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生下了儿子,年轻时受尽了婆婆带来的苦难,直到自己也成为婆婆,就变成了闲人,我每天从那里路过,在墙的另一边,都能听到她们在造谣村里的每一个人。”
“那些人里,有我,有我的邻居,甚至有她们自己的媳妇。”
顾泽川听得认真:“她们都说了你什么?”
“北辞来的青楼妓女,被有钱丈夫抛弃了的妇人,很多很多,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我在想,如果是新安郡主,早就将她们都杀了。
可我不是,我只是个被驱逐出来的丧家之犬。”
顾泽川心疼的将望舒抱在了怀里:“很抱歉,当时的我不能在你身边。”
“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望舒摇了摇头,“但是我也很享受这种没有人束缚着我的感觉,我学会了生火做饭、我学会了种地。
吃着自己种出来的粮食,我从未有过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我还记得吃到自己种出来的第一个黄瓜,那清脆发涩的口感,很想与你分享。”
“后来柴翊找到了你,你的生活有变好吗?”顾泽川问道。
“有人相伴的日子还是会过得更好些,在他到来前,全村的媒婆都想要给我说媒,我又不能拒绝她们,可是你知道吗,她们给我相看的男人,真的一言难尽。”
顾泽川的嘴角荡漾出笑意:“是啊,阿予见过了我,还怎么可能把那些普通男人看在眼里呢?
我应该早点出现的,让她们知道,这才是‘望舒’的相看标准。”
“我在相看其中一个好像叫……赵重的人的时候,发现连偏远的洛岭都知道两父争子的故事,我听了故事,发现自己是真的释怀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真的长大了。”
“我知道了什么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一年中有一半的食物来源,是山和水,我会挖野菜,采野果。”
“我认识了我的邻居,她说她是李周氏,但我从来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据说百姓家的女儿生来只有个姓氏和乳名,然后嫁人后被冠上夫姓。”
望舒想到逆来顺受的李周氏,脸色也有所缓和,她帮了自己很多,以至于离开了望各庄,望舒还在担心她的将来。
“如果我也能被冠上妇姓就好了。”顾泽川美滋滋的想,对外称呼“国姓祝”的感受,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想得美。”望舒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连皇后都有自己的姓氏,一个小小的郡马如何跟我姓祝?”
“我见过李周氏一面,她……有点呆滞。”顾泽川想了半天,用了这个词来形容她,“也许是你做的好事,让她对我们的界定一片模糊。”
顾泽川嘴里的我们,包括了柴翊、姜淮、祝霁棠、宋鹤辞、勺星竹和他自己。
因为望舒从来没有郑重其事的告诉她:被你认作我夫君的人是柴翊,望夙的父亲是顾泽川,我的前未婚夫是姜淮,他也是送我望夙的人,被我杀死的人叫宋鹤辞,送我约指的人是勺星竹,送我紫玉佩的人叫祝霁棠。
所以李周氏的脑子里始终是混乱的,她模模糊糊知道很多人,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你呢,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望舒自己说的差不多了,又想了解她所不知道的顾泽川。
“挣钱,等你。”顾泽川言简意赅,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做。
望舒想要说宋鹤辞的事,但还是憋了回去,都是自己成疯成魔的幻想,如果有一天成为了现实,她会和顾泽川说清楚的。
她不说,顾泽川便不问。
酒足饭饱,望舒安逸的躺在垫子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蜷缩起来打算睡个午觉。
睡醒后去顾泽川说的山洞溜达一圈。
“睡吧。”顾泽川让望舒枕着自己的腿,他的身子挡住了所有阳光,一缕也不会晒到望舒的脸。
直到日暮西陲,两人才慢悠悠的往回行。
顾夫人在府里等着两人很久了,见两人回来,连忙招呼两人坐下:“今日过得开心吗?”
望舒点了点头:“夫人这些日子费心了。”
她的状态不佳,连顾夫人都看得出来,还是顾夫人给顾泽川出主意,让他带望舒到外面足兴的玩上一天,也许就恢复精神了。
她的提议真的不错,望舒觉得出门一趟神清气爽。
望夙一整天没见过望舒,喵喵的蹭着望舒的腿,望舒将望夙抱在怀里。
“明日我要去找姜淮。”
“我也要去。”
“……我是有正事。”望舒拒绝了顾泽川的无理取闹。
“那我为什么不能去?”顾泽川委屈巴巴。
“那你跟我一起去。”望舒心软了一下,颇为无语。
顾泽川面上不显,实则心花怒放,关于他,望舒的底线一再下放。
*
望舒只在大门口等了片刻,管家就跑了出来,看到是望舒连忙行礼:“新安郡主。”
“我来找临王。”望舒开门见山道。
“还请郡主到会客厅等上一会,临王在书房。”管家引着两人到会客厅。
小厮给两人续上茶。
姜淮也来得很快,急匆匆的。
“清竹,我之前的婢女,你把她送哪去了?”望舒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淮,见他的状态还不错,祝霁鸣应该是没怎么为难过他。
“她还在我府上,你要不要带她回去?”姜淮令一旁的下人叫清竹过来。
临王府没有女眷,又加之清竹在郡主府的地位比较高,她根本不需要干什么重活,被姜淮安排扫院子了。
并且他问了清竹的意愿,要不要成亲或者离开北辞,她选择了等待望舒的回归。
“郡主!”清竹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下方的望舒。
望舒站起来,将清竹抱在怀里,她的怀抱温暖有力,瘦弱的臂膀却能为清竹遮风挡雨。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对望舒的担忧和想念不是一时半会能诉说轻的,她只能无声地流泪,一切都在眼泪里了。
“清竹,就留在这里吧,我身边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