吸一口气,如意难免有些担虑,可是师父,凶手到底是谁呢?
门窗未破。我检查过,窗户是从里头反锁的。如果是有人从外头开门进来,那这门栓必有松动或者被人磨损形成的倒刺。何况副将说他是撞门而入的,那么这完好无损的门栓又作何解释?林慕白蹙眉深思,这算是一个典型的密室杀人案。
这么说,这个案子不好办!如意凝眉,师父,三日期限还有两日,这可如何是好?如果真的没抓住凶手,那京城内外会不会发生战乱。我听明恒说,京城外头月氏国驻扎的军队和我朝军队,已经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林慕白点了头,没错,如果没查出真凶,京城内外就会乱作一团。月氏国云麾将军放出话来,三日期限一道,他就会举兵围宫,让皇帝给他一个交代。所谓交代,无外乎鲜血屠戮。
如意变了脸色,百姓是无辜的。
战争开始之后,行伍之人的心里没有无辜不无辜的概念,只有荣辱成败。林慕白面色肃穆的望着如意,你要知道,战场无父子,何况还是两国之战。然则哀兵必胜,如果真的在京城开战,我们占不到多大便宜,反而会伤亡惨重。
这么严重!如意蹙眉,那殿下岂非压力很大?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压力是必然的,上头有皇上扣着,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这可不是寻常的小打小闹,弄不好是要成为千古罪人的。
蔷薇从外头走来,小心的关上门,主子,乌素公主在外头候着,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主子商议。
重要的事?如意挑眉望着林慕白,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像是副将又提供了什么线索。蔷薇道。
容盈让人盘问了驿馆里的所有人,除了右将军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都说没有发现异常。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副将又能知道什么呢?
乌素在外头等得焦灼,见着林慕白出来,当下大喜过望,林慕白,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如意隔着门在屋内站着,她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所以林慕白不愿她再出现在恭亲王府的任何人面前。贴着门面,她细细的听着,生怕听漏了只字片语。
只听得乌素道,我一直盘问副将,终于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原来那天夜里,云麾将军曾经去找过右将军,也不知说了什么,云麾将军急匆匆的便离开了驿馆。而后右将军关闭了门窗,再不许任何人在门外伺候。
你是说,云麾将军苍鹰跟右将军曾经有过独处的机会?而且两人,还密谈了一会?林慕白凝眉,也就是说,云麾将军其实是最后一个见过右将军的人?
对!乌素点头。
林慕白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当时云麾将军只字不提?
乌素也不懂,也许是不想被人怀疑,怕给自己招惹事端?
你觉得你们的云麾将军,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林慕白反唇相讥。
乌素微微仲怔,没有答上话来。确实,月氏国的四大将军从不是贪生怕死,胆小怕事之辈。若云麾将军真的在右将军临死前见过其一面,应该不至于否认或者隐藏。
你——对云麾将军似乎有所了解。乌素突然回过神来。
林慕白笑得凉凉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怎么,王妃连这个都不懂?
乌素摇着头,对于大祁的文化她确实挺感兴趣的,但是要说了解,她又知之甚少。良久,乌素才开口问道,那么现在该如何做?
你是王妃,又是月氏国的公主,这个决定应该你来拿才对。这个烫手的山芋,林慕白又不动声色的丢了出去。
现在去军营?乌素犹豫了一下,或者可以亲自问一问云麾将军。
这件事,是副将亲口告诉你的?林慕白问,漫不经心的捋着自己褶皱的罗裙。
是!乌素点头,不过——当时乌奇和涯都在。
手上的动作轻微一顿,林慕白抬头若有深思的望着乌素,哦,那去一趟军营吧!不过女子能入军营吗?何况你我如今的身份,不会招致抵抗?
我是月氏国的公主,我谅他们也不敢怎样!乌素转身便走,你只管跟我来。我保你周全。
主子?蔷薇蹙眉。
那么,就去一趟月氏军营吧,只不过难免会有争执。林慕白朝着门内开口。
等着木轮车渐行渐远,如意才开了一道门缝望外瞧。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人。师父方才的话分明是对她说的,所以——如意咬唇,拎着裙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如意焦灼的等在恭亲王府后门,明恒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身体不舒服吗?快让我看看!说着,伸手便想替她拭汗。
先别管我!如意一把摁住他抬起的手,殿下去哪了?
明恒道,殿下自然是去查案子了,不在巡城司就该在刑部或者——
你别或者或者的,快点去告诉殿下,就说乌素公主带着我师父去了月氏军营。如意急得跳脚。
明恒点了头,盯着她笑嘻嘻的应了一句,恩。
嗯什么啊?如意推了他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哦!明恒握紧了手中冷剑,那你呢?
你就别管我了,我现在就回明月轩!如意撇撇嘴。
那成!明恒笑道,你自己注意安全,这京城内如今不太平,自己小心点。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如意轻叹一声。
明恒一本正经,谁让我此生就你一个妻,我怕弄丢了。
丢不了,快去吧!如意踮起脚,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赶紧去!
好!明恒的脸瞬时红了一下,而后边跑边回头。
如意蹙眉,顾自呢喃,以前也没发现这么粘人呢!难怪人家都说,男人婚前婚后是两副模样,原来是真的。瞧这明恒,不是最好的例子吗?以前的淡然自处,怎么如今变得这般黏糊糊?
撇撇嘴,如意深吸一口气,但愿师父不会出什么事!想了想,这会还是别回明月轩了,还是去红坊吧!好歹红坊的消息比较灵通,且——让婉儿一个人打理红坊的事情,未免有些太不地道。
对于红坊,如意算是轻车熟路的,进得书房,一眼就看见埋头理账的苏婉。如今的苏婉,身上的书卷气浓郁。可抬头见眸光灵动,跟早前那个黯淡无光的苏侧妃,显然是两副面孔。截然不同的心境,自然会有截然不同的外在表现。
婉儿姐姐!如意快步上前。
恭喜!苏婉开了口,声音还有沙哑,也不太能说得响亮,但是正常表达已经不成问题。只可惜她恢复的嗓音,除了眼下这几个人,还不能为外人道也。知道的人太多,难保不会落在容景甫的耳朵里,到时候会再起杀意。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很真实,所以她不想死,也不想回到那个生不如死的囚笼。
可是容景甫那句威胁,音犹在耳,时常化作梦魇。缠绕在心头不去。她虽然跟容景甫真正的相处时间不长,如今也都是针尖对麦芒,可是她了解容景甫的执着。一个能把苏离放在心里整整六年,还锲而不舍的男人,该有多危险!
如意腼腆一笑,婉儿姐姐也该找个好人家。
苏婉轻笑,此生怕是不能了。除非容景甫给她一封休书,否则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世俗容不下她,朝廷也容不下她,到时候所有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把她淹死了。
只是苏婉从未想过,所谓的世俗和挣扎,在面临真爱的那一天,就会变得无所重要。
女人的不在乎,只是因为没有遇见对的人,没有遇见那个愿意陪你人老珠黄的男人。
说这话的时候,苏婉的脑子里不经意间浮过一个人的容脸。心下一顿,俄而快速恢复了神色。苏婉深吸一口气,慕白也不让你好好的过一过婚后生活,这般急着就过来了?
师父那头出了事,我在家里闲不住,就紧忙着出来了。如意轻叹一声,城里的情况,你不是也都看见了吗?
苏婉点了头,如果只是这些倒也罢了,我只怕到时候还会有人落井下石,给恭亲王府使上暗劲,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如意抿唇,你的意思是说毓亲王府和齐王府。
放下手中的笔杆,苏婉抬头望着如意。如意快步走到苏婉身边坐下。
苏婉道,自古以来帝王家兄弟阋墙之事,层出不穷。你想过没有,如果恭亲王府因为这件事而落了个千古骂名,即便皇上再宠爱恭亲王殿下,来日还敢把帝位交到恭亲王手中吗?朝臣肯答应吗?天下人能点头吗?这件事,已经不单单只是恭亲王府的问题,事关两国交兵,弄不好就是人头落地。
那皇上既然这般宠爱殿下,为何还要把这事弄到殿下的头上?如意焦灼。
苏婉出身御史中丞府,对于朝廷上的事也是有所耳闻的,你要知道,如今的朝廷,毓亲王的优势比恭亲王更甚。恭亲王殿下虽然病愈回朝,但是朝中势力早已不如以前。一病六年将一切置之不理,而今你无功受禄,如何能够服众?
皇上纵然疼爱自己的儿子,可是也得考虑到朝政时局,儿戏不得。即便来日将皇位交给殿下,试问殿下能坐得稳当吗?难不成要让殿下跟从前的商纣王一样,大施酷刑,残杀手足,而后荡平忠臣良将?
皇上约莫是下了重注,即便恭亲王殿下输了,他还有个毓亲王。别把君王想得太重情重义,寻常人家的父亲,在儿女做错事的时候都会一力承担,竭尽全力的护犊。而君王家,皇子们做错了事,会死!而君王。从来都不会错。
如意听得脊背发凉,可不得不承认,苏婉的心思缜密,分析得滴水不漏。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难怪与自家师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就好像男儿间的英雄惜英雄。
只可惜,她们都生不逢时,落错了根。
那么这一次,殿下如果输了,就会变成替罪羔羊?如意算是听明白了,这皇帝压根就没打算亲自处理这件事。因为两国若是交战,就得有个替皇帝背黑锅的人。
皇子们的办事不利,会成为皇帝以谢天下的借口。
是!苏婉点了头。
如意面色发白,浑然没了方才进来时的喜悦。
玉弦端着点心从外头进来,见着如意便笑道。听得管事说东家来了,就赶紧把我刚做好的点心拿来让你尝尝。可见着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玉弦微微一怔,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拿来我尝尝吧!若是好吃,你记得教我。如意勉强笑道。
我做的肯定好吃!玉弦笑着递上来。
苏婉轻叹,不好吃能吃这么多吗?
玉弦撇撇嘴,主子,您就别调侃奴婢了。主子本来吃的就少,若是做不好,主子不得绝食么?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苏婉无奈扶额。
主子哪儿有错,是奴婢错了!奴婢做得太好吃了!玉弦笑着,转头问如意,好吃吗?
如意点了头。好吃。
那回头你给你家那口子也做一做!玉弦一开口,如意的脸瞬时红了一下。
谁要做给他吃,我这是做给自己吃的。如意声若蚊蝇,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对了,慕白如今怎样?恭亲王摊上这么大的摊子,她约莫要急坏了。苏婉问。
如意放下手中的点心,面露忧虑之色,师父去了月氏军营,说是有了一些线索,去找云麾将军了。婉儿姐姐,你说师父会不会出事?
去月氏军营?苏婉骤然起身,面色微沉,就乌素公主陪着?殿下呢?
殿下不在,不过我让明恒去通知了。师父是跟着乌素公主一起去的,没有旁人。如意紧跟着起身。容色紧张,有什么不妥吗?
慕白哪里是去找线索,她这是准备给大祁留个借口。苏婉快速取了轻纱斗笠戴上,我们去城门处盯着,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如意还真没想那么多,紧跟着便戴上轻纱斗笠跟在苏婉身后。
苏婉顿住脚步,我问你,如果恭亲王府的侧妃在月氏军营,算谁的责任?
那自然是月氏国挑衅!如意顿了顿,蓦然间想起了林慕白方才的话,师父说,哀兵必胜!
《老子》曰: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哀兵必胜,想要旗鼓相当,就得让大祁的军士们也得感受到这种耻辱或者愤怒。苏婉深吸一口气,慕白太聪明,所以她知道如何鼓舞士气,即便没能破案,也不至于让大祁处于被动。
林慕白出身行伍,岂能不知道士气为何物。两军交战,兵力固然很重要,可是士气更重要!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她一定要保全恭亲王府!保全自己的丈夫,还有儿子!
这是白馥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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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素带着林慕白去月氏军营时,被人圈在了包围里。
放肆!乌素厉喝,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他们说的是月氏国话语。林慕白听不懂,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乌素与月氏国军士们发生激烈的争执。
蔷薇有些紧张,然跟着林慕白这么久,她也学会了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只是握紧了木轮车的推手,警惕的望着身边的月氏国军士,免得他们一激动就对自家主子不利。
左将军格依从营帐内走出来,人群中让开一条道,他倨傲的神色在见到乌素之际,稍稍敛了半分,发生什么事?
乌素上前,我要见云麾将军。
云麾将军正和大王子在议事,不方便见任何人。左将军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乌素从袖中取出一枚扳指,这是我母后给我的。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左将军回眸蹙眉,盯着乌素大拇指上的赤金扳指,王令在你手上?
临行前,母后怕的就是节外生枝,所以早就把这东西给了我。乌素冷笑,怎么样?你是要我当场把你拿下,还是让我去见云麾将军?
答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林慕白虽然听不懂乌素和左将军在说什么,但是她看懂了乌素手指上的东西。早年就听说过,月氏国的君王登基,都会有一枚王令作为信物。就好像每个朝代都有的印鉴或者传国玉玺之类的物什,是帝王的象征。
雷同于:如朕亲临。
营帐内,云麾将军上座,大王子在侧,好整以暇的瞧着缓缓而入的乌素和林慕白。眼底眉梢,凝着少许霜冷。当他将视线从乌素身上转到林慕白时,瞬时眸光萧瑟,直教人寒意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