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融天地,这种类似的感觉曾经出现过两次了。
第一次是在老虎窝村时,他看透了盗帅徐林那混乱糟糕的感情纠葛,联想到了自己,有感于白轩轾那不顾一切的奔赴,心中烦闷下于山野夜间御风。在风里观看星穹明月,一时沉浸其中,觉得天地悠然令人迷醉徜徉。在欲乘风天外时,被白轩轾唤醒。
第二次是在云中大青山,疑似古时拜火教圣女及其倾慕者先后被杀死时,奚孟修领悟了杀与不杀在于己心,彻底放下了对于自己曾经拥有毁灭欲的那种顾虑和阴影。彼时,奚孟修御风再次观看漫天繁星,就此心神融于风中,再散于天地。那算是奚孟修第一次真正的悟道,心血来潮的想起并念诵道经中的几句经文,欣喜于感悟所得,没有沉浸其中。
这一次,同样是御风,虽无星辰可供观望,但是虚无寂寥、空旷悠远的景象更胜星穹之境。自身仿佛随着呼吸化作青云烟霞、化作清风微尘,欲要融进宇宙万物中。奇怪的是这种融身天地的感觉之外,还有另一种与之相对的感觉——独立于世界之外,怀着淡然的欣喜享受、旁观天地自然的变迁... ...
有些惊讶,不知不觉身体穿过了船外包裹的能量层,奚孟修四处观望着这片虚无的空间,竟颇有宇宙本真之貌,感觉比在地球上平常所见的天地更显自然... ...
等等... ...天地?
奚孟修打量着这疑似次元空间的地方,又注意了一下脚下的船以及甲板上仰望着的众人。心神回落到玄罗道境之中,以道境映照虚空,突然失神一笑。
倘若以常人狭义的认知看,地球为“地”,地外宇宙星辰为“天”。恰与脚下的船为“地”、虚空为“天”有的一比。也与玄罗道境为“地”、自身躯壳为“天”有的一比。也可以自身为“地”,身外自然为“天”作比... ...
按道家所说,“天地”是指自然万物万象,是道之阴阳两仪,是宇宙,是人身... ...
道经第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心中各种巧思渐渐与道经中的域中四大“道”、“天”、“地”、“人”相合。
莫名心中一乐,奚孟修对着虚空先后用出冰锥、火球、疾风卷、闪电,细细观察着这四系法术中最初掌握的法术在虚空中的表现。重复几遍后,单单使出法球在虚空中爆开,并牢牢盯住法球出现到消失的变化。
终于,奚孟修在虚空中哈哈大笑,顺手收起了风行蒲团,身躯整个消失在虚空中。
甲板上呆呆仰望了半晌的众人面面相觑。先前他们根本听不见虚空中的动静,后来看到各种法术光影,渐渐连声音也听到了,最后玄罗道主在大笑声中消失了... ...
他借助玄罗道境映照天地自然,竟然让玄罗道境的意韵漫延到了整片空间里,他本人则随着道韵所至如同瞬移般穿梭在这片空间里。
奚孟修身形在虚空中各处浮现又消失,自在地徜徉遨游在这处虚空中。渐渐整片虚空已经被他探察了个遍。
这片虚空像是无主之地迎来了新的主人——不,不太像,应该说像是一间空旷已久的屋子住进来了新的人,新人在里面踅摸、摸索,虽然没找到屋子的大门,但是已经逐渐熟悉并在屋子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迹... ...
这是个小世界,且天地不显,规则不明,原始而荒凉。
奚孟修一阵摸索下来,确实能感受到这处虚无空间其实很小。很难说用准确的地球尺寸度量单位来描述,但是奚孟修估计大约也就是浣花市的广度。
浣花市占地一万二千平方公里。而这处空间没有上下和方位,从一头直直往另一头大约一百公里左右。边缘是难以言说的混沌,以奚孟修如今的实力生不出半分进入混沌中的心思。
奚孟修在空间里晃荡了很久,已经对这处空间有了不少的认知。
重新出现在船身上方,观察了一下那层能量。收起那种身合天地的意韵,尝试着用法球攻击了一下。只见能量层只微微颤动,依旧是之前那副难以攻破的样子。
再度展开身融天地的意韵,轻松穿过能量层,回到甲板上。扫了一眼余大聪等人,也没搭理他们。就那么悬空盘坐,微微思索着。
余大聪等人面面相觑,皆是惊疑不定。塔伊努特族诸人更甚,他们知道船身外那层能量的厉害,也了解虚空中无处着力和迷失的恐怖。这会儿见奚孟修进出自如不说,似乎还在虚空里自在游荡了一番。担心自己等人没用了,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似乎在悟道的玄罗道主。
奚孟修此时正细细研究玄罗道境。他很好奇,刚才这么大的感悟,玄罗道境居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完全没什么震荡、活跃或者升华的的感觉。这时心神意识与玄罗道境相合,他心中自然而然知晓:他感悟域中四大时,是第一次产生了超越玄罗道境的感悟。
基于他感悟的域中四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部分,将玄罗道境彻底炼化为自己的东西了。
最初玄罗道境只能算是暂居于他的身上。那两年半的研究练习,让玄罗道境慢慢被他浸染——无意识的初步炼化。等他从那种自我封闭状态走出来,决定修心体道后,种种经历和感悟中,一点点的继续浸染——炼化玄罗道境。
在大青山中,他意识入驻玄罗道境,已经是完成了炼化。
这一次则是超越性的彻底炼化,是在玄罗道境的基础上的进一步开发。那种身融天地的方式自如穿越封禁,并且在虚空中自在遨游... ...而这竟然没有列入玄罗道境的法术神通中,而是奚孟修自己的神通!
意识打量着玄罗道境这大道造物,自然而然的知晓了其本质,了解了其由来。惊讶其本质的同时,他也终于想起来当初是怎么得到玄罗道境的。
玄罗道境,道家理念结合修罗杀道归纳而成的废弃的半成品,偶然被大道浸染改造而成型,半虚半实的状态下自行离开诞生地,偶然划出虚空撞入了奚孟修的识海... ...
心中感慨,也觉得好笑,多年前砸中头却消失的书竟然就是玄罗道境,当初他都以为是幻觉了。
... ...
良久后,奚孟修回神,带着几分轻松看向船外。以他之前的探索,就算三日后,伪签契约诈巫师会的计划不成,他也能耗时凭借身融天地的神通找到这片空间里的破绽——特别是巫师会开启通道的痕迹。
届时,他一样能脱离这处该死的空间。
取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手机不知道何时早已经耗尽了电量,奚孟修随口问道:
“余大聪,过去多久了?”
余大聪躬下腰,恭敬回答:
“大人,自我们进入这虚空,已经过去三天了,距离您外出勘察,也已经超过两天半了。加国军方和巫师会很可能随时会开启联系,大人您看是不是遮掩一下您的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