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纳兰疏影终于产下了一子,孩子哭声洪亮,就连在厢房瞪了一夜的齐归都听见了。
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一缕缕微黄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映照出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
纳兰疏影只来得及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就累的昏睡过去了,风君兮一手握着她的手,两一只手将她汗湿的头发捋到一边。
产房里人来人往,忙着给纳兰疏影换产褥,擦拭身体,给新出声的小公子洗身体······虽然人多,但是却井然有序,也没有人出声。
待收拾好了,风君兮将用被褥裹着的纳兰疏影抱起来,去了另一间干净的房间,产房中血腥气太重了。这房间只和产房隔着一个堂屋,将门关上,透不进一点风。
等将纳兰疏影安顿好了,风君兮才来得及看自家儿子一眼。
小小的人已经清洗过了,也不哭了,正闭眼睡着,浑身红彤彤的,有点丑,但是风君兮却怎么看都看不够。
“世子快抱一抱。”王乌兰将孩子往风君兮这边让了让,笑着说道。
风君兮却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心中还有些紧张,这小东西,太小了,小脸还没有他的手大,抱在红色的锦缎小被子里。
“来,这样,两只手······”王乌兰哪里不知道风君兮在踌躇什么,第一次当爹,都是没经验,于是手把手的交他如何保孩子。
风君兮紧张兮兮的接过小人,僵硬的抱着孩子,都不敢动。
“这孩子生在大年初一,可真会挑时候。”常姑在一旁笑着说道,边说,一双眼睛也是一直看着孩子的。
“是呢,生来就带着福气的,是富贵命。”林妈妈也笑道。
风君兮倒是不在乎这些,他的孩子,生来尊贵。
纳兰疏影睡了好一会才行,不是睡足了才行的,是被饿醒的,她慢慢的睁开眼,入眼就是风君兮微微笑着的脸。
“醒了。”声音很轻柔。
“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刚刚生下孩子就昏睡了,产婆说了没事,大夫也来请过脉了,也说没什么大事,但是风君兮就是不放心,非要亲口问问她。
纳兰疏影摇了摇头,除了累她倒是没觉得不舒服,甚至还很轻松,“孩子呢?”
“奶娘抱去喂奶了。”风君兮见她似乎是想起来,松开她的手,将人扶起来,在身后放了一个软枕让她靠着。
刚坐好,常姑就抱着孩子进来了,看到纳兰疏影醒了,笑着将小娃娃放到了她的怀里。
小小的人,刚吃饱,正在睡着。
本来还没觉得,当纳兰疏影抱到孩子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大约是又有了一个牵绊。
“舅舅和舅母也来了,舅母来看过你,不过你睡着,就先回去了,说明日再来。”风君兮守着妻子孩子,说道。
王乌兰本来是想等纳兰疏影醒的,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又是熬了一夜,精神有些跟不上了,就被张嬷嬷常姑给劝回去了。
“我把哥儿抱去床上睡,姑娘刚刚生产不能长时间保孩子,当心累着了。”常姑说道。
纳兰疏影虽然舍不得放手,但是也知道孩子床上睡更舒坦,就将孩子交给了常姑。常姑也没抱着孩子去别处,就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有一张小摇床,孩子就在那里睡,纳兰疏影一抬眼就能看见。
“饿不饿?”风君兮握着她的手说道。
“饿了。”纳兰疏影这才想起她可是被饿醒的,刚刚只顾着见着孩子高兴了。
风君兮猜着她刚起会饿,早让人温着饭,当下就命人将东西端进来。
东西是特意给纳兰疏影准备的,都是吃了对刚生产过的妇人好的东西,只是都不太好吃就是了,纵然襄王府的厨子手艺聊得,可是纳兰疏影就是觉得太淡了。
不过她也真是饿了,虽然心里对这些饭不满意,嘴上还是将它们吃了个干净。
而风君兮呢,就这么含着笑,一直看她把饭吃完,中间还给她添了两碗汤。
“你看着我做什么?”纳兰疏影感受到风君兮直勾勾的视线,有些奇怪的问道。
风君兮却是拿了一旁的帕子,给纳兰疏影擦了擦嘴,道:“没事,就是我的疏儿居然当娘了。”
“你也当爹了呢,高不高兴?”纳兰疏影微微歪着问他。
“高兴。”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高兴,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断过,正个人也便的极为温和。
两个不约而同的看向还在睡着的小人,相视一笑。
“累不累,再歇一会吧,一会宫里的赏赐可能要下来了,就算有人进来看你,也不用管。”
用过了饭,风君兮又扶着纳兰疏影躺下,给她掖好被子,说道。
襄王世子妃产下男婴的喜讯已经报到宫中去了,旁人倒是没什么,风君兮猜测太后可能会派遣周姑姑下来看一看纳兰疏影和孩子。
他猜的倒是不错,不多会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大约是这一年宫中发生太多不好的事了,好不容易有一桩喜事,赏赐倒是格外的丰厚。
周姑姑也来了,代表着太后来看小主子的。并且还带了了一个消息,小主子的名字先不着急,太后要和陛下商量商量再决定。
小包子虽然是襄王的孙子,可是脸面也没大到让太后和陛下费心思给他取名字的,宠爱可见一斑。
京都中许多人家也都知道这件喜事了,相好的人家都一一来问候。
襄王府里的人自然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襄王得了个孙子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成侧妃僵着一张脸都快笑不出来了。
风君兮却不管这些,赏了府里的下人三个月的月钱,不管你是扫地的还是看门的,通通都有,澐璟院的人更是赏半年。
虽然从前成侧妃当家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些赏,可是和这次简直不能比,下人们拿了银子,心里头也都知道这个府里到底是谁做主了。
风君兮虽然高兴,但是小包子洗三这日却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亲近的人。其实一直风君兮的意思恨不得将人全都请来,只是王乌兰将人劝住了,说孩子还小,福气太盛怕压不住,不若等满月酒的时候。
风君兮本不是张扬的人,只是刚刚喜得麟儿太高兴了,听过王乌兰的话也知道自己太高调了,就同意了她说的。
不过他到底低调了,宫里那位却不低调,洗三这日口谕就来了,是给小娃取了名字,风泽辰。
泽字,小包子这一辈的的行泽,这无可厚非,辰字却是不知道和解。待王乌兰说小娃是辰时生的,大家纷纷猜测会不会是取这个字。
不过不管如何,陛下赐的名,大家只有恭维奉承的份,纷纷都夸这名字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只风君兮心中却不平静,辰这个字也太凑巧了。
辰,一解,地支的第五位,属龙。
但是它也指二十八宿之一的心宿,心宿为天王的布政之宫。解,“荧惑”停留在天王布政的地方,是不祥之兆。
惠钦帝取名字不可能不问钦天监,一个辰字就是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了。
不管不敢如何,小包子总算是有名字了,大名风泽辰,小名是纳兰疏影起的,因为生在早晨,就叫朝,朝儿。
自家夫人想了半天,就起了这个名字,风君兮听到后忍不住笑了,后来还是常姑说,民间都有起贱名的风俗,好养活,咱们小主子虽然不用这样,可是朝儿这名虽然来历平平无奇,但是对孩子好。
风君兮当然不会嫌弃自家世子妃给孩子起的名,他就是觉得好玩,都说一孕傻三年,虽然纳兰疏影不傻,但是有时候呆呆的样子总让他忍俊不禁。
但是风君兮也知道见好就收,没得把人给惹哭了。
朝儿出生后,风君兮特意去了一趟宫中见太后,一是探听一下他的名字的事,而来,除夕没有好好给太后请个安,来看看她。
太后倒是对朝儿的名字没什么奇怪的,还说这个名字好,并且是惠钦帝当着她的面定下的,辰是早上旭日东升的时候,寓意生生不息。当时惠钦帝是这么与她说的。
风君兮听过之后倒是没有再问,但是心中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太后到没察觉到什么,还问他孩子好不好,能不能吃奶。
朝儿小包子经过今天的喂养,已经没了刚出生时候的红彤彤的样子,也胖了许多,看着倒是可爱的很,风君兮每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儿子。
有时候只是看着儿子一个人吐泡泡就能不自觉的笑出来。
只是有如意的地方也有不如意的,本来娇妻幼子,是何等的幸福,只是幸福了没几天的世子殿下,被世子妃赶出了房门,被赶到他们从前的寝房住了。
这也不怪纳兰疏影,她在坐月子,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开始还好,没出几天,她嗅了嗅自己身上,觉得都有一股味道,想着自己都忍受不了,更别说风君兮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将人赶了出去。
其实风君兮哪里会嫌弃,他好说歹说还是没能留下,于是,再看过了儿子妻子,一步三回头之后还是孤孤单单的回去了。
只是长夜漫漫,没了奶香奶香小妻子,风君兮觉得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直到大半夜,他突然坐了起来,谁都没喊,披了外衣出了门。
后来遇见守夜的顺心,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挥了挥手将人打发了。他进了内室,先是去看了看睡的香甜的朝儿小包子,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才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直到躺倒了床上才松了一口气,旁边的人似乎嘤咛了一声,但是没有醒,风君兮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
没多久,身边的人就自发的靠过来,风君兮顺势将人楼进怀里,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至于第二天,第二天再说吧。
皇宫崇宁宫
这一夜惠钦帝歇在了崇宁宫,只是惠钦帝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热的皇后也没有困意。
“陛下心中有事?”皇后缓缓的开口道。
惠钦帝似乎叹了口气,躺平了身子,睁着眼看着上边的窗幔。
“若这个孩子是······”
惠钦帝没将话说完,但是皇后确实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这个孩子要是是他的亲孙子就好了,也不拘哪个王爷生的。
“听说那孩子生的好,刚出生的时候哭的震天响,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惠钦帝接着说道。
“请陛下臣妾召礼部的人进宫,选秀的事该提上日程了。”皇后没接惠钦帝的话,转而说道。
惠钦帝确实舒了一口气,“不必了,大约是我没这个命。”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称了我。
皇后睁开眼,悄悄睨了他一眼。
“你看君兮这孩子如何啊。”他有些随意的问道。
皇后心中一震,知道他这是起了心思的,但是又不敢确定。
“是个好孩子,前几日还进宫来给母后请安,知道母后大记挂着重孙。”她如此说道。
“孝顺好,孝顺好,就是襄王,都有孙子的人了,还不消停。”说道风君兮孝顺,惠钦帝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提起襄王他就有些头痛了。
他没说的事昨日襄王进宫了,他本以为是有了孙子了进宫来显摆的呢,结果呢,竟然是来问他,满不满意风连淞,要不要过继给他。
可把惠钦帝气坏了,当时就将襄王赶出宫去了。惠钦帝觉得就散最后真的没办法要过继几丝,他也不可能挑风连淞这样的草包,这不是要断了风御百年的基业吗。
“陛下还不知道襄王吗,不过襄王对君兮也是够心冷的,听说这都半个多月,都没去看孩子一眼。”皇后想平民人家说家常似的越惠钦帝聊着天。
她知道惠钦帝想听什么,而现在她也不吝啬说这些。
其实不管是谁过继给惠钦帝现在对她来说都没差,但是如果是风君兮的话,她心中会更愿意几分,毕竟她的侄女昭慧,曾经与纳兰疏影是手帕交。
若是李昭慧再迟兰出什么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也不会袖手旁观才是。
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这话,惠钦帝竟然觉得这样的场景让他很心安,他测过身子看见皇后的脸,此时此景竟让他想起来许多陈年往事,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温柔了。
“陛下,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皇后伸出手,给惠钦帝掖了掖被子,然后率先闭上了眼。
不一会,就传来了皇后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夜真的深了,惠钦帝也不再乱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