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习惯不了呢,因为她不甘心啊,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不能打动凌霄一点点,改变他一点点吗?
掩面抽泣了一会儿,苏可心站了起来。
她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头也不回地上楼,很慢很慢,一瘸一拐的样子。
客厅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暖意融融的,可她没有一丝留恋,独自走向冰冷黑暗的楼梯口。
这会儿时间已经接近一点了,苏可心觉得全身都非常疲惫,可能是白天赶设计图累到了,饭是吃不上了,她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小时候最讨厌吃饭和睡觉。
长大了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傻,这两样在成年人的世界反而是最奢侈的。
………
果然,洗完热水澡之后心情都好了不少,穿着粉色的棉质睡衣,刚刚吹干的头发垂下来,散发出洗发水的香味,这简直太舒服了。
当然,她也没忘了楼下还有个不省人事的男人。
苏可心踩着毛绒小兔子拖鞋,抱了一床羽绒被下楼,把沙发上的男人从头到脚都裹了个严严实实,跟个蚕宝宝似的。
由于种种原因,她只是帮凌霄脱了外套,擦了擦脸,也不知道他明天醒来会是什么心情。
大宝贝的洁癖可能就是遗传了他。
不过看上去,还是挺干净的,只是沙发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局促了,他的大长腿明显放不下。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他喝酒呢,就只能委屈一晚了。
将凌霄的外套挂到了架子上,苏可心关上了所有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凌霄的脸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晚安。
苏可心一步一步上楼。
大床上,她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被褥中,抱着被子,闭上眼睛。
滚过来,滚过去,从床头滚到床尾,苏可心在床上把被子都卷成了一团,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鸡肉卷。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忍不了了,苏可心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真的睡不着。
可是为什么啊,怎么会呢,她明明就已经很累了,现在非常想睡觉。
难道是因为今天没吃晚饭,不至于,她还没有那么饿死鬼。
窗帘没拉上吗,不对,拉紧了的,外面的月光没有透进来一丝,她和凌霄不一样,她睡觉不喜欢有任何灯光。
那是因为什么,到底还有哪里不对,空调,对了,一定是因为没有开空调,房间里太冷了。
苏可心爬下床,拿起了空调遥控器。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下一秒,再次出现在客厅的苏可心生无可恋地揪着从楼上拿下来的枕头,脚边放着一堆被子。
算了,毕竟是个病人,还发着烧呢。
她的良心实在不允许自己把这人丢在客厅,一个人在卧室呼呼大睡。
万一这人半夜出事了她都不知道。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再次伸手试了一下凌霄额头的温度,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保险起见,苏可心给又他贴了个退烧贴。
做完这一切,她关上灯,往地上一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另一只蚕宝宝,这才放心地睡觉。
大厅里的中央空调默默地并且源源不断地吹着暖风。
幸好当初选的地毯是羊绒的,非常厚实,就算是躺在地板上也不觉得冷。
很奇怪,刚一躺下,睡意就席卷了她全部的理智,苏可心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
客厅里的落地窗并没有拉上窗帘,因此屋外的光线能够很轻松地照到屋里。
沙发上的男人动了一下睫毛,随后,他睁开了眼睛。
凌霄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地上一个四仰八叉的身影。
被子只堪堪遮住了下半身,腰部以上的位置基本上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她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柔软的地毯上,一颗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
也不知道是怎么呼吸的。
她怎么睡在地上。
凌霄掀开被子坐起来,醉宿后的头疼和睡沙发引起的腰酸背痛一齐发作,与此同时,一大堆记忆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下意识地扶住了头,结果摸到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撕下来放在手上一看,退烧贴。
他感觉头更疼了。
原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瓢泼大雨,苏格兰绿玫瑰,酒吧,苏可心把他带回了家,还有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
——诶诶诶,你别动,我输密码呢……
——自己把药喝了。
——宝宝乖……
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
——可以……喜欢……苏可心吗?
凌霄觉得头更疼了,他第一次怨恨自己记性为什么这么好。
那梦呢,那个梦也是真实的吗?
连宛为什么会说那么奇怪的话,还有苏可心,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那天没有见过她?
你做了什么,苏可心?
凌霄垂眸看着地上睡得很熟的人,浅褐色的眸子深不见底,良久,他俯身连人带被子,轻轻把苏可心抱了起来。
这人真是睡得跟猪一样,完全觉察不到外界的动静,看样子还可以再睡个半天。
毫不费力地抱着苏可心走到卧室,凌霄把人轻放在了凌乱的大床上,盖好被子。
他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把乱成一团的客厅清理了一遍之后,他走进了厨房。
客厅里的钟摆滴答滴答地走到了十二点。
凌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热咖啡冒着缕缕幽香,他双腿交叠,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晨间新闻重播。
由于工作的原因,他很喜欢看新闻,但是手机的屏幕太小,因此在家里,电视大多时候的用处就是看新闻。
此时,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响动。
凌霄把视线移了过去。
苏可心披散着长发,穿着那套粉色的睡衣,只是领口略微凌乱,正站在楼梯口跟只小鹿似的东张西望。
“怎么不穿鞋?”
听到凌霄的声音,她抬起头看了过来,眨了眨眼睛,又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
她现在的脑子有点乱,好像千头万绪缠绕在一起,解都解不开。
刚才从大床上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吓了一大跳。
居然已经上午十二点了!
她怎么睡到这会儿了,昨天的那个设计图还没赶完呢,按照原计划,她是要在此之前画完的。
这下惨了。
苏可心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双脚落地却没有碰到拖鞋,而是直接踩在了地毯上。
直到这时她才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呆滞,她就那样傻在了原地。
她怎么在这啊,昨天晚上她明明因为良心上过不去,在楼下的客厅守着某个病号睡着了,难道她会梦游,自己偷偷跑上来了?
回头看了看大床,她无语了。
她梦游总不会连被子也一起卷上来吧?!
那凌霄呢,他醒来了吗,退烧了吗?
赤脚踩在地毯上,苏可心忍不住瑟缩了两下,她的脚也从原本的透着粉色冻得发白,拉开窗帘,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看来她昨天真是累到了,好久都没有睡到这么晚了,虽然她上班迟到也没人会扣她的工资,但是订单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违约金可不会放过她的。
被窝外的世界好危险,可她还得为了生活负重前行。
院子里的向日葵早就苏醒过来,高高地扬着头追寻太阳的方向。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有冷风源源不断地透过缝隙灌进来,苏可心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卧室原来没开空调啊,怪不得这么冷。
她昨晚梦到自己去世界屋脊登雪山,那里的温度简直冷得惊人,下一秒,她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防寒服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冷空气争先恐后地往里钻,吓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眼睛里满是惊恐。
然后她就醒了。
所以说,她其实是被冻醒来的……
结果下楼后,苏可心往沙发那里一看,昨天躺在那的人已经不见了……不对,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眨了两下后,撩开眼前遮挡视线的头发,再次正视眼前的一切。
昨晚乱作一团的客厅已经恢复了井井有条,枕头、医药箱、水杯全都不见了,整洁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却实实在在提醒着她,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的,昨晚那个醉得一塌糊涂,躺在沙发上似乎还有点脆弱的男人,不知醒了多久,他换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只露出一点后颈,此刻已经完全恢复成了原来那个清冷、淡漠的凌霄。
即使是一个背影,也是那样难以靠近。那她是怎么到的卧室,也就不用猜了,那个人……
苏可心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连脚冻得没了知觉都不在意,她一直看着那个背影。
直到她克制不住的一声咳嗽,凌霄才注意到这边。
“怎么不穿鞋?”
冷淡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苏可心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像只小仓鼠被惊到了一般:“啊?”
过了好一会她才彻底清醒过来,眼睛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在凌霄的注视下,苏可心淡定自若地走到了茶几旁,翻出了藏在角落里的兔子拖鞋。
毛茸茸的,非常舒服。
她为什么不穿鞋,因为某些粗心大意的家伙在把她搬上楼的时候,忘记她的拖鞋了。
苏可心无辜地盯着凌霄,像是在反问他,我为什么不穿鞋?
沙发上的男人看着面前穿得单薄的人,敛了眼神,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我也不是很冷。”
苏可心很快答道。
再说了,你疏忽的也不止这个,你忘了开空调你知道吗?
要不然这人以为她今天早上是怎么醒来的。
不过凌霄怎么这会儿还没去上班,这不符合常理啊,不过他是大老板,想给自己放天假也不需要理由,再说,他昨天还发烧呢,现在看上去应该是好了,那退烧药的效果还挺好……
凌霄也不明白,这女人怎么好端端的又呆了,他瞥了一眼苏可心,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去换衣服,早餐在微波炉里。”
将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凌霄的眉头皱了一瞬。
她不知道冷的吗?
还在这里呆站着。
“哦哦,我……我现在就去啦,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今天要去上班吗?”苏可心转身欲走,但她想了想,还是把想问的说了出来。
凌霄淡淡道:“没有,等你吃完早餐。”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醉酒的事。
“哦……”
苏可心小声应道,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但是上楼的时候脚步都有点飘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所以说,凌霄是特意在这里坐着,就为了等她吃早餐,时间管理大师也会浪费时间吗,还是说,她的努力已经有一点成效了?
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苏可心快速在衣帽间逛了一圈,挑好了上班的一身衣服,甚至还画了个淡妆,卷了一下头发。
站在穿衣镜前面,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雪纺衬衫,外面搭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底下是黑色的半身裙,待会儿只需要穿上昨天的大衣外套就行了,脸上的妆容完美掩盖了所有疲惫,苏可心勾唇一笑,以焕然一新的外貌下了楼。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移了阵地,此时此刻正端坐在了餐桌前,依旧拿着咖啡杯,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沓文件。
苏可心把微波炉里的蛋包饭和牛奶拿了出来。
金黄的蛋皮包裹着颗粒饱满的米饭,这是他俩饮食上唯一重叠的那一样,她喜欢辣,凌霄不吃,她喜欢甜的,凌霄也不吃,
唯有蛋包饭,这是他俩唯一的默契。
主要是凌霄做的居然异常好吃,当初苏可心知道他会做饭简直不可置信。
因为她自己做饭特别难吃,不只是难以下咽,简直跟穿肠毒药差不多,所以她一般不随便出手也有这个原因。
一出手可能会出人命。
但奇怪的是,她用不好炒菜锅,在烤蛋糕上的天赋却很高,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互补?
“你不吃吗?”苏可心眨眨眼。
“吃过了。”
“那你……这是在?”
吃过了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想再吃一份?
凌霄看了她一眼,眼神平淡:“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