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
是个大道理。
今朝有一首《菜人哀》,可算是道尽了其中酸楚。
而在乱世之中,饥馁冻饿而死,兴许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更为糟心的,是官匪为祸,盘剥作乱。是此骨肉分离,犹是难为。
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些生机,就此被他人泯灭,也是一种大悲。
但历朝历代的老百姓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只认作是命中该遭,大不了骂几声老天爷而已。
可浑浊世道之中,岂能这般让人顺心?
妖鬼食人的手段,才最让人不寒而栗。
长江以南,水道纵横,兼以名山大川,地势多坎。
不比北方的广袤豪情气概,大有‘ 江作青罗带,山似碧玉簪’之异。
以此,养就了名誉天下的江南风光,换来了个鱼米之乡的称号。
可这崎岖山间,也养就了无数的匪盗野人,妖魔鬼怪。
最喜欢毁人风光,夺人鱼米。
每年有不计数的难民,背井离乡,就是想到那人间天堂的江南寄存残身。
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山妖匪寇。
在江州西北,有一座山,名唤桃霞。
每逢春至,满山桃花尽开,映透天幕,洒下一片粉黛云色,故此得名。
而今,秋节将至,山上枯落落的,无有暖人芬芳,单有妖雾熏熏而已。
在一众将老的桃树之间,几只灰毛猴子你拉我扯,正在争夺吃食。
仔细一看,是只人手。
“呜.....”
林中不远,忽而响起一声沉重的号角。
几只猴子连忙停下抢夺,跳下枝头,静候在山道左右。
嘎吱嘎吱。
车轮碾动泥土的声音传来,妖雾之中,走出来一队人马。
不对,应该是猴马。
居首的长着一张弧拐脸,骑一头劣马,毛手毛脚,操弄着手中的浑铁点钢枪,好不安分。
它穿一件达摩衣,不僧不俗,腰间还揣着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都到哪里去了!”
猴妖高叫一声,几只小猴子连忙迎上来。
车队两列上,几只身披甲胄的猕猴跳下来,撒开了车上的栅栏。
几个小猴子兴高采烈,连忙涌入车内,兴高采烈的拖出几个白腻丰腴的妇人。
猴将军把点钢枪一拍,打的一只小猴连忙缩手。
“喏。”
他指向一名稍微瘦些的妇人,几个小猴不情不愿的将其拖入雾中。
少时,折返回来,同两列的猕猴兵,将剩下的人抱起,走入山中。
可车里还剩下一人,是个小道童。
猴将军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作处。
实是这小道童怪异得很,身上挂着一张符箓,但有妖物近身,必然化作焦炭。
他又喜这道童精血上乘,食之必然有益。
无奈,私吞不得,只有交予大王,破去这张符箓才好。
希望大王愿意舍些零碎分给下面的吧。
猴将军用长枪提起小道童的衣服领子,手上忽然如同触电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
小道童似乎看出了猴将军的窘迫,开口道:
“要不你带路,我跟在后面?”
猴将军闻言,咧嘴一笑:
“听话听话,要是这样,我与大王说明,叫少捉弄你一番。”
道童摇了摇头,眼神略带怜悯的看向猴将军。
猴将军驱动劣马,走在前面,回过脑袋,獠牙必张。
“不要耍什么花招!”
“晓得晓得。”
一人一猴就这样,走入了雾中。
可小道童身后,却留下来些些光点。
..........
一处山场之内。
一面黄色旌旗高高插在怪石之中,露天之下,摆放着许多碗碟石桌。
旗上写‘申阳洞主’四字。
山壁居中,摆放着一张虎皮太师椅,其上坐着个精瘦汉子。
那汉子青面獠牙,双眼翻红,屁股下两点红肉夹着一只黄毛长尾,摇摇摆摆挂在椅子搭手上。
汉子挑了挑嘴边的素袋,长耳朵一动,笑道:
“儿郎们, 猗士回来也,速去接住。”
下首一众毛属,连忙走出山场,果见一排披甲猕猴,抱着一个个白嫩美妇走将进来。
众猴挑挑拣拣,选了个最为丰腴的,转回奉上大王。
‘申阳洞主’哈哈大手,尾巴一卷,将美妇调弄上来,一手揽住。
妇人两眼翻白,早已吓晕了过去。
申阳洞主捏了捏她身上的肥肉,嘴里‘吸溜’几声。
当下双手一扯,撕碎了美妇身上的衣衫,自顾自扪弄起来。
“怎么不见猗士呢?”
话音刚落,迷雾外便走出一道身影,正是猴将军,也是申阳洞主口中的‘猗士”。
“哈哈哈,巡守半月,得来这些‘肥羊’,想也辛苦了,快快坐下,与孤略饮几杯。”
猗士面上谄笑着,屈身说道:
“老大王,照您的吩咐,多是半截小指厚的。”
这半截小指厚,乃是指妇人身上的肥膘。
申阳洞主曾言: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柴,唯这半指肥瘦,享来口中均匀,味周不化。
以此巡守过往行人,若是男的,就地杀了,取肉腌来,若是女的,不合标准,白了些,黑了些,便自作处。
申阳洞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上的揉搓力度不免更大了一些,弄起一层肉浪。
妇人眉头一皱,似是被这极为粗鲁的手法弄疼了。
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依靠在一个丑陋汉子身上,当即尖叫出声。
申阳洞主一个耳光,打得她牙齿松动,口喷鲜血,脸上起一道红印子,又晕了过去。
申阳洞主扪弄的尽兴了,抱起妇人,欲要回洞中行周公之礼。
猗士忽然说道:“老大王,此去还得一人。”
他让过身子,露出身后的小道童。
小道童便是莫岳亭,睁着两只眼睛,没有一丝惧怕,看向四处的怪异景色。
申阳洞主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美妇,向莫岳亭看去。
“哪里来的?”
“回洞之时见得路上有此道童,我看他骨血清纯,是此奉来大王,但只一事,有些难处。”
申阳洞主走上前来,死死盯住莫岳亭,道:
“什么事?”
“他有符箓守护,我等不能拢身。”
申阳洞主闻言大骇,连忙叫道:
“快些送走,这离江州不远,若是招惹来龙虎山的道士,岂不是满门遭罪!”
猴群听闻‘龙虎山’三个字,神色慌张,左奔右跳,嘶声高叫起来。
猗士神色愈加恭敬,笑道:
“龙虎山离咱们甚远,凭此道童,怎敢远行,须是哪个小庙里走失的,老大王怕个什么?”
申阳洞主胯着罗圈腿,远远的绕着莫岳亭,看了一回。
“便先收入剥皮亭里,等的几日没了音讯,再拿出来享用?”
猗士小声询问道。
申阳洞主脸上阴晴不定,正在思量。
忽而迷雾之外显现出一个高大身影。
“这地方妖雾太多,找到你们还真不容易啊。”
申阳洞主身形站战,瞳孔一缩,连忙退后!
“谁!”
“莫叫莫叫,吵得心烦!”
张缘洞走出迷雾,拉过小道童,看了看山场上的众猴。
几个猕猴甲士连忙抽出刀兵,逼上前来。
“申阳洞主?”
张缘洞看了看大旗上的字,略带玩味的读出来。
“呵呵,沐猴而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