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景彦说:“小生用完晚膳,正和吴将军往军营外围巡视,听见姐姐的琴音,甚是绝妙,便循着音律声寻来了。”
清音说:“你是主将,不应该擅离军营。”
奚景彦说:“军营就在竹林后面,离这不是很远。小生也是军营的一员,将士们同甘共苦,巡防也是份内之事。”
“这也有些道理。”清音笑说,“奚将军,你应该自称本将军,而不是小生。”
奚景彦也笑说:“在姐姐面前,小生不敢自称将军。”
清音惊讶:“啊,我有这么可怕吗?”
奚景彦说:“姐姐就好比天上的仙子,相比姐姐,小生一凡夫俗子,岂敢自大!”
清音笑靥如花,说:“我喜欢你叫我姐姐,感觉真亲切!”她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你还是别小生了,酸溜溜的,你可以自称吗!”
“是,景彦遵命!”奚景彦认真的说。
“你转得倒快呀!”清音笑说,“你站那么远干吗,近前来吗!咱们说说话。”
“好呀,姐姐!”
奚景彦这心里一激动,可就顾不了男女之别了,他几步跨过去,也跳上青石。清音收起瑶光琴,身子往一边挪了挪,让出位置给奚景彦坐下。
清音看他一眼,说:“你还带着佩剑呀!”
奚景彦显得有些拘束,自己也没想到可以和一名女子坐得那么近,清音身上女子特有的香气熏得他心猿意马。他努力克制自己,支吾着说:“我是主将吗,出门肯定要带佩剑。”
清音一笑,并不在意,她的眼睛看着湖面,她只是感觉孤独,有人陪她说话,真好。
奚景彦却是心潮澎湃,作为一军主将,两年来南征北战,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从来没想过亲近女子。可是今天,这第一眼看到清音,这心里就不平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清音特别亲切,初次见面,却如相知了好多年。
奚景彦看着清音,他问:“姐姐,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呢?”
“我?我的家?”清音心想,我已失去记忆,如何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可是再说不知道,难免让人生疑,这世上也诸多鬼怪的传说,若我来历不明,被认成妖女,岂不是得不偿失?但又不能说梵音阁的事,联想到路上看到的村落,于是她含着泪说:“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那里发生了灾难,我的父母兄嫂都被人杀害了,村子也被烧了,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就一路跑呀跑呀,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姐姐的家,是上州吗?”
“上州?对,是上州!”
“这就难怪了,上州连年发生旱情,饥民遍野,更有高欢叛军烧杀抢掠,姐姐逃难,也实属无奈。”奚景彦说。
“将军是说高欢?不错,正是他。那一天,他带人冲进了村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可怜我的爹娘……”清音伤心的哭了起来。其实,她为自己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也够伤心的。
奚景彦气得咬着牙关,怒目圆睁,大声说:“高欢贼子,实在可恶。”
清音偷看他一眼,这位公子,还真相信了,实在可爱。她为自己骗了他,忍不住哭得更伤心。
奚景彦慌得忙说:“姐姐你别伤心了,你到了这里,遇到景彦,景彦就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真的吗?”清音泪眼婆娑,看着他。
奚景彦举起一只手,说:“奚景彦发誓,一定保护姐姐不受伤害。”
清音破啼为笑,她想,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何不借他军营暂且隐身,这样,也不怕梵音阁再搅什么阴谋。于是她问:“将军,你们的军营驻扎在此,却是为何?”
奚景彦说:“高欢乱军一路抢劫,进入了竹海,我部奉命前来清剿,但高欢已成气势,我部与友军久攻不下,已对恃一月有余。”
“什么,高欢也在这里?”清音吃惊。
“姐姐别怕,高欢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等我部神兵一到,一举拿下,定叫他有来无回。”奚景彦说。
“将军真厉害。”清音说。
奚景彦说:“姐姐,你一阶女子,孤身在外,这世道险恶,却是要格外小心。”
清音垂泪:“这有什么办法?我已无家可归,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就这样了。”
奚景彦说:“不如这样,姐姐你随我回军营,隔日送你回京城,暂住我家,我娘慈爱,看到姐姐一定很高兴。”
“这样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姐姐的家被乱军毁了,作为大夏的军人,景彦有责任给姐姐一个家。”
清音听得起身,对奚景彦深深一礼:“谢将军不弃之恩!”
奚景彦赶忙扶住,欣喜的说:“姐姐这是答应了?”
清音说:“清音流落到此,蒙将军不弃,收留清音,清音但求有一安身之所,怎不答应?”
“那好,天色晚了,姐姐就随我回军营吧!”
“清音遵命!”
于是,奚景彦扶着清音下了青石,两人离开湖岸,走上大路。奚景彦牵过马,对清音说:“姐姐,你上马吧!”
“那你呢?”清音问。
“我?我一阶男子,就为姐姐牵马步行,也未不可。”奚景彦笑说。
清音一笑,也就不推辞,在奚景彦的搀扶下,骑上马背。奚景彦牵着马,两人说笑着,往前行去。
清音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是有些喜欢了。难得他一军的主帅,对女子也会如此的细心。不过,自己还是骗了他,这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湖边到军营,也就是一箭之遥。很快,两人就到了军营辕门前。
辕门前有兵士值守,见主将带回来一名女子,很是惊讶,但又不敢询问,便立正说:“将军!”
奚景彦抬手,说:“吴将军可回来?”
兵士说:“已回营。”
奚景彦点头,便带着清音进了军营,一路上有兵士巡逻,但都只问候,没有多说话。
这时天已黑了,军营内燃起了火烛,奚景彦把清音带到营房大帐后,那里有一排营帐,是专为主将们搭建的独立寝帐,寝帐前有几位将军在坐着说话,见奚景彦回来,都站起来说:“大将军你回来了。”目光看向清音。
奚景彦把清音扶下马,有兵士把马牵走了。一位将军说:“大将军,你这是……”
奚景彦向众将介绍说:“这位是清音姑娘,来自上州,因家乡被高欢乱军所毁,亲人皆为所害。她孤身一人流落到此,无家可归,所以本将就带她回来了,暂住军营。”
众将拱礼:“清音姑娘!”
奚景彦指着众将对清音说:“这位是吴恒吴将军,这位是马赟马将军,这位是赵天城赵将军,还有萧筠萧将军,孙旭孙将军。”
清音行礼:“吴将军,马将军,赵将军,萧将军,孙将军好!”
奚景彦说:“今晚清音姐姐住我帐中,吴将军,我可要和你挤一挤了。”
“好的,将军!”吴将军说。
随后,奚景彦便带清音进了帐中,他一边收拾了案上的书籍和作战公文,一边对清音笑说:“姐姐,不好意思,有点乱。”
清音环顾帐内,也笑说:“没事,很好的。”
奚景彦说:“姐姐请坐,那边有浴桶,等会将士会把温水和晚膳打来,姐姐梳洗了就可以好好休息。在我军中,姐姐很安全,尽可放心,景彦还要和众位将军商量点事,就不打扰了。”
清音含笑点头,就放下包袱,坐到床前。奚景彦端起公文,说:“景彦出去了,姐姐没事可以看看书,其它都不要多想。”
奚景彦拿着公文出去,放到吴将军帐中,然后出来,吴恒将军说:“大将军,军中禁止携带女眷,你这样不好吧!”
奚景彦说:“姐姐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作为大夏的军人,不应该帮帮她吗?”
吴将军说:“话虽如此,但她从上州来,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奸细?”
“不许你这样说姐姐!”奚景彦怒说,“吴将军,如果你有亲人流落在外,你肯定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奸细吧?”
吴将军忙说:“大将军,吴恒口误,你别当真。”
奚景彦说:“姐姐只是暂住军中,过两天神兵一到,姐姐就随家人回京,不会长留军中。”
马将军说:“这样最好。”
赵将军笑着说:“大将军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叫得那么亲热,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马将军说:“这怎么可能,咱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个个天姿国色,为大将军说谋的人都挤破了门槛,大将军硬是一个都看不上,又怎会对一个逃难的女子动心?”
萧将军笑说:“马将军,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所谓少年心性,大将军年轻有为,想要考虑终身也是理所当然。你瞧刚才大将军的神情,说话的语气,明显就是对清音姑娘动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