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是学生离开学校回家的日子,塞万坐在中学部宿舍的窗台上,边看书边乖乖等着安东尼奥的安排。他说第一周不太放心,他得先跟着。原本安东尼奥还想让马车直接到宿舍楼下接塞万的,但塞万觉得别的同学都能自己出去,自己没必要太夸张,而且马车就算在校门外,这路也没多远啊,不会走丢的。
不同于安东尼奥的忙前忙后,这一周,除了用餐时间,塞万基本就没见过西蒙了,原本以为西蒙会在课间溜达过来看看自己呢,课真的很满么?还是说因为他声望很高所以会有更多需要忙的事?塞万还挺喜欢这个性格有点像父亲的伯伯的,或许下周到他课室去看看?
塞万把书轻轻放在一旁的书堆上,靠在窗边欣赏窗外的红叶。
刚刚路德还特意过来跟塞万道了别,自从儿时的误会解开了之后,路德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他照样顽皮,也会欺负别的同学,但一到了塞万面前,就会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塞万想来想去,女巫一事虽然是假的,但霍尔家族这麻烦的血脉也不能跟外人解释啊。小时候虽然一直没给路德反应,但也不是为了故意整他的,既然这理由路德都相信了,那么干脆将错就错吧。而且这血脉也确实过分,那什么预知能力简直等同于诅咒,有还不如没有,说祂是恶毒的女巫也没多冤枉吧。
家主明天会过来,不知道到时能不能见到母亲,魔杖什么的,之前只在童话书里看过呢,在地牢的时候,就算被仆从告知-w-生来带有特殊能力,塞万也没往魔法的方向想。
听到敲门声,是安东尼奥来了。
“东西带齐了么?我们可以走了。”
塞万只是笑笑,没什么东西需要带回去的。起身跟安东尼奥一起离开了宿舍。
已经一周了,真的有点想念他的小花圃了。
“塞万,这段时间卡维尔有和你谈过么?”安东尼奥一边下楼梯,一边侧头跟塞万说着。
“没有,他基本没有找我,就算在宿舍,我看他好像一直都挺忙的。”
“东西也没丢?”
“也没有,我没发现我的物品被人动过。”
“奇怪,他是个这么沉得住气的小家伙么?”
“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坏了?”
“不,我问过宿舍长,那些事他都做过。”他原本就是个坏小子。
“那我继续等着就好。”塞万微微笑着,就是不知道周末卡维尔会不会和路德见上一面。
沿着校道往外走,不时有佣人步履匆匆在身边经过,除了少数跟塞万一样没拿东西的,大多数离校的学生都有佣人跟着。毕竟上课也就算了,回家也要自己提箱子着实不太可能。
“我刚让你家佣人在校门等你,或许下次让她到宿舍接你会更好一点?”
“不用,我应该都没东西拿,在校门口就可以了。”远远就看到站在校门伸首张望的凯蒂,塞万朝她挥了挥手,凯蒂便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安东尼奥朝凯蒂点了点头,“那今天我就不跟你回去了,自己路上小心点,下周见。”
“下周见,安东尼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安东尼奥挥了挥手,便走了。凯蒂带着塞万走向马车,哦,仆从居然也来了。
“午安,少爷,家主不太放心,以后接送我都会在的。”仆从微微低头,少见地开口说话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么?”能安排仆从而不是加菲尔德,感觉不会是小事。
“最近伦敦不太安全,明天家主会跟少爷详细说的。”
不知为何,塞万却听懂了,仆从对这事应该知之甚详,让家主说只是个借口,不能现在告诉自己,或许是跟魔法世界有关的,不能在外面说而已,只要回到密室,仆从一定会说出来的。
向仆从点了点头,塞万倚在靠背上看着车外的街景。
实话说,塞万有点惊讶于自己的敏感,他以前也会根据对方的表情猜测想法,但这么久了不也没看出路德想什么的么,没想到才到学校一周,在没专心观察多少人的情况下,这方面的触角已经成长了那么多了么?
看来家主让他来学校,真的是有道理的。
“凯蒂,回去帮我准备两个靠枕,也多准备些盆栽花草,宿舍里只有家具,别的都没有。”
“好的,少爷,学校里过得还算习惯么?”
“还行,就是上课都需要去课室,每天要来回走好多次。”
“少爷不喜欢走动么?”以前去公园……也挺远的吧。
“只是觉得太浪费时间而已。”
还没说两句,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学校离别墅其实很近,但由于附近街区行人和商贩都不少,家里还是安排马车接送。
“少爷,时间还早,你待会想在哪里用下午茶?”凯蒂边扶着塞万下车边问到。加菲尔德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到了马车旁。
塞万朝加菲尔德点了点头,“让仆从放密室里吧,我需要看一会书。”
凯蒂朝管家躬了躬身,进后厨准备去了。
“加菲尔德,这周家里没什么事吧。”
“是的,少爷,家里一切正常,不过有一件事,家主让我称呼少爷主人,让我先问问少爷的意见。”管家不卑不亢的躬身站着。
塞万抬眼看了加菲尔德一眼,实话说,他跟这个管家并不是很熟,毕竟认真说来,他们相处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但既然家主都有这提议了,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毕竟家主很擅长摄神取念嘛。
略一沉吟,“当然,以后的事就得多麻烦你了。”
“谢谢主人,我会尽心尽力的。”
对于管家,塞万其实还是有点迷糊的,仆从没理由教他这个,他原本的家里也没有管家,只有几个佣人,塞万唯一见过的管家也就只有两面之缘的主宅管家贝利了,管家到底管些什么,日常工作都有哪些他是真的一无所知,看来明天得问问家主了。
进了房子,塞万发现家里的布置有点不一样,一晃眼好像没什么变化,但认真看又哪都做了点小改动,烛台的位置换了,窗帘、桌布颜色跟以前不一样,各种展示柜好像也被整理过,一切看上去更井然有序,也更舒服了。
加菲尔德只帮塞万推开了书柜,并没有跟着下去。
塞万慢慢走下了地下室,推开木门,发现连收藏室的布置也焕然一新。墙上的画不再一通乱挂,雕像也不再只是堆在角落,之前这里与其说是展示厅,其实更像一个仓库。
如今的展示厅主次分明,正面墙上挂着一副几乎占了半面墙的巨大风景画,两旁还特意挂上了烛灯,画的下方是之前那个放着各种古怪骨头的玻璃展示柜,连里面的骨头好像也被重新摆过了。其余墙上错落有致地展示着各种画作,还有一部分挂不下的,被放在了角落的画架上。那几尊大理石雕像故意靠着墙放置,让平面的画作与立体的雕像产生一种互相调和的美感。
珍奇柜也根据其上的色调与雕花繁复程度调整到了更为合理的地方,越精致耀目的旁边就越空旷,以免造成视觉疲劳。而且为了方便赏玩珍奇柜里的藏品,几乎每个柜的后方都添置了立式烛灯,柜旁还有一张用丝绒布披着的高脚桌,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扁平状银盘,几把类似镊子的工具和一个带有雕花台座的放大镜。
塞万暗暗点头,如果这一周家主没派人来整理,那这些改变应该都是加菲尔德做的了。这房间,之前真的太乱了,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头脑发晕。藏品数量太多而且风格杂乱,佣人只负责把它们从三楼搬了下来,不会陈列很正常。塞万倒是懂一点,但如果真让他去做整理,这时间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呢……也怪不得家主说他需要一个管家了。
密室木门的一侧还放置了一个宽大的、由彩绘玻璃镶嵌的木制屏风,用来遮挡密室的门,而门边也增置了一个小橱柜,里面摆放着一整套茶具和种类繁多的零食,噢,管家真的太贴心了。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叹的塞万,推门进入了此行的目的地——密室。到过学校大小两个图书馆后,塞万才终于知道,无论是以前家里的书房,还是这里的书房和密室,藏书数量到底有多惊人,这些被有着一墙大小、正反两面全都放满书籍的书柜占据的空间,称作书房真的太不恰当了,它们都应该被称为小型图书馆。
从门边开始,塞万开始认真地翻看书柜上的书,由于书中的内容对于现在的塞万来说很多都是看不懂的,所以他只是随便看看书名,顺便找找有没有跟火龙或者凤凰相关的书籍。
这密室里的书大部分是历史类的,其次是咒语书,剩下的书籍可就有点难以分类了——魔法生物的研究记录、有着古怪传闻地区的旅游探险笔记、人物传记、跟魔法有关的童话选集、如何训练完美的家养小精灵、各种恶作剧的魔法机关制作方法(当然,正经的也有)、不同大陆不同地区巫师的风俗差异……它们种类之多,主题之奇特,真叫一个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而在房间深处,靠近壁炉的书柜上,还有一部分巫师的个人书籍和学习笔记,塞万猜测这些或许是族内巫师的所有物吧。
仆从敲门进来,看到塞万正坐在高高的木梯上看着书,不禁皱了皱眉,“少爷,书可以拿下来看的,坐那么高太危险了。”
“原本只打算随手翻看一下,但这书挺有趣的,不知不觉……我马上下来。”塞万把书放回原处,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到时让家主先教你方便取书的魔咒吧。或者你有想看的书么,我可以帮你找的。”仆从抬头看着将近两个塞万高的书柜,攀爬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但坐在梯子顶端专心看书就不一定了。
“有那么方便的魔咒么?”塞万眼睛亮了一下,这爬上爬下其实真的挺不方便的。“嗯,我想找找有没有关于火龙或者凤凰的书,真实的记录或者童话诗歌都可以。”
仆从略一沉思,挥手把几本书隔空拉离了书柜,在塞万以为它们会啪嗒一声掉地上的时候,它们却不约而同地展开了书页,仿佛鸟类张开的翅膀,开始在房间中上下翩飞。它们从房间各处,飞到了仆从平摊的左掌上方,稍作停顿,便又都合起书页,塞万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些书籍,一本接一本自动地叠放在了仆从的手上。
“如果我没记错,这几本里面都有,你先看着,平常把它们放书桌上吧,不急着放回去的。”仆从把手上那七八本书递给了塞万。
没顾得上低头查看那些书籍,他只想知道:“刚刚那个就是魔法么?能让书本像小鸟一样飞?”
“是魔法,不过由于我没有赋予它魔咒,所以也无法教你。如果你喜欢,等你不再是-w-之后,试着用意念来引动魔力吧,它对于我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魔法。”魔咒和魔杖动作都很容易教会别人,但意念要怎么教?仆从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
塞万微微有点低落,要等到成年啊,那还有好多年呢。
不过-w-魔力不可控,现在乱尝试没准会出事,只能先羡慕着了。
「小剧场」
塞万:书本能变小鸟,别的东西也能变么?如果它们没有翅膀呢?
仆从:只要看你想变的东西是什么了。
塞万:……嗯,桌子呢?
仆从:四条腿的都挺简单,只有一张桌子,想它跑得快点可以变成鹿,桌上放着东西,需要稳重一点的可以变成牛,走的路上有需要绕开的障碍物,那么可以变成猫……这全都看你想象了。
塞万:哇,好方便。
仆从:也不一定,我试过把桌子变成公牛,然后它在地板上刨了两下蹄子,狠狠地把我撞飞了……
塞万:(流汗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