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澈看到萧昱时,烛光下,他仿佛看到了皇兄的影子,难怪第一次见到萧昱之时,他就觉此小孩与他莫名的熟悉。
手中的玉骨扇不自觉的捏紧,心中的想法如雨后的野草在疯狂生长。
萧昱见到沈澈也不以为意,实在是沈澈是萧家的常客,他们太熟悉了。
“澈叔叔,你来啦!”萧昱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向沈澈作揖,他才从学堂回来,正准备完成先生安排的功课。
“昱哥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沈澈不动声色的走到萧昱身边来,打量他。
自心中有了那个想法,沈澈看萧昱怎么看怎么像,是越看越是欢喜。
他心中的大侄儿人选就是这样子。
性子良善,求学上进,活跃不放肆,有规有矩……。
“在做什么呢?”
“我正准备做文章。”萧昱说着,就开始研磨动笔,铺开纸张就认真写起来;沈澈也不离去,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打量就更是惊奇,先不提萧昱那一手风骨棱角分明的管体字,就是他答起文章来行云流水,书写不停顿,心中肯定是早有文章预案。
沈澈不由想到了他那个草包二侄儿,一手狗爬的字,让他做一篇文章出来不得咬坏了笔头,每次都是找人代笔才能完全功课,他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对比,简直是美玉与烂泥的视觉冲击。
他对萧家的了解还是少了,不提文采出众,貌比潘安的萧涵,萧茗还有一位隐藏起来的宝藏小孩。
萧家除了吃食,还有很多值得他探索的东西。
好奇心驱使之下,沈澈问萧昱:“昱哥你这字倒是写得不错,是拜了哪一位师傅?”
“是跟着陆先生学的。”萧昱抬头回道,又低下头认真的写了起来,他坐得端正笔直。
“陆先生?是哪一位?”
“就是陆通先生。”
“啥?陆通?”沈澈疑惑,这同名同姓的还真不少。
“嗯,陆先生,他现在回了苏杭祖籍,明年才会进京。”
沈澈……
他记得前任国子监祭酒祖籍就在苏杭,真没想到萧昱居然会得陆通指导;难怪小小年纪才学出众,品性良善,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比他那个只知玩乐的二侄子不要好太多。
沈澈不由越看越喜,如果真的是,那真是太好了。
沈澈按捺下心思,等着萧昱把课业写完,不由考较起萧昱的学问来,萧昱心中虽然好奇沈澈今日的奇怪举动,但他还是认真的答了。
《诗经》《论语》《四书五经》萧昱都能对答如流,还能举一反三的提出自己的见地,沈澈更加欣喜,皇兄少时对读书一途也很有天赋。
沈澈突然拿出玉佩来,淡淡说道:“我捡到一块玉佩,也不知是你们哪个掉的?”
“咦!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萧昱说着,不自觉去摸胸口,在感觉到玉佩真实在他脖颈上挂着后他突然讶住了,仔细打量沈澈手中的那一块玉佩。
“澈叔叔这一块和的我真像。”萧昱说着,取出自己的玉佩来。
拿着那一块玉佩,沈澈瞳孔微震,极力的按下自己躁动的心思,只如平常般笑道:“是吗?还真像呢,给我看看。”
说着就接过萧昱那一块细细地打量起来,真如皇兄所言,皇兄的玉佩有一条细若发丝的黄色纹路由底端上行,到了龙腹处向右转了弯儿,变成一条直线贯穿到了整块,因此他这一块玉佩上有一条黄色的纹路,只是玉佩经过细心雕琢,经同一位雕刻大师之手,印刻了同样的龙纹,那一样线在有些处已经没有了,若是两块玉佩并排放在一起,就能依稀瞧出来。
这也是皇兄告诉他的。
两块玉不细分辨根本就发现不了其中的不同,至少他戴在身上的这几日就没有发现不对来。
不,萧昱也没有发现呢!沈澈又觉得平衡了。
得到了肯定,沈澈不可谓不激动,几乎要高歌一曲,有谁会想到苦寻十年的孩子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沈澈忐忑的问,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激动情绪,不让萧昱发现端倪来。
“是的,这是父母的遗物。”萧昱如实回,姑姑虽然说玉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但是沈澈叔叔是好人,他又有同样一块玉佩,告诉他应该没有什么吧!
“那令尊姓甚名谁?”沈澈又问,心里也是奇怪,萧昱应该是跟着张栋的姓氏才是,怎么就姓萧了呢?
“家父萧恒。”萧昱有些奇怪沈澈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的父亲名讳来。
“对,对,本世子突然忘记了。”沈澈尴笑,笑到脸上抽筋,萧恒是谁?肯定是张栋隐姓埋名后新取的名字……
“澈叔叔,您怎么了?”沈澈几近要癫狂的神情令萧昱紧张,他怕沈澈把父母留下的玉佩给摔坏了。
其实沈澈经常到萧家蹭饭,萧家人都没有注意到沈澈身上佩戴的玉佩会与萧昱的相似,谁会盯着人家腰上直打量,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是。
“咳……”沈澈恢复常态,把玉佩还给了萧昱,故作好奇的道:“哟!咱们还真是有缘分,这两块玉佩都一模一样的。”
“是的呢,一模一样。”萧昱把玉佩又重新套在脖颈。
“是吗?真不错,真漂亮。”沈澈默默收回了手中的玉佩,他只知萧茗兄嫂去世已久,并不知其过往,看来得让人仔细查一查萧家的来历了。
门外端着茶点的易妈妈神色复杂,脚下如灌了铅般行走不动,刚才沈澈与萧昱二人的对话她已经听见了。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一向冷静的她脑子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昱哥儿真的是大皇子,他的身份暴露了,他是否要认祖归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早在看到萧茗拿出的那些小衣后就怀疑了萧昱的身份,没想到沈世子也发现了,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是好是坏。
手中的茶点最终没有送出去,易妈妈端着回了厨房,一路上她思虑良多,一个人知道的是秘密,两个人知道的就不再是秘密了。
如今昱哥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身为萧家的奴仆,她的忠心是萧家的,她得把事情告知萧茗,让她早有准备才是。
默默地,易妈妈在心里做下了决定,只等着萧茗下值回来。
破天荒地,沈澈没有留在萧家用晚饭,怀着激动的心情去了皇宫,可惜皇宫已经落了锁;沈澈想了想连夜赶去了护国寺,还是把景和帝交给他的诏书放在了明真大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