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号凌晨,他们到警局报案,警察立案后在A市展开大面积地对之诺的寻找。
6月6号晚上,下了这个夏天A市前所未有的一场大暴雨,大雨从6月6号晚上开始下,持续了整整四天四.夜,像是上天隐忍了莫大的悲伤一样,6月6号晚,她开始痛哭不停。
A市临江,江水翻涌,堤坝失防,导致A市郊区下游的很多小村落都遭受了洪水之灾。
一时间A市成了全国抗洪救灾的热点,网络,报刊头版头条,甚至是一打开电视机和一打开手机,所有的新闻焦点都是‘万众一心,抗洪救灾。’
人人都说,这场暴雨来得突然,也来得奇怪,六月刚开始,上天就给人们开了这么一个莫大的玩笑。
郊区不少的乡县和镇受灾最严重的,房屋被毁,田地被淹没,甚至妻离子散。
以濛坐在老宅的沙发上看新闻的最新播报,看着窗外还是不肯轻易停下来的雨水,脸上的表情很浅很淡,像是失神但更像是麻木。
电视机开着,向玲进来合了伞放到一边,见以濛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雨出神,她叹了一口气先把脚上的雨靴换了下来。
最近,忽然和向珊失去了联系,向玲给她们公司打过电话,说是到外地出差去了,刚坐下就跟以濛抱怨说,“向珊出差了,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呢?至少也应该和你见一面再走也不迟啊。”
电视机的银屏上,全都是播放寻人启事的,以濛一条一条地看,神情默然而严肃。
“向珊既然出差,那我就陪你在这儿住。这么大一个院子,以濛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之诺要是回来了他是肯定不会回宁家的,他知道我在这儿,也只记得这儿,我得在这儿守着,等他回来。”
向玲愣了愣,没有再说话。
之诺失踪后,刚刚立案的当晚就下起了大雨,寻找人这样的事情本就有些不容易,再加上大暴雨更是难上加难。
找了整整两天,找不到任何之诺的影子,第三天临江发生了大洪水,很多人都被困其中,更有甚至被洪水淹没,难以幸免。警方即便立案,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寻找宁之诺。
这么多天过去了,宁之诺毫无音讯。
连警方都说结合失踪者的病情,在这样的暴雨天里,怕是不可能会有生还的可能了。
以濛坚持找宁之诺,在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前,她表现的过分的镇定,她说,“既然立案,你们就该负责给把人给找到,即便找不到活人,最起码能看到尸首。”
那天,听以濛这么说,向玲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以濛会说这样的话,她以为她会崩溃,她会痛苦,但是很显然她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强的多。
可,后来,向玲又觉得自己错了,以濛并不是像所有人一样认命地接受现实了,她不悲伤,不流泪,是因为她还在一直坚信着之诺是活着的。
暴雨将祁家老宅的院落摧残的也有些过分,难得近些天来,雨水渐渐小了,这宅院没有人照看,钟叔上了年纪,打理起来也不方便。
雨水刚小了一些,以濛在前厅将那些落叶拿起扫把准备扫一扫。
钟叔过来接她手里的扫把,却被她拒绝了,“我来吧,天有点凉,您别出来。”
“这怎么行……”
“钟叔,以濛让你坐着你就坐着,这么大个院子原本是您一个人收拾,现在难得我们俩回来,闲着也是闲着,让我们来做吧。”
年迈的钟叔坐在庭院的长廊里,看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拿着扫把清理院子,看着这萧条的雨天,总觉得一个人的时候都没觉得凄凉,现在看着她们倒是觉得凄凉了。
“你们别整理了,今天周天,佣人们都回家去了,明天他们来了,让他们做这些杂事就好。”
向玲笑了笑说,“这又不是秋天,本就没有什么落叶,扫两下子就完了,我们没有那么娇贵。”
以濛扫落叶,看到漂浮在积水地面的叶子完全都是苍翠的,还这么绿,叶子就这么落了。
想着想着,手中的扫把一松直接掉在了地上。
“以濛。”向玲去扶她,却见她轻轻扶开她说,“没事儿,我只是出神了,思绪飞远了。”
她伸手想要捡地上的扫把,向玲阻止,“好了,已经差不多了,看样子这雨还要下,我们回去吧。”
说着小雨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钟叔过来,给了两人一人一把伞。向玲和钟叔说这话,走过长廊,一直到到了客厅,才见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荷塘,晶莹剔透的露珠在碧绿的荷叶上缓缓滚落。
荷叶上的雨水煮茶味道最好,之诺爱喝露水茶,每到夏天他们除了会在晨起采露水,还会在雨后取荷叶上的雨水,这时候荷叶上的积水多,容易收集。
第五天,今天是之诺失踪后的第五天。
雨水嘀嗒,嘀嗒地从屋檐滑落,以濛坐在凉亭里,等着每到中午祁邵珩就会打过来的电话。
A市发生洪水后,他和她的联系比以前多了很多,一天三次通话,没有一次会落下。
坐了一会儿,以濛不出意外的接到了祁邵珩的来电。
这次,他还没有说话,以濛就提前开口了,“我现在真的很难过。”
这大概是以濛第一次对人这么诉说自己的内心,祁邵珩在听到她妻子那边淅淅沥沥的雨水声,这一刻他感受的到她的全部负面情绪。
以濛从不说自己的伤心,难过,这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祁邵珩,我想我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之诺了。”
“阿濛,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找的人,我会帮你找。”
以濛靠在凉亭里的竹藤椅上,咬唇道,“祁邵珩,你说你回来的,现在都没回来。”
直到现在,以濛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之诺找不到了,祁邵珩又不在,她内心是慌乱的。
“阿濛,我明天就回去,好不好?”有些后悔自己不再她的身边,即便困顿于祁女士对他妻子的情绪,但是祁邵珩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在维系这些,现在他只希望陪在他妻子的身边。
A市连降暴雨,现在飞航班并不可取,以濛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A市临近区发生的灾情,祁邵珩,你不许回来。”
真是对他妻子这样善变的决定有些无奈,祁邵珩嘱咐她,“你想找的人,我会找人帮你找,事情没有到最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所有人都不清楚,你不用让自己过早的陷入压抑中,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当你再睁开眼,你想见的人就回来了。”
*
6月7号,之诺依旧毫无音讯,雨虽然已经小了,但是依旧在下。
祁邵珩没有回来,但是以濛很久没有见过的简赫却来到了祁家老宅,他来得时候带了两个女佣,是曾经以濛在亦庄所熟识的。而且,所有人都改口称她三小姐,没有人称她夫人。想都不用想,以濛知道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雨天凉的厉害,这几天晚上,那两个女佣人总会准备了热水给她做热敷,她的手臂上的经脉络这几天偶尔还是会麻木镇痛,为了找之诺,她没有心思为自己做这些,却想不到祁邵珩还记得,还找了自己熟识的佣人。
再去警局,简赫带着她去,以濛发现相比往常的不耐烦和推辞,这次的警方对她想要找寻之诺的事情格外上心。
以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找到之诺,但是她不会放弃,她相信他们之间双生的默契,她还感觉得到之诺的存在,他一定就还活着。
*
加拿大,温哥华。
客厅里。
杰西卡出门上学见祁女士正在气头上,小心翼翼地和祁邵珩挥了挥手,示意他她要上学走了。
祁邵珩点头,坐在沙发上,相比祁女士的怒意,他显得闲雅至极。
没了耐性,祁女士忍不住最先开口,“邵珩,你真的明天就要回国。”
“嗯,昨天不是就和您说了吗?”手机上有简赫最新发过来的简讯,祁邵珩一边看,一边等着祁女士的下文。
“A市暴雨连降了这么多天,甚至成了灾区,你现在急着回去做什么?”
“您看错了,不是A市是灾区,是那些临江的村落,A市目前的秩序还是井然的。”
祁女士上前,脸色骤然变得严肃,“邵珩,你回去是为了谁,你我心知肚明。”
祁邵珩浅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回去自然是为了我妻子。”
“邵珩,我给你说的话你就真的一点都听不进去,这么执迷不悟?“
简直跟中了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