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忽然惊醒,挥手擦干了眼泪,翻身上马,双腿猛地一夹,“驾!”直奔来路而去。
奚景彦一惊,叫声:“姐姐!”也顾不了那么多,跳上马,朝清音追去。
奚福和萧将军紧跟而上。
魏远山“哈哈”狂笑。
清音朝向军营,一路飞奔,她现在担心的是,那些从高欢车驾上救下来的几百名女子的安危。如果说高欢是杀人魔王,那朝庭的军队又岂不是?那群柔弱的姐妹们,身处军营,也如身处狼窝,随时都有危险。
清音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那一路上的风光,北面的竹之湖微波荡漾,南面四野的稻田,穗尖正值浅黄,过不了多久,谷子就能丰收了。可是种植它们的主人呢?男主人被杀害,女主人被霸凌,侥幸逃脱的人们拖儿带女,四处逃亡,天野茫茫,不知路在何方。
清音回到了大竹林中奚景彦的军营,舍下战马,直奔众姐妹们歇足的大帐。奚景彦一路尾随,也跟着她进了大帐。
大帐之中,六十多名姐妹蜗居在一起,小的依着大的,年轻的互相挤靠在一起。她们刚逃脱了牢笼,却不知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命运。
清音在她们中间走过,女子们挪动身子,给她让开一条路。大帐内特别寂静,静得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没有人敢说话,害怕一说话,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清音,清音在大帐中间停下,蹲下来,轻声问身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清音,回答说:“我叫秀儿。”
“嗯,秀儿!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习惯,这里比以前的地方好多了。”
“有没有人再欺负你们?”
“没有。那些将军哥哥很好,给我们吃的,还给我们拿来了保暖的垫子和被子。”
清音点点头,说:“很好。小妹妹放心,这里有姐姐,没人敢再欺负你们。”
秀儿看了看奚景彦,天真的问:“姐姐,你也是将军吗?”
清音笑了,捏捏女孩的脸蛋说:“姐姐不是将军,但是比将军更厉害。”
清音站起来,环顾了一眼帐内,大声说:“各位姐妹们,你们不用害怕。这里是朝庭平叛的军队,是他们救了你们,他们会保护你们的。高欢已经被剿灭了,没有人再敢伤害你们。”
清音指着奚景彦,继续说:“这位就是奚家军的主帅奚将军,是他带领军队消灭了高欢。你们有什么委屈,或者诉求,都可以对他说,他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几十双眼睛,一齐看向奚景彦,这位年轻的将军,就是救她们的恩人?年纪稍大的姑娘们都哭了,年纪小的倒是很好奇的看着他。姑娘们一齐匍匐在地,不停的磕头说:“谢谢将军,谢谢女侠的救命之恩……”
奚景彦急忙前行两步,和清音并排。他伸手扶起面前的两名女子,然后大声说:“各位姐姐,你们都快起来吧!你们不应该谢我。剿灭高欢,本是景彦份内之事,靠的是大夏的国威和无数将士舍生忘死的精神,你们应该谢大夏国君和为平叛而牺牲的将士们。”
姑娘们都站了起来。她们是幸运的,她们没有死在高欢的手上,而是被人救了出来。她们很感激,是奚将军救了她们,皇帝离得很远,她们够不着,她们只会感谢眼前救她们的人。
清音招呼大家坐下,问:“姐妹们,你们可还有亲人?如果离开了这里,可有去处?”
姐妹们互相看看,都傻眼了,其中一人哭着说:“我们哪还有亲人呀!高欢把我们抓来的时候,亲人都被杀了,房子也烧了,我们离开了这里,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另一人也说:“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了家,都不知道怎么生活。高欢把我们关在一起,任意侮辱,每天都有姐妹被拉出去,每天都有人不堪忍受自杀。被拉出去的姐妹,很多都没有再回来。我们还听见帐外的人在私语说什么,谁谁谁的什么,肉太香太美的话。”
“那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恸哭,有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天啦,谁知道她们都经历了什么!
奚景彦气得怒骂:“高欢畜生,死一万次都不够!”
清音眼含泪水,却是无语。她现在想的是,如何安排这些姐妹,不让她们再次受伤。
清音和奚景彦出了大帐,天已经黑了。有将士跑过来说:“大将军,吴将军,詹将军,还有西府军的萧将军都在营帐等你,请您过去。”
“知道了。”奚景彦说。
奚景彦和清音来到营房,吴恒,奚福,詹进,萧长梓都在。奚景彦抱拳说:“各位将军好!”
众人还礼:“大将军好!”
萧长梓看向清音,很是一愣,这姑娘好面熟。但是在哪里见过呢?因为是和奚景彦一起进来的,他不好相问,也就没说。
奚景彦在正首落座,清音和奚福立于身后。奚景彦伸手说:“三位将军请坐!”
三人落座。
詹进说:“大将军,捷报已上传京城,不日将有信息传来。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安抚难民返回家园,帮助重建。”
“很好!”奚景彦说,转向萧长梓:“有关难民返乡的事,就有劳萧大将军了。”
萧长梓说:“这是我份内之事,不劳大将军费心。明天就上报父君,发布公告,引导难民返乡。”
“好!”奚景彦再说,“我今天见了魏将军,皇上已有谕令,即日押解高欢入京。所以,詹将军,麻烦你和本部马将军一起,挑选五百精兵,明天一早启程,押解高欢进京。”
“是,詹进领命!”詹进站起来说。
奚景彦问:“三位将军,还有要说的吗?”
萧长梓说:“奚将军,高欢的财宝悉数都在你军中,可否分给我部军营一点。”
奚景彦说:“贼寇赃物军营不得擅自挪分,需要上报国库,由朝庭统一分配。”
萧长梓怒说:“这次剿贼,我部将士损失最大,数千将士伤亡,难道还抵不上分几箱财宝吗?”
萧长梓的西府军因为正面遇上高欢的前锋营,而前锋营又是高欢最精锐的部队。两军一接上,便绞和在一起。一场混战下来,虽然前锋营全军覆没,但西府军也损失惨重,两千名将士身亡,还有近千名将士和两位将军伤重。萧长梓虽然打蠃了这一丈,却是惨胜。
奚景彦站起来说:“萧将军别急,你部将士伤亡,我也深表悲痛。萧将军可以上报朝庭,朝庭自会加倍抚恤,我虽为前方统帅,却也无权擅自处理脏物,望萧将军理解。”
萧长梓甩袖而起,说:“我军拼死搏斗,本想来向奚将军讨个赏,奚将军却拿朝庭说事,看来我这次是来错了。”
萧长梓转身就走,迈得两步,又回过身来,朝清音一抱拳说:“这位姑娘看着面善,萧长梓斗胆,可否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清音很是惊讶,指着自己说:“你是说我?”她看向奚景彦。
奚景彦心想,姐姐武功高强,这又是在自己军中,不怕他萧长梓使坏,于是点点头说:“姐姐去吧!”
清音就随萧长梓到了帐外。
萧长梓说:“姑娘,我们在哪里见过。”
清音说:“这不可能,我家在上州,是第一次来西府。难道将军去过上州?”
“却是不曾。”萧长梓说,“看来是在下眼花了。”他转身就走。
清音松了口气,她不喜欢这个人,一上来就要分财宝,什么东西吗!
清音也转身欲走,忽然萧长梓一回头,张开右手,一抓猛地朝清音肩头抓去。
电光火石之间,清言须发皆张,向前猛的低身,紧接着一个旋回,躲开了这一抓。清音看着萧长梓,怒问:“将军你干什么?”
萧长梓说:“姑娘好身手!”眼睛却看向地面,那里有一块三指宽的形似令牌的青色东西,应该是刚才交手时清音身上掉下来的。
清音也看向了地面,一摸腰间,发现自己掉了东西。那可是自己接受朱雀领主时戒律堂主亲赠的象征身份的龙纹令,这个可万万不能让人看见,更不能丢失。
清音伸手欲取回龙纹令,萧长梓却已持在了手中,他说:“姑娘身上居然藏有江湖玩意,看来你的身份不简单,应该是某个门派的奸细吧,居然藏身到了奚景彦的身边,佩服,佩服!”
清音一手抓去:“你还给我!”
萧长梓转身躲开,身手却也不赖。他手持着令牌,嘻笑说:“姑娘别急吗,让我先看看,你的身份到底如何。”
清音怒起,想要击倒萧长梓,夺回令牌。可是那样,又岂不是欲盖弥章,证明自己真的是奸细?她一时失策,愣在了当地。
萧长梓嘻笑着,翻转令牌,认真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