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暂时是安稳下来了。小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表露强烈的反对意见。至于师娘,她本就是兼具气度与智慧的母亲,一开始也没表现抵触的意思。
看着师娘、小蝶、白轩轾各自吃着水果,陷入了沉默。奚孟修还在自觉宽慰和心安呢,突然觉得不大对。
客厅里沉默,其实是陷入了某种尴尬的安静。明明有人在呢,都不说话,就更加酝酿尴尬了。
师娘和白轩轾各自在想着什么,颇淑女地吃东西尽量不出声。小蝶也在想着什么,但却是沉浸在某种想象中,毫不顾忌的咬着苹果发出“康吃康吃”的声音。
因为破惘与明神的功效,小蝶其实已经看透了、也想开了,但是总有那么一种不是很甘心的不忿。却又知道不忿也只是惘然,她也做不出也不能去伤害旁边那个姓白的姑娘。
但就是很气,还有种越想越气的感觉,锋利整齐的贝齿切割着果肉,有种要咬人的冲动。咬谁呢?咬修哥?
总感觉这样下去会酝酿出什么来,奚孟修拍了下手,吸引三人的注意力,自顾转头寻找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我泡个茉莉花茶啊... ...欸,季米黄和季小花呢?怎么不见它俩?”
师娘看着奚孟修的样子,嘴角微扬,倒是也想起来两条狗子的蹊跷表现,正好也要跟奚孟修说道。
“这几天它俩好像有点怪,值班一样,一个在楼上一个在院角。”
正在泡花茶呢,奚孟修手上动作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继续泡着茶,眼神却迎上了师娘。果然,师娘眼神里有着凝重。
师娘是知道超凡的,也知道两条狗子是灵兽的。或许是听见了奚孟修说到名字,两条狗子一前一后出现在客厅,伸爪点头地打招呼。
奚孟修眼皮垂了一下,隐藏好情绪,沉默了两个呼吸,将泡好的茶分杯,又端给三人跟前放好。然后才温声问:
“小蝶,小花和小黄什么时候这样的?”
季红蝶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呲着洁白整齐的牙,似乎在脑补着什么剧情,有点迷茫的抬头,她没听清楚奚孟修刚刚问的什么。
奚孟修拍了拍她的额头,重新问了一遍。倒是师娘应该是看出来奚孟修的要转移小蝶的注意力,并没有主动解答,也等着小蝶来说。
季红蝶气恼地拍开奚孟修伸到她额头的手,甚至有点想要咬奚孟修两下,但还是回想着说:
“前天... ...大前天晚上,外面有人放鞭炮吓到它俩了吧。”
放鞭炮?奚孟修皱了皱眉低语道:
“刚进腊月放什么鞭炮?”
小蝶不屑道:“今年政策放宽松了呗,不禁止放鞭炮了。入了腊月就是年,人家过年放鞭炮庆祝吧。”
这没理硬扯的劲,奚孟修瞪了小蝶一眼,招手示意两条狗子靠近点。
“有人来附近了?”
两条狗子齐齐低声唔叫着点头。白轩轾诧异看着两条狗子的表现,她还真没怎么接触过灵兽。
小蝶本来心存不爽的,不经意看见白轩轾惊讶于两条狗子的表现,心里出现几分炫耀念头,上前搂着两条狗子道:
“放鞭炮嘛,肯定有人了,后来还有人放烟花了呢。是吧,季米黄?”
米黄毛发的狗子迟疑了一下,眼神看智障一样看看小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蝶见到狗子回应她,故意扬着下巴去看白轩轾一眼,就要说点什么炫耀的话来。奚孟修拉了她一下,轻飘飘地把她放回沙发上坐下。
季米黄仰头看着奚孟修,伸爪做出敬礼的样子,季小花则是低声汪汪叫了几声。小蝶看着奚孟修对狗子的动作不解,只好配合着解释俩狗子的意思,气鼓鼓又愤愤道:“后来有警察来了,说扰民!”
两条狗子又齐齐低声唔叫着点头,然后凑近小蝶蹲下,用头蹭蹭小蝶作安慰。
奚孟修点点头不再问,反而重新冲了开水进茶壶里泡着。
“小蝶介绍一下咱家季米黄和季小花吧,小轩没见过。”
两条狗子贴着小蝶转头看着白轩轾,然后扬爪、点头、轻叫。小蝶瞪了奚孟修一眼,她原本的炫耀打压的欲望都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了。但是,狗子人性化的打招呼,还是震到了白轩轾——就这一点还是让她心里有些难得的愉悦。
她故意随意的指点着狗子介绍:
“季米黄,季小花。跟人一样聪明,我们家里的成员,它们二大爷是处级职衔的警犬... ...修哥带回来的。”
有些幼稚的把重音放在“家里的成员”、“修哥带回来的”上,其实话里的讥讽意味很重。
白轩轾对此倒是没太放在心上,毕竟早知道获得季家母女的认可接受不会容易,也做好了长期攻坚的准备,能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很难得了。
只是诧异于师娘和小蝶对狗子灵兽的不同表现。显然季红蝶根本不了解超凡,只是说狗子很聪明、是家庭成员。而师娘则是对超凡很了解的样子,她不明白奚孟修和殷教授为什么不让小蝶了解超凡。
压下心中的疑惑,白轩轾向两条狗微笑说了句“你们好”。然后接着狗子的话题,与季红蝶攀谈起来。季红蝶则是表现出不想搭理白轩轾,但又忍不住炫耀狗子的样子,也算是屈意与白轩轾谈着狗子的年龄、品种、智商,不时还让俩狗子出声应和... ...
奚孟修见状微微点头,至少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其实,他知道小蝶的善良,也知道小蝶对家人的爱,只要母亲和他接受白轩轾,而白轩轾又是真的爱着他的话,小蝶应该也会试着去接受白轩轾的。
师娘微笑着给奚孟修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也加入两个女孩的话题里去。
在奚孟修没注意到时,师娘心疼的眼神落在小蝶身上。
小蝶迎着母亲的眼神眨了下眼睛,嘴里说着话,却低下头去挠挠狗子的下巴,并不愿意让人看见她眼里闪过的失落。
看着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奚孟修掏出手机走到院中打起了电话,几分钟后院外来了个人,奚孟修站在院门口跟那人聊了一会儿才返回屋里。
小蝶见奚孟修回来,推了季米黄到白轩轾跟前,大有种“你们玩去”的意味。她自己则是好奇刚才从窗户看到的情况,疑惑问道:
“修哥,刚才那是什么人啊?”
奚孟修眼神先是经过了师娘,才看着小蝶道:
“隔壁9号附11号的邻居,是个警察,你说放鞭炮那晚,就是他制止了后来的继续扰民行为... ...”
其实那个人是保总护卫科的,职责是保护一些关键人物。因为奚孟修的缘故,师娘和小蝶就属于关键人物。万一这俩人出了什么差错,谁也不敢保证奚孟修会做什么。
当前在保总的评估系统中,奚孟修综合评定已经快要与剑道两魁首同一等级了,他的家人会有较高级别的护卫力量。
在刚才,奚孟修是打了电话去潭州保总,确认前天凌晨有超凡人士在师娘家附近出没。也了解到,是保总护卫科事先安排在这里的专业人士惊走了对方。
但是,由于动了枪,护卫科的人干脆接着放了几个鞭炮和烟花做掩饰。
而眼下,奚孟修担忧的是有不长眼的货色,会因为自己而拿师娘和小蝶做文章。
他一直以来都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特别是掌握金光之后,在外时参与到超常规事件中,都会金光覆面。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除了朋友外,大多是保总-保卫部系统的,这是官方势力,没办法。就算有内奸泄密,他也没辙,但是想来应该可能性不大。
心里盘算着可能性——那种真正有可能存有恶意,还有胆子,同时还能调查到师娘和小蝶的可能敌对者。
不久前有过冲突的明州和氏,有一定可能调查到他;御狗师服部坎正聪,可能会流出去部分他的信息,但这货的胆子差点;樱花沐川家也可能知道他,这就极可能造成信息扩散了;以樱花人与美联的纠葛,说不定北美巫师会也可能掌握了他的信息了... ...
奚孟修心中隐隐有些烦躁起来,掏出手机给齐无忧发了个信息,要求他尽快查清楚那晚出没的超凡者。
“孟修,你有事?”
迎着师娘关心的眼神,奚孟修摇头轻笑,压下了心绪。
晚些的时候,师娘拉着白轩轾聊天。奚孟修则是做了主厨,小蝶跟着打了下手,做了顿晚餐。吃过晚饭,又待了一阵,奚孟修领着白轩轾离开。
开车回到家,送了白轩轾回去后,奚孟修自己回到家里待了几分钟。然后自露台上御风到高空中,以他当前的速度,只用了一分多钟就到西山脚上空,毕竟距离还不到十公里。
以凝冰法集结了些水汽形成云雾,遮挡住身形,缓缓降低高度。低头看着师娘和小蝶住的宅子,奚孟修心里好像有很多想法,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发了会儿呆,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件刚才回家的时候特地找出来的玉,开始研究“铭刻”这道奇特的法术。
这其实算是一种制作法器的神通。
以送给白轩轾的那枚无事牌为例。
其中铭刻了召唤冰灵的法术。铭刻成形后,那无事牌就是一件能召唤冰灵的法器或者法宝。只要是超凡者,持有这件法器,以真气、法力、超凡气血、超凡精神力触发,可以召唤出冰灵为自己战斗。
但这法器释放也需要能量,初次使用的能量来源是奚孟修铭刻时注入其中的真炁(法力)。想再次使用就需要充能——奚孟修的真炁(法力)、修士的法力、武道真气都可以,法力和真气那是高级超凡者才有的东西,高级以下的超凡者的气血、精神力就无法做到充能。
也可以让它自行积蓄,但这就需要较为漫长的时间了,也跟持有者息息相关。在奚孟修手里,大约一天就会自动蓄满下一次释放的能量。在白轩轾手里,大约需要五天才会积蓄够一次施法的力量。而若是在普通人手里,以奚孟修的推测怕是要十天半个月以上。
铭刻形成的法器与正常的法器有着差别,而且算得上是缺陷。普通人使用不了这东西,即使拿到也只能抓瞎。单在这使用限制上,远不如正常法器,比如人家谢老四那枚吊坠,人家就能用来护身!
在奚孟修手上就更鸡肋了,只相当于多备了一个法术。以他的玄罗道境而言,很少会法力不济,而只要有法力,他随时可以轻松的施法。除非他铭刻了一堆“法器”出来,在瞬间一股脑的饱和式打击。
制作材料上,常规材料里,他当前也只发现了玉石可以铭刻法术,其他的还没摸索清楚。
他当前的目的,是要利用铭刻制作出让师娘、小蝶也能用以护身的法器来。
... ...
天亮时,奚孟修叹了口气,收起一堆零碎的小玉块。之前有权贵势力的首脑为了健康和寿命,托人巴结无名工作室,以求得到潭州奚长青道长用真气调理身体,而赠送的几件玉制品——原本都是完整的,被他当材料在研究中切成了零碎,而且还没达到他预期的目的。
将那堆小玩意一股脑塞进储物袋里,低头看着师娘家的宅子,也没有不长眼的超凡者出现。再度叹了口气,御风飞回自己的家里。
白轩轾奇怪看着奚孟修从一片云雾中快速飞到露台上,也亏她是超凡者,修习“太乙渡神法”小有所成且效果不凡,普通人根本很难看清那一瞬间从云雾里飞出的身形,很可能会当成错觉。
站在露台上,奚孟修感应的走到边缘处,看着楼下白轩轾举起手里的保温盒示意。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不太适应,又怪暖心的。
匆匆下楼去给白轩轾开了门,然后本想先跑去洗漱的,却在走了两步后退回来,像是解释刚才行踪的说:
“昨晚我去师娘家附近值守了,我担心有人会对她们不利。”
然后才细说了关于小蝶所说的,有人夜里放鞭炮的真相。
白轩轾听完,考虑了一下道:“你是担心,那两条灵兽有可能出现护持不及的情况?”
奚孟修点点头,其实他知道他有点过度担忧了,但是却并不敢有一丝心存侥幸。
“以你的性格,想必不会一直待在她们身边,因为不能给她们压力和不适,那么就用别的法子了。”
说着,白轩轾有点不舍却很果断的,就要取下脖子上挂着的无事牌。
奚孟修赶紧阻止道:
“她们还是普通人,用不了这东西。就算她们能用,我也能重新制作出这种法器。你的这枚,是我制作的第一件法器,送给你,你就好好留着... ...笑什么?”
白轩轾嘴角有止不住的浅笑,手上用力握住无事牌,重新提出建议道:
“你考虑过让她们成为超凡吗?”
奚孟修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跟师娘提过,她并不愿意。还要求暂时不能让小蝶了解超凡。原因我也不知道。”
白轩轾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想深究,继而又提出建议道:
“那就找别人帮忙吧,我记得荀道长的符似乎可以给普通人用啊。”
奚孟修一拍脑门,他一时钻了死脑筋。
“嗐,我脑子没转过弯来!我先去洗漱一下,然后再给荀道长打电话。你,先待一会儿... ...不上班吗?”
白轩轾笑着道:“星期天啊。你快洗漱去,我等你一起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