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凌晨十一点五十分
地点:墨泉公寓,3633
躺在沙发的人睁开眼,看见的是屋内熟悉的摆设,便知道自己回来了。
坚野坐起来,头仍是有些发昏的,似乎意识还停留在十一号包房。
“您老终于醒了啊,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天亮呢。”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的凌柯不咸不淡的来了句。
坚野扭头瞧向他:“你怎么在我家?”随即想起什么,“不对,怎么是你,空桐悦呢?”
“小助教用公用电话打给我,说你在外面晕过去了,叫我过来,她一个人扛不动,所以我就开车过来,和她一起把你扛屋子里了。”凌柯现在还是懵的呢,毕竟他也是睡梦中被叫醒,脑筋灵敏度不如平时。
“那她呢?”坚野不耐烦的说,这凌柯,说话尽不找重点。
“她把你送进屋了以后,就跟我说要出去趟办点事情,要我在这儿待会儿,待到你醒为止,至于去哪,她没说。”
“今天才刚出卢记者这一档子事,你居然还敢让她一个人。”
“我有什么办法,小助教说话的时候脸黑的跟钟馗一样,我怕我再多问一句,她就要把我给咔嚓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凌柯也很绝望好不,大半夜被这俩人嚯嚯。
“我去找她。”说着就要起身。
凌柯把他强行按坐回沙发上:“别去,小助教说了不许你出门,而且我看你也没缓过劲来,就别添『乱』了。”小助教不是没事瞎矫情的人,她那么说应该也是有缘由的。
“她还说了什么?”
“……就这些。”
“哼,那笨女人自己都管不好,还管我。”
“喂喂喂,听你这语气,你俩还没把误会解除啊!”感觉今天晚上他错过了很多事情啊。
“误会?你指哪个?”坚野神经粗线了。
“……”得,看来又多了误会,这俩人专门就互相系扣的。
无奈地垂头,凌柯觉得他仿佛在跟个幼儿园孩子说话。
哦不,保不齐幼儿园孩子可能都比夏一还有空桐悦情商高。
重新坐回单人沙发上,凌柯不由语重心长:
“我说你俩,平时白日里搞事情也就算了,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在家外面浪什么浪啊!还祸害我!”得亏他心肠好,愿意从床上爬起来,否则这俩人估计就『露』宿街头了。
“这是意外,本来不必这样。”详情坚野真也不好同凌柯解释太多。
“得了吧,我管你意不意外呢!”凌柯关注的重点不只是这个,“夏一,夏大老师,这从中午到现在已经十个小时过去了,你特么居然还没有把小助教哄好,你是要上天成精是吧!”更重要的是,他不止没解开学校里的误会,貌似他还引发了更多的误会。
嗯...夏一这是要把自己助教气走的节奏啊!!
“她强大得很,根本不需要我哄她。”反倒是坚野被她嫌弃了一番。
语气之中还带着些许的委屈呢。
凌柯才懒得去管某冰山的心理活动呢:“得了吧,这就是你这种直男的想法。我,凌柯,作为家里有俩姐姐一妹妹加一亲妈的『妇』女之友,我可以很靠谱的告诉你,女人都是水做的,就算是女汉子她也是水做的。是女孩子,就喜欢被人宠着、护着、捧在手心里,时时刻刻哄着。我相信小助教也是这样的,只不过不表现出来。”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凌柯,对女孩子那叫一个知根知底。
“但是!”忽的加重语调,“人家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你真的可以不去做,女孩子很柔软的,只要你态度好,都不会过分到什么地方去的。”
“所以?”某冰山不太能get到凌柯话里的点。
凌柯遭受到了暴击,从未见过如此低情商的人。
“所以你要态度诚恳,不要心存侥幸,女孩子都看得出来的。骗人的话最后被灭的一定是你。毕竟我要是小助教,看见你这么张臭脸,不打死你都是客气的。”凌柯完全能理解小助教生气的原因。
“她不至于。”
“是,我知道,你了解人家,可你不了解女儿心~。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助教留下来,等会儿人家姑娘回来的时候,你认认真真地跟人家道个歉,然后呢语气和缓点,态度温柔点。我相信小助教不会继续生气的。毕竟她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跟她讲道理的女孩子嘛。”
要是放任不管,以凌柯对空桐悦的了解,她的暴脾气绝对会让她做出辞职离校的事情。
届时...夏一也就只能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发呆了。
“你确定?”
“确定。”凌柯眼神很坚定,信他的话,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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轱锣巷108号
镜苑茶楼
拍卖会此刻已经结束,所有的『骚』『乱』也画上了句号,可即便地底下火烧火燎,上面的镜苑都是一片祥和,也许,这是老板最后的坚持,也是最想维护的,内心最后一片绿洲。
夜深,镜苑已经没了人待着,一座茶楼除了照路的那点零星灯光,多数都是被黑暗笼罩着,却很安静。
镜苑的老板娘坐在二楼,身子倚靠在围栏前,手搭在上面,从二楼,看向一楼的那个戏台子,一言不发。
时光荏苒,她老了,也没有力气再像年轻人似的不管不顾,她也有些累了。
这...也算是自怨自艾了。
蔡曲华踏着楼梯来到二楼,透过月光看见了坐在围栏边的人。迈步,走过去,微微作揖。
“主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年年夜夜都是这个点,实在是无趣..今儿稍晚一点睡,又有何妨呢?”
“主子若想在这个待着,那曲华自当也陪您一起。”
女子笑了,却是苦笑:“这儿没外人,老蔡你又何必那么生分呢?原来怎么叫,还是可以怎么称呼。”毕竟...她现在,也只有他一个熟人了。
蔡曲华略显犹豫,却还是开口:“秦..菡小姐。”这个名字,即便是蔡曲华,也许久未喊过了。
秦菡趴在围栏上,视线却一直落在戏台子上。
“……二十号包房的那个小丫头,怎样了?”
“她和十一号包房的客人一起离开了,两人是朋友。”蔡曲华如实禀报,只不过二十号与十一号离开时,都是昏『迷』状态就是了。
“是么,那她还真是幸运啊...”秦菡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许是在祠堂哭累了,今日的她,已经没有气力再去动怒了。
“其实..小人一直有件事情未曾明白。”
“说..”
“秦菡小姐您明知那青铜铃是夏家重要的宝贝,一经拍卖定会引起『骚』『乱』。可您又为何要收下来?”他家小姐,他了解,她自诩不会惹麻烦上身,可这青铜铃..也是违背了原则。
“这不就跟...你明知夏星霜混进拍卖会,却还是送她和她侄子离开的道理一样么...情感不同,人不同,处理方式自然不尽相同。我们唯独改变不了的,就只有逝去的时间的死去的人。”
“小姐饶命,曲华下次不敢。”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下手,又何必这样呢?”
“小姐...其实都知道,是么?”
“酆梵..是我秦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镜苑是我自己建的,在此当中发生了什么,我怎会不清楚。”无非是戳不戳穿的事情。
“那,小姐如何考虑的?”蔡曲华所问秦菡之言,问的不是自己,而是问的二十号房的空桐悦。
能让他家小姐两次提起的人不多,空桐悦,算一个。
“那个丫头...可是她的孩子?”秦菡口中的‘她’,不明说,两人却都知晓。
“这...”蔡曲华面『露』难『色』。
“老蔡,我不想你也骗我...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是。”
秦菡眸光闪烁,双手不自觉的交握在一起。
“她叫什么名字..”
“空桐悦。”
“好..我知道了。”闭上眼,秦菡深呼吸着,似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老蔡,吩咐下去,自今日起,空桐悦若有任何情况,都要汇报给我。……必要时,可以出手帮助她,将她带到我身边,可记住了?”
“小姐这未免不合乎规矩规矩。”
“我说让你去,你就去,没有什么比那个丫头还重要的。”什么规矩,都抵不过‘她’的孩子。
“明白...”
“你走吧...让我再在这里坐一会儿。”
“明白...”
说完,蔡曲华默声离去。
秦菡睁开眼,眼眶却是再次泛红了。
“空桐悦...悦...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听的名字。”
我的阿雪啊,你怎么这么的傻,还为那个败类生了孩子,他根本不爱你啊!
“既然..我再也护不了你,那最起码..要护好你的女儿,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事情了..”希望..泉下有知,她也能稍稍欣慰些吧。
喃喃自语,却是数度哽咽,也许只有夜深人静时,她才能真的静下心来,回首往事。但却是在痛苦里不断纠结,最后又在天亮时分回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