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神羽夕的人,欧阳桌的人,分别坐在大餐桌前吃饭。
老六低头认真地吃着饭,在眼前气氛正尴尬的情况下,默默地回味着他死磕的瓜。
“阿啾!”欧阳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血族人从来不生病。
欧阳璟的动静引来桌上所有人的侧目。
“我手喿,我感冒了?”这个喷嚏太爽了,打喷嚏的快感他太久太久没有享受到了,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他也知道,这个喷嚏他不该打的:“难不成是有人想我了。”
伊寻瞥他一眼,警告他:少说话,憋说话!
欧阳璟抬头,看着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神羽夕怕是猜到了什么,高冷地问:“清子,禹帮你们把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清子正埋头吃饭,并没有注意到神羽夕已经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
……
“清子。”孟小尔小声唤清子,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神羽问你话。”
“?”清子从思绪中缓过来,抬头看着神羽夕。
“你怎么了?”孟小尔问。
“没事,我正在爽着。”
“什么?”
爽着?
众人再次侧目,把眼神从欧阳璟脸上转移到清子的脸上。
额……欧阳璟没忍住,拾起桌面的一颗葡萄丢到伊寻身上,哈哈笑出声来:“你看你都把人带坏了。”
伊寻尴尬一笑,他没办法跟任何人把“爽”着再解释一遍。
他说的,清子怎么就信了呢?被与世隔绝的这几百年,她是什么也不懂。
要怪也得怪欧阳璟,这话,换成过去的伊寻,也不会说出口。
伊寻说:“东西都带回来了。”
“嗯,东西拿回来了。”清子点头应声。
“那就好,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吧。”神羽夕再次把眼神放到欧阳璟身上。
“差不多了,明天可以撤。”
“回哪?”
“回鲸城。”
“我要回北岭。”
“可以。”
这明显不是神羽夕想要的答案。
她当着大家的面,把问题丢给了欧阳璟。
但欧阳璟并没有按她想要的方向把问题接住。
他应该问问她为什么回北岭?她回北岭做什么?他应该说他可以陪她先回北岭。
但他是欧阳璟,他并不知道她是时候要正式的把他带回去见战千系的长辈们。
神羽夕高冷的样子又让气氛又陷入焦灼状态,燃起了火药味。
欧阳璟说的可以,是他跟她走?还是他同意了她自己要回北岭?
老六又皱起眉头,这一波,他得站在伊寻那边?还是神羽夕那边?
直到吃完饭,天已经黑尽,大家各自回到房间,气氛依然像屋外的空气一样,冰冷无比。
许大浦司聪和老六正在楼下商量着哈古剩下的事宜。
洞口的冰面已经碎裂,短时间内不一定能再结成通往洞里的路。
把山洞毁掉,并不现实,无论这城是基于什么理由而建,且已建成。
这洞里,用尽的是清子四人的血性和一千年来无数无辜的人们的血泪。
许大浦大胆地设想了这洞的可能性:经营。
像双峰山一样,把这些成为他们族人里的一项产业,他们才有机会把有着他们烙印的地方保护起来。
欧阳璟真的感冒了。头痛,流涕。
“让你给我暖暖,你不让,这下感冒了吧。”欧阳璟又打了一个喷嚏,擤着鼻子。
“你打喷嚏,是有人在骂你呢。”伊寻手里捧着平板,老六的纠结也是他的纠结,问:“你跟神羽回北岭,我和老大带清子回鲸城是吗?”
“我去北岭干什么?”欧阳璟问:“逸飞那里等有空了再去看看他,再说了,梁氏的事情让老六去办了,我去找他做什么?”
“你得跟神羽一块回去。”
“我不去。”
“你得陪着她回去。”
“那她怎么不陪我回鲸城呢?”
“那她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她陪你一起回鲸城呢?”
“她说她要回北岭,她要是有事呢?”
“有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她也没跟我说。”
“那你也没问她。”伊寻叹了叹气:“你还得再去看看清子。”
“我……”欧阳璟刚擤完鼻涕,沉重的鼻音说:“我一病人,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我还得去哄她们,我下午在那冰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差点就淹死了……她们不来看我,还得我……。”
“你赶紧的,老六问我,你到底回鲸城还是去北岭,他等着安排回程。”伊寻不耐烦地把欧阳璟从房间里推了出去。
反锁门。
反锁门?欧阳璟“嘶”了一声,隔着门小声骂:“你反锁门是什么意思?”
伊寻站在门后,久久没有说话。
他没有什么意思。
就只是,欧阳璟再也不可能像他们刚到城上时那样,过着只有他们俩人的生活。
他想要的——他俩一起守在城上独自生活的可能性,已拨为零。
就像清子和雪瀛一样,在那么多年里,战千禹只能短暂地陪伴她们一段时间后再离开她们,再开始有新的生活和新的人。
而现在,出现的这些人远比他遇到新的人更加复杂。
他也许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他们之间的承诺相处下去。
把欧阳璟推向神羽夕。
欧阳璟再次敲开神羽夕的房间门。
昨夜跟今夜的气势不一样,他卑微得就像受气的小媳妇,带着厚重的鼻音:“是我,有事找你。”
神羽夕没吱声,打开门,靠在门缝中间,并没有打算让欧阳璟进来的意思,抬眼看着欧阳璟,没有说话,眼神很是冷漠:找老娘做什么?
“呐个……明天你回北岭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先跟我回鲸城,我把清子安排好了,可以陪你回趟北岭,我也得去见见梁氏。”
“打算带你回去,正式见佟佟叔他们,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听你的,现在战千系你说了算。”
“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回鲸城。”
“你说了算。”神羽夕冷冷地说。
“好。”欧阳璟点点头,心里正偷笑着,这也挺好搞定的。
“你们今天下午到底去哪里了,你不说,我会让你后悔的。”
威胁我?欧阳璟垂着眼帘看她:“没骗你,回山洞一趟。”
“那你怎么可能感冒?”
“我……”欧阳璟犹豫了一会,说:“下水了。”
“漂亮,不愧是要去西海定居的人。”神羽夕克制着心里的怒气,尽量显得她没有那么生气。
战千禹不忌水,但他最终还是死在了水里。
他已经死过了一次,怎么还能为了这些小事冒险呢?
“我知道错了,寻儿也刚骂完我,我没有跟你说是怕你不同意,下次我要去干什么事情都提前跟你打声招呼,我保证。”欧阳璟的态度很“诚恳”,一手撑在门上,眼神“真挚”。
“寻儿叫你过来的?”神羽夕冷笑一下。
“不是,是我的真心话,那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回鲸城,你不跟我们走,孩子们都以为我们在吵架,把他们都吓坏了。”欧阳璟迫不急待地咧嘴笑,趁她还没回话,摸摸神羽夕的头:“晚安。”
神羽夕一愣,冷着脸,关上门。
“孩子们”这三个字欧阳璟的口中说了很多次,这也许是欧阳璟和神羽夕关系唯一的实际证明。
这么多年来她除了生下战千尤罂之外,并没有再做任何事情,而“孩子们”三个字,却把她拉进了他的生活圈里。
让她的战千系,成了他们的战千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