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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如闻冷静下来,觉得希声言之有理,她想到,自己懂事后一直在盈春园,没有到外面的世界历练过,就这么出走,其实并没有生存的能力。

就如金麒说的,不如暗度陈仓,只是留在乐坊,是在众人默许之下的暗度陈仓罢了。

如闻认为,金麒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只是与她心中所想、所求还是有所出入,她觉得可惜,同时也想,这可能是命运告诉她,人生大事,不可以物易物,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青浔与希声送如闻回庭院楼阁后,青浔向希声打听说:“这位如闻姑娘,从何而来?听口音,不像京城人士。”

希声方才在庭院小桥上就看到青浔望着如闻若有所思,她心中已然猜到青浔所想,她说:“如闻自云城来,之前在盈春园,后来金麒赏识她琴诗双绝,帮她赎身,到京城后专设乐坊。”

希声看着青浔的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心生鄙夷地说:“怎么?听到盈春园,不敢再问了?”

青浔说:“不是,我只是羡慕金麒,可以率性而为。我也感叹如闻姑娘,一路走来,个中艰辛,不是常人能体会。听你们方才所说,如闻姑娘性格柔中有刚,是个明晰自己内心的人。”

希声方才还在对青浔心生不屑,听他这么说,他好像只当如闻是一个经历劫难的常人,没有歧视的意思。

希声一向直来直往,她问:“你喜欢如闻?”

青浔方才讨论如闻时,已经觉得不好意思,手拉出剑鞘中的利刃,观察着上面的暗纹,检查剑刃上是否有钝边,听到希声的话,他一下收剑,力度太大以至于剑穗飞扬起打到他的眼角。

他不停眨着眼,动作滑稽还来不及说话。

希声忍俊不禁,就等着他回答。

青浔自知躲不过去,他索性挺起胸膛说:“喜欢。”

希声终于笑了出来,青浔以为自己和如闻被嘲笑,他生气说:“喜欢就是喜欢!不问过往!只看现在和未来!我还以为你是明白事理的人,没想到你居然笑我们?”

希声重重地拍了一下青浔的肩膀说:“说得好!”

幸好在青浔内力深厚,扛得住这千钧一掌,青浔想,如果这一掌拍在金麒身上,他可能要得内伤了。

青浔单手扶着自己的肩膀,作了些伸展,想要缓解刚才那一掌的酸痛。

希声这才补充道:“如闻国色天香,诗词歌赋造诣极高,琴棋书画更是云城一绝,盈春园老鸨一直对她待价而沽,如闻只卖艺不卖身,公子哥儿一直难以近身,别说一亲香泽了,而金麒一直对如闻以礼相待,如闻可是清白之身。”

青浔听后,只觉如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难得意志坚强,品质不屈,更加爱慕敬佩……

翌日,青浔早早在庭院柳树边等候,她看见如闻抱着琴,与婢女正要往课室那边走。

青浔远远看到如闻,欲言又止。

如闻看见青浔手中捧着一个纸包,她疑惑不解。

她出于礼貌,跟青浔说:“公子来找希声吗?她今天当值,要晚上才会来用晚膳的。”

青浔却急着摇头,他将手中捧着的纸包递给如闻身旁的婢女,他说:“这是荷叶清茶叶,里面有给荷花、莲子、莲叶,全部都制成干干货,可以用来泡茶喝,对安神静心颇有帮助。”

如闻更加疑惑不解。

青浔说:“我昨日在小池边看见姑娘靠在柳树边上,昏昏欲睡的样子,我猜姑娘定是心中忧思,休息不好。希望姑娘能淡然过去,能安然处世,不要在夜不能寐白天补觉。”

如闻掩面直笑,她没想到,青浔思路清奇。

她当时明明是在湖边哀愁忧思,他却以为她昏昏欲睡。

是夜,希声终于从清正司回来,她找到青浔和卢宁一同商量案件的事情。

希声说:“近期辅臣张望远向朝廷告假,即将到碧山附近祭拜祖母,我也请金麒从地图上初看地形,那里山形、气雾不像是风水宝地,张望远此去,可能别有用心。但清正司近期忙于其他命案,本次总捕头李力帆亲自带队,但清正司只有我和其余两名捕快一同前往,总捕头已请示上峰,按照朝廷檄文,可以召集江湖人士同去,所以我约二位过来,问你们意见。”

青浔想也没想当即答应。

卢宁皱着眉头,还在考虑。

希声看卢宁犹豫不决,她说:“摘星楼主与匪天易侍有莫大关系,朝廷又用赏赐离间摘星楼主与辅臣张望远,本次我们暗中跟踪调查,可能对以后取缔匪天易侍有帮助。”

“卢心长大了,盈若在弥霜每日干预下也逐渐康复,这些得来不易的成果,要是匪天易侍一直存在,要守住成果就有一定难度。你们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对别人说,但难保匪天易侍不会主动来寻。”

卢宁想到匪天易侍在十年前差点让他家破人亡,他握紧拳头,一拳捶在桌子上,桌子顷刻摇摇欲坠。

青浔与希声都是习武之人,对此情景是很能理解的,他们等着卢宁说话。

卢宁说:“好,我与你们同去,但这次要带上卢心,他长大了,是时候见见世面,希望希声姑娘允许。”

希声说:“没问题,我一定会护他周全。但这几天,我跟青浔需要加紧对他的训练。”

卢宁离去之后,希声对青浔说:“距离出发的日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这几天收拾一下行装。另外,近期工作太紧张,明天我约了如闻、卢心和弥霜他们到郊外游湖放松一下,你要不要一起?”

青浔听到可以与如闻同游,喜形于色,应声说好。

如闻在庭院楼阁里打开早上青浔送给他的纸包,里面裹着几个茶包。

如闻拿起其中一个,凑近细嗅,荷花馨香清盈,她想即使不泡茶,用来做香囊,也可以沁人心脾。

她拿出茶包,发现茶包之下还有一个信封。

她心想,只是初次见面就写信,未免太轻浮。

但她还是打开信封,抽出的不是信,而是一张地图。是京城商市的地图,里面详细画了铺位、铺名、主营业务、街、巷名称。如闻惊讶于地图上的细致程度,她看纸上墨印,地图是这两天新书写的,不是旧作成品。

她发觉青浔虽然表面懵懂木讷,其实心细如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