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一句搭讪就会心动,不喜欢一个人,无论与他共处多久,都不会心动。
不然在腊月底,月夜里那个满含情绪的拥抱就会喜欢上姜淮。
所以顾泽川最放心的,就是让望舒和姜淮单独共处一室。
熏香的烟慢腾腾的往空中飘散去,带着清新的茶的味道,有些涩,又有些回甘,一盆炭火安静的燃烧着。
望舒与柴翊跪坐在矮桌的两面,像两军对峙。
“齐章的问题才是最大的。”姜淮将一封信推到望舒面前,“放心吧,这周围都是我的人。”
“……”望舒点了点头,将书信打开,一目十行的翻看。
“如今你我内外看来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姜淮冷不丁的说道。
“是,所以临王再有什么大动作前最好跟我通个气,我不想被你连累。”望舒放下信,坦诚布公的和姜淮进行一次“夫妻间”的对话。
他们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望舒说的太直白,姜淮把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一下:“好。”
在定州时两人的谈话只是个预演,现在就变为了事实。
“行了行了。”望舒摆了摆手,“之前的事我又没怪你,我不是你的上司,你又没必要把所有事一五一十向我汇报。”
姜淮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原来望舒没有生气。
“看这个意思,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望舒有节奏的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敲击,“见招拆招,皇上这有我来解决。”
雨欲来时风满楼,望舒将自己杯子中的茶水喝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
我府里有几个面首,你打发他们去商铺做事,我的丫鬟清竹,你帮她找个好人家。”说到这望舒顿了一下,“如果清竹不愿意,你就给她一笔钱,随她去吧。”
清竹跟在望舒身边那么多年,望舒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
“你好像在交代后事。”姜淮想阻止望舒这般晦气的发言,却发现根本没有阻止的理由。
“如果是后事,就没这么麻烦了。”望舒无声的叹息,“还有我的猫,你把它送到顾泽川那里养,别的没什么了。”
“我答应你。”姜淮点了点头。
之后越来越冷,冷得望舒只想整天窝在被子里不想出门。
顾泽川抖了抖身上的狐裘,小步跑到炭盆前暖和身子。
“你猜我踅摸来了什么?”顾泽川像掏宝贝一样,把一个小布袋子从怀里拿了出来。
望夙闻到了味道,喵喵的跳上桌子,对着小布袋子一阵的嗅。
“也是从西域来的,他们把肉菜剁成馅,攥在一起,晾干,成了猫的食物。”顾泽川抱住望夙,另一只手打开布袋子。
滚出来几颗小小的球,望夙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么好吃吗?”望舒披上外衣坐到桌子前,看着望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肯定的啊。”顾泽川嘿嘿一笑,“爹对你好不好?”
望夙为了吃到更多好吃的,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脸面,钻到顾泽川怀里蹭他,讨好他。
*
崇念圆寂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望舒手里的茶杯都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碎得惨目忍睹。
“郡主!”清竹连忙查看望舒的手,发现没有被划伤才放心下来。
可是郡主的手好冰,冰得不像是正常人的温度。
上辈子绝对不是这个时候圆寂的,她死的时候崇念都还没死。
望舒很难不多想,这些脱离掌握的意外,是她造成的。
一个小小的改变,在长期的发展后,可能会引来巨大的改变,而崇念,可能就是她那些小小的改变引来的一个阶段性的大结果。
对于陈朝来说,崇嘉寺一代方丈圆寂,是皇帝驾崩外最大的丧事,望舒的丧服在半个时辰后就送到了府上,太监嘴里碎碎叨叨的都是天命难违,天意弄人。
“皇上可有说何时入宫?”望舒控制住身体,假装平静的问道。
“不入宫了,皇上说直接去崇嘉寺。”太监回答道,又忍不住添了一句,“郡主做好准备吧。”
“崇念什么时辰圆寂的?”望舒又问。
“是夜里,今早发现的。”太监又添了一句,“坐化,方丈应当是早有预见,也算是寿终正寝,郡主不必太忧虑。”
“知道了。”
“那奴才先告退了。”太监送完了望舒的这份,还要再送到别人家。
望舒利索的换上丧服,说是丧服,倒不如说是一身白色的布,粗糙又发着黄,她的心在砰砰的跳着,忍不住的打着寒战。
本来就冷的天气,加之崇念的死,冷得她上下牙都在打架。
锦囊一直藏在床上的暗格里,她摸着机关将锦囊取了出来。
脑子里不断的回映着她自从重生后见到崇念的每一次,崇念说她的命是几条命换回来的,崇念说她罪孽深重必将受到反噬,崇念说她掌握着生死之间的交替。
如果说,她的转世与崇念有关呢?
在她的世界里,她的上辈子定格在了十七岁的寒冬,可其他人还在继续生活。
如果,她的第二世同样是其他人的第二世呢,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只有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又或者说她也是十五岁那年突然有了前世的记忆呢。
崇念显然比别人知道的更多,比如前世某个人说:“可不可以让下一世的新安拥有这一世的记忆,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
崇念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帮助了这个人,望舒得偿所愿,崇念以命换命。
那这个人,望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顾泽川。
但又很明显,顾泽川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然他一定早就告诉望舒:“你要对我好,我上辈子求来了你上辈子的记忆。”
如果是这样,那么望舒没有突然重生,只是有了前世的记忆。
那么那幅被撕毁又被重新粘贴好的画,就有了答案,是她亲手画下的。
只是她不记得了。
越想就越恐怖,望舒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希望锦囊,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给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