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对望舒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长公主祝好刚过世,本是场举国同丧的悲伤事,棺材前谢陆与郡马望氏一人拽住望舒的一只胳膊,两人怒目对视,谁也不肯退一步。
“谢陆你到底要干什么?新安在哭你看不到吗?快放开她。”
“驸马稍安勿躁,等滴血验亲结束,我就会放开她。”
“对于新安来说你就是个陌生人,懂吗?少在这自以为是了。”望氏一把抱过望舒,离谢陆这个疯子远远的。
“祝好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难道还不能让我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吗?”谢陆大喊大叫着,完全不顾在场吊唁的人。
“滴血验亲根本就不准,好,既然你这么顽固不灵,我就给你一个答案。”望氏这才把望舒放到了地上。
两碗水被下人端了上来,望舒的手指被谢陆划伤,他滴了两滴血在两个碗里,望舒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么的,哭得昏天黑地。
谢陆放了血,终于放过了望舒,望大人将望舒抱在怀里安慰,他用宽大的袖子将望舒的脸遮住。
滴血验亲,望舒的血与谢陆的血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她明明就是我的女儿!你仗着自己是驸马,她叫了你好几年的爹。”谢陆将水碗怼到望大人面前,然后又去夺望大人怀里的望舒。
“谢大人!这里是吊唁长公主的地方。”祝霁华一把推开谢陆,大声呵斥道。
“太子殿下,您也看到了,新安明明是我的孩子,她应该…… ”谢陆不依不饶。
“她姓祝,是姑母的孩子就够了。”祝霁华讽刺的笑了起来,“谢大人,她的父亲是谁,没有人想知道。”
望舒此时忽然尖叫了起来,嘴里喊着母亲母亲,从望大人怀里冲出来扑到了棺材上:“我只要母亲。”
就在此时望氏将自己的血划到另一个碗里,肉眼可见的那两滴血同样融合到了一起:“长公主的面首众多,是他们的也不一定。”
“现在你满意了吗?你这个疯子!”
“长公主为何连个侧君位置都不愿意给你,你还没明白吗?”望氏见望舒被祝霁华抱在怀里,已经安全了,转而一拳揍向谢陆。
谢陆被掀倒在地,发了疯一般的拿着刀又离近了望舒……
望舒长得与长公主七成相像,戏剧性的是她的鼻子挺拔,与望大人相似,不同的是她的鼻尖与脸平行,望大人的鼻尖蜿蜒蔓下,而谢陆的鼻尖与脸也是平行的。
再有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与谢陆相似,可人中却没有很明显,这点和望大人相似。
她长得好像是三人的集合体,又或者说她更像某个给祝好陪葬的妾君。
这样的闹剧在望舒见到谢陆的每一次都出现了。
下一次就是她大病那次,望舒直至今日都觉得那场病是谢陆干的。
她隐约听见了望氏和谢陆的争论声,谢陆怪望氏根本不会养孩子,就是个废物,一会又把自己形容成个可怜的形象,跪在那求望氏放过望舒。
把望舒交给他养。
谢陆就好像个得了失心疯的人。
最后还是由祝归出面,再次把他赶出北辞,才消停至今。
望大人去时谢陆不能返北辞,但御书房里谢陆的奏折都够烧个几天的火,全都是新安郡主之类的字眼。
固执得令人作呕。
望舒也最讨厌这种死皮赖脸没完没了的人,以至于宋鹤辞那般的纠缠,望舒彻底烦了。
如今回北辞,他第一件事不是作为一个父亲关心望舒,问问她过得好不好,问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而是继续纠结他到底是不是望舒的生父。
这样的人,当然不配成为望舒的父亲。
越想摆脱,越如影随形,他就是望舒的一场噩梦,但望舒这是第一次犹豫不决,不肯杀了他。
祝归同样烦谢陆,指不定某日看到了谢陆的奏折之后,就在心里骂了他,又嫌弃自己的亲妹妹招惹了这么一个疯子。
所以祝归给望舒施压,同时把刀子递给了她,让她自己做决定。
“前两天我看了一场戏,你猜猜发生了什么?”顾泽川坐在榻上,望舒窝进他的怀里。
“吵架吗?”
“嗯,就是这个男的做了错事,然后女的生气了要和离,你猜这个男的干了什么?”顾泽川一挑眉,问道。
“干了什么?”望舒又顺着问。
“这个男的当众给女的跪下了,说他错了,下次不会了。”
“做错的时候干嘛去了?还当众跪下,是还嫌不够丢人吗?他不觉得丢人,人家女孩子还要脸呢。再说了,当众不是架在女孩子脖子上让她原谅吗?”
“是啊,算盘打得真响,这个女的也很态度坚决,依然说和离,这个男的就用自杀来威胁女的,他说你要是敢和离,我就去上吊。”
“那就去死啊,威胁人吗?”望舒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是这个女的,我就把白绫递到他的面前,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死。”
“前两日皇上给你的奏折里,谢陆说了什么?”顾泽川又问道。
“……”望舒沉默了,他说要是望舒不和他相认,他就以死相威胁,让望舒与他相认。
“你几时去赴宴?可做好准备了?需要我做什么吗?”顾泽川见望舒一瞬间拨云见日,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望舒足够的理性,但是遇到以自己为中心的事时,她也会迷茫,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拨开迷雾。
带着望舒跳开中心,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整个事。
谢陆听说是望舒来了,立马跑出来见她。
“你这样讨好我没有任何意义。”望舒沉静的看着谢陆,他们之间着实不需要来往。
长公主死时无需谢陆陪葬,两人就是默认的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并且很快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