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闻衡才会在开完会出来后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他那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不苟言笑且冷静自持的女秘书，半蹲在沙发边上，挽着衬衫的袖子跟沙发上趴着的那一只挨在一起玩平板。
“太阳太阳，掉下去了！”
“我……我没看到，抱歉抱歉。”
“没事的，放上面，这个地瓜放上面。”
“可是下面有好多僵尸啊，他们过来了！”
“土豆，放土豆挡一挡。”
两个人玩得比闻楚楚一个人玩还要手忙脚乱，中途夹杂着数不清的对不起和没关系，她看出来了，这个姐姐是真的没玩过网页游戏，又萌又新。
没关系，有她闻楚楚在，赢一个小小的植物大战僵尸还不是轻轻松松。
更何况秘书姐姐脾气真的超级无敌好，玩着玩着脸都红了。
“放一个炸弹把他们炸飞！”
狗头军师闻楚楚继续坐镇指挥，她趴在沙发上指点江山，小裙子都翘了起来。
“向日葵要被吃了！”闻楚楚一直盯着屏幕，没有发现身后投下的巨大阴影已经把她笼罩。
“姐姐，你怎么不放呀……姐姐？”
秘书小姐迟迟没有动作，也不说话，闻楚楚不解地抬起头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终于发现了目光深沉的闻衡，不知在一旁看了她们多久。
“…………”
有种晚自习看小说被班主任抓包的感觉。
闻衡怎么神出鬼没的，吓她一跳，人吓人吓死人。
直到平板传来很明显的恐怖怪声，她的脑子被僵尸吃掉了，游戏结束。
Ariey才如梦初醒般地迅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衬衫和裙子，明显有些紧张：“闻总。”
任谁被闻衡盯着，心脏应当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尤其是大老板不说话时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反倒是闻楚楚，依然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直到看见闻衡后一骨碌爬了起来，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惊喜道：“爸爸，你终于来惹，楚楚等你等得好苦啊……”
赶紧转移一下话题，起码让闻衡别再释放他恐怖的威压了。
萌混过关百试百灵。
闻衡：“……”
你这看起来有半点苦的样子吗，小骗子。
他瞥了一眼比闻楚楚脸还大的一杯奶茶，接着目光又落到了茶几底下散落的小皮鞋上，闻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小是按照淑女的标准培养闻楚楚，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家小闺女怎么被养成疯丫头了。
看着白白胖胖趴在沙发上露出小脚丫的女儿，闻衡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戳了一下，罢了，总归他会管闻楚楚一辈子的，而小家伙只需要按她喜欢的方式好好长大。
闻衡不动声色地将小丫头的裙子拉下来了一些，下一秒长臂一捞直接把闻楚楚抱了起来，小家伙也熟练地环住他的脖子蹭了蹭。
该学的东西一样不学，撒娇倒是无师自通。
再心冷的人也没办法面对小女儿的撒娇无动于衷，闻衡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可把一旁心惊胆战的Ariey看懵了。
闻总，刚才是笑了?
要知道，她进公司三年，每个工作日都与闻总朝夕相处，从来没见大老板笑过，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缺失了微笑的能力，不管是多么完美的方案都不能让他冷漠的表情有所松动。
闻总的颜值本来就无可挑剔，再配上这淡淡的笑容，简直秒杀他们公司名所有的产品代言人好吗！
闻衡抱着小丫头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才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女秘书：“你去忙吧。”
听到这话的Ariey简直是如蒙大赦，立马抱着文件谢恩溜了。
“爹地，为什么秘书姐姐这么怕你呀，你平时很凶吗?”
“……没有。”
还说没有，闻楚楚起了坏心思，故意道：“那她怎么看见你来就走了呀？”
“她很忙。”
“有你忙嘛？”闻楚楚仰头看着闻衡，语气带了点委屈：“你都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闻楚楚伸出小胖手比了一个三字：“你是不是有别的小宝贝，所以不要我了？”
闻衡：“？”
这又是谁教她的。
他把小家伙放在了宽敞的办公桌上，自己在椅子坐下，两人面对面交流，闻衡反思了一下，他这段时间确实是过于忽视小丫头了，所以他先道歉：“抱歉，是我的错。”
闻楚楚在桌子上盘腿坐着，双手交叉着把脸扭到一旁，脸颊上的肉明显地鼓起来。
闻衡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
“哼！”
就这么一句话可不够，她今天的目的是要让闻衡同意她去上小学。
闻衡把手一摊：“那你说要怎么办？”
他家小闺女可不好糊弄，这次还是有备而来，否则平时她才不会踏足公司，在家里睡大觉更符合她的人设。
一周的小蛋糕，或者炸鸡套餐，海鲜自助，还有一整个冰柜的冰激凌，闻衡已经能够预判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他也已经做好了答应小丫头所有要求的准备。
“我想读小学。”
“可以……”不假思索地应下来后闻衡顿住了，他注视着闻楚楚的眼睛：“你说什么？”
中国人就是喜欢玩这一套，明明就已经听清楚了， 还非要再确认一遍。
闻楚楚只能再重复一遍，她直视闻衡：“爸爸，我要上小学。”
秘书小姐害怕上司，她可不怕闻衡，况且这世界上还没有她闻楚楚谈不成的事情。
空气安静了一秒，片刻之后，闻衡似乎是笑了一声，他靠着椅背，和闻楚楚一样双手抱臂，吐出简洁的两个字：“理由。”
他知道小丫头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同，她拥有四岁小孩绝不会有的早熟和智慧，所以闻衡从来也不会用哄小孩的方式跟她交流。
有戏！
闻楚楚的眼睛亮了，她把手放了下来，正襟危坐，跟真正的谈判似的，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