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女士某个侧面,可爱又热情。
她对盛钦粤说,宁橙生日当天,将白天的时间留给他们共度,晚上由她精心筹办一个晚宴,保证令宁橙久久难忘。
盛钦粤半信半疑。
不过刘女士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那是普通的一天,胜在连日阴沉的天气突迎转机,放晴不说,温度还适宜。
宁橙兑现了当初的话,贴身穿了条吊带长裙,外面罩一件羊绒大衣。
一整套衣服,是盛钦粤陪着一块儿去挑选和试穿的。
本来宁橙更大胆,直接想用一款精致的丝绸睡裙代替,穿搭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纯欲风天花板。
盛钦粤看后,只许她在家这样穿,老混蛋只能一人大饱眼福。
出门前,盛钦粤自有打算,宁橙也只当是闲散的一天。
盛钦粤发动汽车,说:“我去武康路拿点东西。”
宁橙自然没有异议,乖乖坐在副驾驶等待出发。
宁橙也有自己的想法,想着自己几个月前的漫画,距离真正实现,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支支吾吾,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想里,循循善诱地开口:“拿完东西,我想去武康路买杯咖啡喝。”
盛钦粤可有可无应一声。
臭丫头这就开始套路他了。
唇角几不可觉地微微上扬,有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宁橙自顾说:“随着《繁花》的热播,最近武康路的热度该是稍稍下降了些,路上应该没有那么多的游客。”
这个剧,宁橙追了沪语版的。
说实话,她和刘女士非常讲得来。
刘女士来了上海后,宁橙和盛钦粤也暂时搬到了九间堂,两家每天在同一张餐桌用餐,用完餐便准时准点的追剧。
刘女士对王家卫是再熟不过,盛云海闲来无事,也跟着一同收看。
就连盛钦粤,偶尔到家早,也有一集没一集陪着在看。
宁橙打趣他说,你跟王家卫导演相反呢,人家是出生在上海,生活在香港。你是出生在香港,生活在上海。
再者,宁橙和刘女士有个同共的体会。
现实生活中的老婆,就如剧里的玲子,叽叽喳喳个不停,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为自己的老公着想。
宁橙抓住机会,给盛钦粤施压,问他看到了没有,婚姻到头来就是玲子对宝总这样的,又想占着他的人,又想占着他的钱,看似便宜占尽,满打满算却全是替宝总留的退路。
夜东京就像家一样,再怎么样,总给你留一桌粗茶淡饭。
盛钦粤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就跟书里面一样,一天到晚就是不响。
闷得宁橙心慌。
被宁橙一语中的。
武康路不再被围挤的水泄不通。
取而代之的,是《繁花》剧里的黄河路,成了上海的新宠儿。
潮流总是在更新换代。
武康路近期的亮点,要属286号的圣诞老人的背影。
路过时,宁橙嘟哝了一句:“最近这个老头有点火呀。”
各大商场也纷纷效仿,打卡的人群一波接一波,络绎不绝。
盛钦粤瞄了一眼,真心觉得没有美感可言。
用宁橙的话来说,就是他不懂年轻人的潮流,这叫做氛围感。
相比起来,宁橙更喜欢外滩边上的一对雪人,两个雪人相对而立,氛围感直接拉满。
上海这座城市,就是爱搞这些稀奇古怪的花样,精准踩在年轻人的心巴上。
盛钦粤也不知进屋取了什么东西。
宁橙站在楼下等他,漫无目的,随意在花园里荡了会儿秋千。
不久前,她还在这儿和盛钦粤闹过。
那天晚上,她被毒蚊子咬得很惨,老混蛋愣是不闻不问。
宁橙见他喝多酒,倒是没计较。
当时他猜想过无数个盛钦粤冷落她的理由,唯一遗漏的,是他内心深处渴望那个没有到来的孩子。
宁橙抿了抿唇,伸手放在心脏处,压了压蓬勃跳动着的心脏。
一路走来,如果她没有始终勇敢走上前这一步,或许她和盛钦粤,便是另一种结局了。
思绪飘忽不定时,盛钦粤取完东西很快下楼来,出声喊了宁橙。
宁橙吓一跳,收起哈喇子,转身看向他:“好了?”
“嗯,走吧。”盛钦粤说完,去牵她的手。
宁橙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今天的盛钦粤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内搭一件白色t恤,脚下是一双纤尘未染的白色板鞋。
过分年轻的装扮,且不失隆重。
今年是个暖冬,他穿得单薄,也不嫌冷。
出门时,照旧有许多的老法师,举着长枪短炮,给年轻的女孩们拍照片。
他的家门外,自成一个景点。
三层的英式洋房群楼,高耸森严的铁门,总有人想要一窥深处。
这次的盛钦粤和宁橙,没有掩人耳目,直接从正门走出去的。
宁橙熟稔地挽着他手臂,走在街上,丝丝冷意袭来,心头却是涌上止不住的热流和暖意。
经过咖啡店时,盛钦粤问她要什么咖啡。
宁橙仰头看着黑板上手写的字体,要一杯热的橘皮风味咖啡。
等咖啡的间隙,盛钦粤揶揄道:“明明叫宁橙,为什么小名叫橘子?”
“还不是怪我爸妈咯,粗心死了。取名的时候,明明是三点水的澄,最后出生证上却阴差阳错弄成了橙子的橙。而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柑橘,所以就叫橘子咯。后来,大家都这么叫我,觉得更加亲切,我所有的网名都带个橘。”
任何事,她总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取了咖啡,宁橙假装每不经意路过一家沿街店铺,都拉着盛钦粤进去“一睹芳容”。
期间,还悄悄瞅着他的表情变化。
嗯……
看上去不像是不愉快的样子。
宁橙这才慢慢松了口气,指使得他更得心应手。
彩妆店里,她挑挑捡捡了很多东西。
女装店里,她又是不厌其烦的试衣服,这衣服的号都偏小,紧身的效果,尤其勾勒出腰臀比的诱人,不得不令盛钦粤刻意强压住内心暗涌的潮水。
书店里,她和盛钦粤都静下心来挑了一些书翻阅。
……
全长统共1183米的武康路,真正参与其中,比想象中更有逛头。
若非宁橙,盛钦粤连在这条路上走一走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花费了一下午,大包小包,收获颇满。
宁橙大满足,可还是心疼盛钦粤:“老公,你这手刚拆石膏,拎这么多东西会不会不行啊?”
“无妨。”
一下午吃了挺多小食,饿倒是不饿,天色忽已暮。
宁橙和盛钦粤走在人来人往的武康路,眼里全是熟悉的景象。
原来从陌生到熟悉,可以这样迅猛且热烈。
天边那轮滚烫的橘红落日,正缓缓西沉。
宁橙看着盛钦粤将今日的战利品全部放到后座,唇边扩散的弧度,怎么压也压不住。
她以为盛钦粤会驱车带着自己直奔华尔道夫,她眼馋那棵圣诞树已久,要站在底下拍美美的照片。
于是,她一上车就开始补妆。
但沿途的路线,似乎不太正确。
宁橙望了眼窗外,问他:“不去酒店吗?”
“晚点过去。”盛钦粤答得波澜不惊,专注于开车似的。
宁橙不解,一天下来,今天的他只顾专心陪她逛街,话说得极少。
当然,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宁橙有些习以为常。
但仍是打趣他:“盛总,你爸妈都挺能说会道的,在一起都不用我主动起任何话题,坐一天都不觉沉闷。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爱说话的儿子啊。”宁橙顿了顿,改了口,说得极尽委婉。
就是这样,盛钦粤无非就是一笑了之。
宁橙认栽:“你真不是装的。”一个人重新扑了点儿粉,擦深了口红,将洇了的眼妆擦去些小颗粒,自顾絮叨个没完,“闷骚死了,就会在床上说些下流话。”
盛钦粤:“……”
沉默了半晌,他漫长的反射弧蓦地拉回到先前的某一天,疏慢地答非所问:“我是想睡你,但不只是想睡你。”
不对劲,这个男人今天很不在状态。
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宁橙疑虑重重,终于起了些警惕心:“我们现在去哪儿?”
“九间堂。”
宁橙“哦”了一声,看这样子,老混蛋是不记得自己生日啊?
忍了一天,宁橙也没开口提这茬。
这路线,也不是往老盛总家的那栋别墅,而是往盛钦粤自己家。
大概张阿姨和优拉都不在家,整栋屋子里里外外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冬季夜幕暗得早,六点多已经进入夜晚。
月色极佳,高挂天际。
下了车,宁橙拢了拢大衣歪斜的领口。
正要走过去,只见盛钦粤绕过车头,用刚恢复的左手牵住宁橙的右手,很轻易就十指紧扣。
往常,男人的手总是体感温热,今晚却是出奇冰凉。
宁橙正要问他是不是冷,反被盛钦粤先开了口,平和的话语里很是带着几分格外的缱绻:“好久没用这只手牵过你了。”
宁橙低低朝他笑着,看起来憨憨的,嘴上不忘催促:“快进屋吧。”
正要推门而入,门自动开出一条缝隙。
宁橙呼吸一窒,只见里头亮着烛光,两位妈妈亲自推着三层的蛋糕迎接宁橙。
同时响起一阵欢快的生日快乐歌。
跟随着伴奏,入目的是两家各自的亲朋好友在一同唱着,送给宁橙生日的祝福。
有她年迈的爷爷奶奶和方姨、不知何时从云南飞回来的外公和父母、有她人生重要时刻从不缺席的最好的闺蜜童童和楠楠以及从小一起长大的宁成礼。
还有盛钦粤的几位重要的家人和好朋友们。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鲜花包围着。
每一枝,都是清晨新鲜采摘,精挑细选,由私人飞机空运过来。
浪漫铺天盖地,是宁橙喜欢的调子。
中英文的生日快乐歌唱毕,众人起哄:“许愿!许愿!”
宁橙被牵引着,来到蛋糕的正前方。
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下虔诚的生日愿望。
“吹蜡烛!吹蜡烛!”
见宁橙刚睁眼,众人又起哄。
宁橙正鼓起腮帮子准备吹熄蜡烛,余光却在摇曳的烛火中,看见有个男人牵过她的手,此刻正单膝跪地。
手中举着丝绒盒子,一枚偌大的钻戒,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宁橙不知道,这个盒子,他在裤兜里整整揣了一天。
“橙宝,生日快乐。”盛钦粤紧张之余,强忍着内心的澎湃与热切,看似冷静地开口,“嫁给我好吗?”
他补给了宁橙一个温馨的求婚仪式。
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本不该流泪的。
唯独遗憾最疼爱她的外婆,缺席了她成人以后最重要的一个场合。
宁橙哭得潸然泪下,除了点头,好像束手无策。
最后只能扑进盛钦粤的怀里,哭着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