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赶到山坳的人是罗兰。
她因为救治李双双而失去了江丽华的踪迹,一晚上都在到处找他们,查了很多线索,大概知道她躲在山里的某一处,但是太难确定位置了,直到看到灵异波动的提醒,这才率先赶了过来。
特办处的人还在路上,罗兰当先赶到那个山坳时,整个村子都已经烧起来了。
她在附近的草丛里捡到了赤条条的朱一鸣,他浑身是血地昏死过去了,身上却没有伤口。附近还有些碎尸块,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样,人头被直接撕扯掉,还有一边破破烂烂的黑伞,确认死的就是江丽华。
罗兰曾经收养过一个女孩,后来女孩为了一个男人跟她决裂,过了几个月,女孩大着肚子回来找她,她却因为还未消气就骂了女孩一顿,就在那天夜里,女孩打电话向她求救,她却没有接,等她再见到女孩时,她已经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了,未足月的孩子也被取走了。
她追查了很久才查到江丽华,于是那些年一直追着江丽华的脚步,试图杀她报仇,但是一直没有成功。直到十年前,她答应了特办处的人合作,才终于攻上阴山,虽然最后江丽华还是逃了,但是她受到了重伤,老巢也毁了,有的特办处的帮助,她迟早会亲手杀了她。
如今她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块,也只能苦笑,没能亲手将她千刀万剐,还是觉得非常遗憾,但是看到她死无全尸,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安慰的。
那时她为了找到江丽华,多方查探她的消息,才知道原来她出自玄门世家江家,原本就是个天赋异禀的嫡系子孙,大好前途,却偏偏性格刁钻,抓了个男鬼回家玩,却玩出了感情,私自跟男鬼结婚,还怀上了鬼胎,为了养护鬼胎,逐渐走上鬼修一途。也因她天分奇高,鬼修一道竟也大有所成,江家视其为奇耻大辱,利用鬼胎逼着她亲手杀死了鬼丈夫,最后鬼胎也没有保住。她性子偏激,竟然把自己的孩子炼制成了鬼胎到处害人,后来她的孩子也被江家收了,她就开始盯上了别人的孩子,看到大肚子的孕妇,也要把别人的孩子剖出来制成鬼胎。因为怨气越强鬼胎的力量越大,剖腹时,孕妇都是醒着的,这两百年里她就这样活生生地剖出了无数个婴孩……
实为大恶!
江丽华作恶多端,有这下场,算便宜她了。
只是,她是怎么死的呢?是谁杀了她?
罗兰的目光移到了朱一鸣身上。
朱一鸣仍是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那衰样,看起来已经被……
他先是被控制着杀了李双双,后又被强迫做了新郎官,江丽华一死,鬼影术自然就失效了,不知道他醒来后会怎么样!
还是个高中生呢!
罗兰的眼神里不由得多了一丝同情。
等特办处的工作人员们到场,灭了火,又在房屋废墟里扒拉出几十具当地村民的尸体,每家每户男女老少都有,还有数不清的鬼婴残骸,这场景真是人间炼狱!再加上山坳的地势让怨气徘徊不散,这个村子很快就会变成一处鬼域灵界,于是只能将这块地区封锁了。
等收拾完残局,天都已经亮了。
罗兰因为同情朱一鸣,直接把他送回了彩云饭店。
刘彩云一整晚都待在小饭馆等消息,罗兰扛着装尸袋进来时,她正趴在桌边打盹。
罗兰放下人就走了。
刘彩云一睁眼就看见装尸袋里奄奄一息的朱一鸣,差点晕过去,过去摸了摸才发现儿子还在喘气。
没过多久,朱一鸣也醒了。
他浑浑噩噩的,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这一晚上发生的点点滴滴他都还有印象,就连那个身披黑甲的怪物他脑子里都有个模糊的影子,他没办法解释这些事情的合理性和逻辑性,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有说这是做梦才能解释事情发展吧!但是有些情绪又深深地刻进他的骨子里了,例如对李双双之死的悲愤,例如那深刻的想让某个人死的恨意,这种情绪直到现在都在他心头弥漫着,这又让他觉得这些事情分外真实。
刘彩云看出儿子不对劲。看见他一丝不挂地裹在装尸袋里被送回来,她就知道儿子肯定是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此刻似乎不太清醒,神情中又充满暴虐,这是她从来不曾在儿子身上见到过的,不由得异常担忧。
“小猪……”刘彩云尝试着喊了声。
“妈!”他安慰刘彩云,“我这是在做梦呢,梦醒了就没事了。”
刘彩云也没多说什么,找了几件工衣给他套上,就把他领回家了。
朱一鸣仿佛在梦游一般,他回家洗澡,吃早餐,然后上学,还抽空去配了副在现实里不敢戴的时尚眼镜,决心要把这个梦做完。
放学后他跑到七班门口等李双双一起回家,同学告诉他,李双双生病请假了。
他想起之前李双双已经被他杀死了,难道梦中的剧情也是连贯的吗?
于是他给李双双打电话,却没有人接,他骑着自行车去废品站找她。
废品站异常安静,就连那只气宇轩昂的大公鸡也没精打采地缩在窝里。
他喊了两声,没有人答应,想着反正是做梦,也不用讲礼貌什么的,于是自顾自地上二楼李双双的闺房了。
只见李双双躺在地上,还穿着那件满是血迹和泥水的白色上衣。
真正的……浑身的血窟窿!
她的身下铺满了画着红色符咒的黄纸,她裸露出的皮肤上也能看见红色的符文,七窍处放着铜钱,头顶上还点着一盏灯。
而李老头正盘腿坐在她身边,双手捏着法诀,一只手中牵引着一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端正好没入李双双的额头。
怎么在梦里,李双双的爷爷都变成做法的大师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梦境?
李老头突然高声诵道:“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朱一鸣如遭雷击,瞬间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