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余大聪咬牙闷声地痛苦挣扎了一会儿，无动于衷的奚孟修终于眼皮微抬，冷淡道：
“能撑住吗？”
余大聪颤颤巍巍地挺直身子，费力让自己成站立姿态，抹去额头的汗水和七窍流出的血水。偷偷看着奚孟修的表情，生怕自己没有了价值。血污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配上他颤抖挣扎的面皮，显得格外狰狞丑陋。
他哆嗦着声音尽量表现出坚定地回答：“道长，我可以的！”
奚孟修似是赞许地点点头：“你练过武，战斗经验怎么样？”
余大聪闻言，有点不太确定地露出疑问的神色。
“罢了。你的天狗被毁，自身也受牵连，现在跟个弱鸡一样。暂时就给你点好处，方便为我做事。运转气血！”
御风缚着余大聪到跟前，一手按在他头顶，忍着嫌恶的冲动，施展疗愈和调息。先给他治愈伤势，然后催动他的气血飞速运转。
气血运转融会精神思想可以成就武道真气。但是余大聪可没有那么强的气血，奚孟修不得不在他有亏空时不停以疗愈术治愈他，也算是在补充他的气血。
这算是奚孟修第二次帮助武道路子的人强行提升境界。上一次还是在帮白轩轾冲破气血桎梏踏入超凡，也只是有那一次的经验。不过，余大聪可不够格让他小心保护。
直接粗暴简单地推动着对方的气血席卷，硬生生将其推到高级超凡者的门槛上。除了精神思想还不匹配高质量的气血，余大聪只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成为了准高级超凡者。只要他自己争点气，磨练思想意志，很快就能名副其实。
这时的余大聪，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被强制不计后果的催动着气血凝练运转，没把他抽成干尸，还全靠奚孟修用疗愈保着他的小命。
抓了抓自己显得松松垮垮的衣服，又用力捏捏拳头，余大聪面孔很扭曲，但很快低下头，躬身道：
“道长再造之恩，我没齿难忘。”
虽然看不见这二狗子的表情，但是奚孟修可以猜到，这家伙绝对是很复杂的，膨胀、畏惧、贪婪、仇视、怯懦... ...这些怕是多少都有一些。至于感恩... ...还真就不好说，一个自诩愤世嫉俗，但都能背叛自己国家的人，也就不指望他的感恩了。
一发轻轻的恐吓，唤醒了余大聪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他颤抖了一下，感受着那不知道怎么就冲击到灵魂里的恐惧，头颅垂的更低了。
奚孟修冷眼看着他，刚才按在他头顶那只手上，冰霜火焰反复交替出现了好几次，然后用力甩了甩。
“等会儿出手干脆利落点。”
“小花，咱们去找找人，看看他们都去了哪儿，见了谁。”
... ...
有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个夜晚很漫长无聊，有的人却会觉得这个夜晚太忙碌紧凑了。
余大聪就觉得这个夜晚很忙碌，忙碌到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一个高级超凡者了。
沐川家六十多人乔装打扮后，分别乘坐二十多辆车，分散到了东京。最远的其实还在路上，抓到时跑出去了一百多公里。
全部的七十多人集齐——包括跟沐川家这些重要成员汇合的人，余大聪受指示，给他们拍下全家福——或许算不上，家主那三个人还不在呢。这是打算之后用来跟他们的家主好好说话的。
可是问题出现了，奚孟修为了节省时间，一路都自己出手，定身法简单、快捷、高效。这让余大聪有点慌，之前可是说过要他做事的，合着他就拍了照片。
这似乎显得太没存在价值了，于是精通樱花语言，又足够心狠手辣的余大聪，自觉主动地请缨要做残忍的拷问，要问出些有价值的信息... ...
最终死了许多人，那些态度恶劣、狂傲，不配合的，大多成了杀鸡儆猴的那些鸡。
却也并没有真的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信息，特别是关于深层次幕后主使者的信息，那是一点也没有。那可是伊藤家前家主那怪异的表现佐证过的，还有那个余大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若隐若现的奇怪联盟。
搞得奚孟修都有点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
... ...
要回去找沐川善幸等人了，余大聪却似乎没有体现出来自己的价值。
胡思乱想着，这个奚孟修认定的二狗子看着身边被用绳子简单连在一起的沐川家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想起小时候历史课本里看见过的图片。
用力甩开脑子里的联想，余大聪垂头看着脚下的云雾。至少这些被制住如木偶的人不用自己赶路... ...
摊开手，望着被擦干净的手掌，余大聪好像还能感受血液残留的那种黏腻感。这一天，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位奚道长，好像把他逼成了一个杀人狂魔了。
伊藤家，沐川家，他记不清杀了多少人。三十个？四十个？还是五十个？或者有六十个了？
这和计划里不一样。
他按联盟要求把奚道长带去万里小路家。结果根本没有按他们设想的那样，双方发生恶战或者奚道长摧毁万里小路家。
反而人家和和气气地沟通过后，没事了。还多了个做带路党的竞争者，这就让余大聪有些恐惧了，他知道自己没了价值迟早得死。
在伊藤家，奚孟修秋风扫落叶般定住所有人。然后，几乎是不发一言，就逼着他与伊藤宫诚将伊藤家的高层斩杀殆尽。
那时，他已经能充分感受到传闻里姓奚的喜怒无常和凶残狠辣。
特别是在奚道长先是随意地弄死他的天狗，然后手掌按在他头顶，硬生生将他拔擢成为高级超凡者后——这是在对他好？不，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会杀他。
这才叫无常，明明会杀他，却还会给他好处，还指使他做事... ...
心里藏着秘密，被各种真实的或者脑补的恐惧紧紧压迫下，余大聪快崩溃了。
这种无常的恐惧压迫下，他连与华清会的秘密联络都彻底断绝了。
面对一个能逼迫万里小路家伏低姿态，能轻易肃清伊藤家，能让他一步登天成就高级超凡的存在，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早看透自己的小动作了。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和这样的人对抗。
他更不知道对抗这样的存在值不值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