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照顾了秦帆很多年的老管家一脸疑惑,望着望舒离去的背影,俯下身子问秦帆。
秦帆轻笑出声音:“兄妹间的小游戏,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必再参与了。”
老管家还是一样没听明白,他刚张嘴想近一步的细问,秦帆抢在他之前开口说话了:“在朝为官五十年,我已经厌倦了。
是时候也该告老还乡了吧?不如就去新安说的西南天府之都,定居如何?”
“秦老想告老还乡?”
“他们这帮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之间起冲突,总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算怎么回事?”秦帆的语气从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现在的坚定起来。
“他们都有分寸,先帝登基不也是杀尽了兄弟姐妹吗,当年那场鸿门宴,先帝宴请八血肉一同出席,大门紧闭,最终从宴会中走出来的,不过先帝与长公主二人。”
这段血腥恐怖的往事,好像也只有秦帆一人记得了一般,连望舒都已经二十岁有余。
“他们都留着祝家的血,到底性子都是相似的,新安在我门下学习了十数年,我教她仁义,教她忠厚、善良、宽容,我以为她学会了。
人之初性本善,我曾经是这样想的,可现在看来,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杀戮,是改不了的,性本恶,才是祝家。”
他的话如根针,深深的刺入老管家的心里,他忽然就明白了望舒所说的“南墙”到底是什么,是晚节不保,是挫骨扬灰的生命终结。
他的脑海里响起望舒冰冷嗜血的声音:“你若是敢阻拦,就别怪我不念师生情,秦帆,你杀不死我,就由我来杀死你。”
所以秦帆才起了告老还乡的念头,或者说在他听到望舒说皇位由祝霁鸣继承之时,他就已经在策划着告老还乡。
他知道,这个皇位,必然不属于祝霁鸣。
不过都无所谓了,已经和他没任何关系,秦帆将剩余的茶水都喝干净:“罢了罢了。”
望舒从左相府出来的时候,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所有的战栗都在这口气中被吐出,消失殆尽。
她说了没有万全之法,就是没有,比如她今日就是为了威胁秦帆,若是秦帆抵死不从,她有什么办法吗?她没有。
她要的是祝霁棠顺理成章的登基上位,而不是什么造反和起义。
朝中大半的大臣都偏向秦帆,秦帆真的联合起来那群人,谁也没办法。
秋日的阳光毒辣刺眼,风却是凉的,望舒紧了紧身上的薄衫,打开了油纸伞,不让自己被晒到。
听着巷子里各种叫卖声,人间的烟火气冲击着望舒冰冷的内心,企图融化了她。
望舒躲着热闹的人群,走进了更为偏僻的小巷子,两旁的墙把阳光遮挡得一丝不透。
“新安。”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望舒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搭在望舒的颈窝处,小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望舒没有动,连油纸伞都没有摇晃,还稳稳的支撑在两人的头顶。
“新安,好久不见。”柴翊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浓郁的思念,“新安,我都回北辞好些日子了,你竟然都不想见我。”
他抱怨着,委屈巴巴的缠着望舒,如果他有尾巴,大概尾巴也会缠上望舒的身子,将整个人都缠在望舒身上。
“柴翊。”望舒想起和齐司丞的对话,压下心底的怀疑,尽量温和的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你在躲着我,我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柴翊往前探了探头,另一只手捏住了望舒的下巴,凶猛的亲了上去。
他微微喘息着,越发凶猛,像是在惩罚望舒对他的疏远,他亲得越发用力,勇猛的攻略城池,直到望舒推他,才算松开。
望舒转身,与他对视。
柴翊正面抱住望舒,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你就这么不自信吗?我就一定要是你的敌人吗?”柴翊再次质问道。
望舒张嘴想说话,被柴翊再次用嘴堵上,两只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望舒一瞬间的失重,令她下意识的用腿夹住柴翊的腰,双臂搂住柴翊宽厚的肩背。
“你别想再狡辩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柴翊把所有的委屈和气愤都化作情欲,虔诚的深吻着望舒。
直到柴翊好像真的气消了,才将望舒彻底放开。
她的腿发软,一只手抓着柴翊的小臂才勉强站直了身子:“柴翊,你不够理智。”
“我承认从小就容易脑热做坏事,但是你不信任我,是你的错。”柴翊哼了一声。
他做过的事都不够理智,从小经常找望舒打架,每次都落败而归,长大后不顾大局想要和望舒成亲、听到望舒在望各庄就跑去找她、再到现在。
他始终都很冲动,这样一个性情中人,最讲义气也最容易坏事。
“走吧。”望舒觉得自己缓了过来,从地上捡起不慎掉落的油纸伞,重新打回了头顶。
两人并行时,望舒一如既往的沉默,柴翊几次想拉着望舒的手,却迟迟不敢行动。
明明都同床共枕了,现在却青涩得像是刚表达过心意。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想拉着望舒时,两人已经穿过了小巷子,来到了官道上,他错过了最佳时期。
他轻声叹息,暗暗骂自己不争气,被身边的望舒发觉了,她好笑的收了油纸伞,带着薄茧的手握住另一只大手。
“新安。”柴翊一转失望,将望舒的手握得更紧些,“这是你迈出得最后一步吗?”
双向奔赴意味着每人迈五十步,从而牵手同往。
比如望舒和顾泽川,若是说自由身,莫过于顾泽川,他想什么时候见望舒,就什么时候见,可他却愿意遵守望舒的规定。
而他这样的单向,往前迈了九十九步,也迟迟得不来望舒的最后一步。
“柴翊,我可以信任你,对吧?”望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
“是,只要你想。”柴翊重重的给出承诺。
她确实从未遭到过倾慕之人的背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因为宋鹤辞而拒绝了所有通往她心房的人。
可宋鹤辞,也不是背叛。
所以此刻,她却愿意迈出一步做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