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家事,风君兮便开口说起了别的,一开口就想跟纳兰疏影借几个心腹丫鬟。
纳兰疏影有些奇怪,这襄王府丫鬟不计其数,结果到是从她这里借丫鬟了,还是心腹丫鬟。
“这件事我不好出面,只好麻烦夫人了。”风君兮一作揖,先像纳兰疏影道了谢。
“到底是什么事。”说的这样神神秘秘的,也引起了纳兰疏影的兴趣。
风君兮朝她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些,在她耳边耳语。
“真的?”纳兰疏影有些吃惊。
“真的,人就在我城外的一处庄子上,这位胆子也是大,一个人这才着了道,不过这怎么说起也是个丑闻,这位是偷跑的,也不想泄露,所以还是私下的好。”风君兮开口解释一些来龙去脉。
在庄子上的这位身份特别,风御也不能怠慢,还是偷偷来的,后边跟着的大队人马还在路上,所以不能正常的去接待,只能让风君兮私下里安排。
纳兰疏影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些番邦的王子公主真是不一般。”
可虽然这么说,既然惠钦帝将这事指派给了风君兮,那纳兰疏影也不能袖手旁观,这丫鬟还是要派,还要重点照顾。
纳兰疏影想了想,如今她身边的大丫鬟本来就不够数,还要费心分出去,最后定了琴霜和书雨,再带着两个小丫鬟过去。
琴霜稳重,这样的事交给她纳兰疏影很放心,而书雨会些药理,照顾受伤的人总比旁人上手些。
风君兮听了两个人人选,知道这真是自家小妻子的心腹了。
“也不必时时刻刻都在那边,庄子上也有人能照顾,只是却个主事的人。”
风君兮还是有自己的私心,虽然他不在乎这些丫鬟,但这是自己妻子身边的丫鬟,总是去照顾一个男人算什么事呢。
“我知道了。”纳兰疏影笑着应了一句。
说完了正经事,风君兮就牵着小妻子的手回房换衣服,然后去前院。襄王一早差人过来传话,今天府里要一起吃团圆饭。
其实风君兮一点都不想去,这团圆饭还没有他们自己吃来的自在,只是他到底是做儿子的,连一顿团圆饭都不和襄王吃,以襄王的性子怕是要满京都的宣扬。
虽然鉴于襄王从前的表现,人家未必会有人信,但是他一出门总是会收到些或同情,或鼓励的眼神。虽然他有时候是很需要这些眼神,但是每每如此也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小夫妻两个到了的时候襄王还没来,不过风连淞夫妻两个已经到了。风连淞和风君兮两个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的,风连淞敌视风君兮,风君兮也看不上风连淞,若没有外人在两个人连面子都不肯做的。而襄王府的人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范桐欣倒是有些尴尬,对着纳兰疏影点点头,笑了笑,纳兰疏影也微笑回应。然后就挑了两个位置坐下来。
下人们给送了茶水来,风君兮知道晚间纳兰疏影是不喝茶的,怕睡不好,让人撤了下去,送蜂蜜水过来。
对面的范桐欣看着身边拧着眉的丈夫,又看看对面你侬我侬的样子,心里发苦。不过也没多少时候给她伤心,襄王和成侧妃过来了。
襄王府里主子少,又是家宴,也没有分席,都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六丫头怎么没来。”襄王喝了一口汤,终于注意到桌上的人数不对了,开口问道。
“小六院里的人早早的就过来回禀了,说是小六病了,就不来了。”成侧妃柔柔的硕大,那声音如潺潺流水,让人听了舒服。
只是声音好听,心思就不好了,若是真关心就该一开始就说明才是,非要等襄王问才说,还一副担心忧虑的慈母样,若是襄王忘了,那岂不是根本就不会提这个?
襄王听了没说什么,连一句关心也没有,就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风君兮和纳兰疏影两个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的吃饭,风君兮偶尔也会用公筷给纳兰疏影夹菜,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亲密的动作,但是就是有一种黏腻的氛围在。
相比较两个人清淡如水太弱自然的样子,襄王和成侧妃那边就黏糊多了,成侧妃一把年纪,矫揉做作起来竟然一点也不违和,看的纳兰疏影是大开眼界。
待用晚饭,下人们撤了碗筷,大家开始用茶的用茶,喝水的喝水,襄王出声了。
纳兰疏影暗道了一句,来了。
早就知道这团圆饭吃的没这么容易,襄王若是没有什么事岂会把澐璟院的叫来,相比较风君兮恐怕他更愿意和风连淞成侧妃这一家人吃饭吧。
“叫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说一件事,连淞和君兮都已经成亲了,这偌大的王府也不能每个人操持着,我已决定,将雪颜扶正。”
襄王倒是快人快语,直接将他的打算说出来了。
纳兰疏影看了看身边丈夫的神态,嘴角依旧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看着讽刺异常。她趁机瞧了成侧妃一眼,一脸的震惊,还有羞涩,不过那眼中却又有些雀跃,一看就是提前就知道或者是已经预料到了。
“父王!”风连淞倒是很激动。
也不怪他激动,从小他就和风君兮比较,自认为不论人品才学半点不输他,不过就是出身上略有瑕疵,当不成世子不说,就算出门也总有人低看他。
这下好了,成侧妃就要扶正成王妃,那他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嫡子。
“恭喜父王,恭喜母妃。”他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
襄王看大儿子如此,又回头看了眼同样喜极而泣的成侧妃,心里也是高兴,甚至有些感慨,这些年委屈了这对母子。
纳兰疏影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激动不已的样子,怀疑他们下一刻就会抱头痛哭。她悄悄的伸过手,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这样的场景她看着都不舒坦,想必他看着更膈应吧。
风君兮确实不想看这场戏,但是要说多难受也没有,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小妻子安慰的伸过来的小手他却没有拒绝,反而握紧把玩起来。
等那边“一家人”平静下来,襄王这才注意到了风君兮,主要是风君兮这次一句话没说这太反常了。若说谁不想成侧妃扶正,那风君兮绝对是首当其冲的。
“老二,你心里也别不服气,这些年雪颜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又生了你大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扶正是应该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襄王竟然还解释了一句,只不过这理由别说风君兮,任何一个人听了也不以为意。照顾丈夫,生儿育女就要扶正,那这世上的小妾该都是正妻。
襄王的话让风君兮嘴角的笑意更胜了,“父王高兴就好。”
话是好话,只是由风君兮的嘴里说出来,总有让人不是那么的舒服。
“若是没什么别的事,那儿子就先告退了。”说完不等襄王反应,直接拉着纳兰疏影就走,纳兰疏影只来的急福了福身。
两个人一路回了澐璟院,进了屋,风君兮才放开纳兰疏影的手。
虽然风君兮面上没表露什么,但是纳兰疏影还是看的出来他心情不好,终归还是在意的。
“我还以为你没生气。”纳兰疏影递了一碗汤羹过去,是走之前她命人熬下的,想着晚饭和成侧妃一起,肯定吃不好。
风君兮接过碗,但是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边,“没气,总归这事成不了。”
不用他反对,太后那一关就过不了。襄王总以为从前太后不同意成侧妃扶正是他还没有得封世子职位,怕成侧妃扶正风连淞就有了资格。
现在他已经是世子了,襄王酒以为成侧妃扶正这事没了阻力,殊不知,如今太后对成侧妃厌恶已不是当初为了他的时候了,而是从心底里的不喜。
“可你不高兴了。”也许没生气,但是心情肯定是受了影响的,不然他不会拉着自己一路上一句话没说,神情也有些落寞。
风君兮欣慰于小妻子的细心,“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愿闻其详。”纳兰疏影微微侧着身子,歪着头看他。
风君兮失笑,“不过是些年少轻狂。”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有些执拗,怨着这个恨着那个,既想得到母亲的关心,又想得到父亲的宠爱,结果到头来不过是头撞南墙,一脸鲜血。”
风君兮想起那些日子都觉得自己当初幼稚的可笑,母亲出家,父亲宠爱庶长子侧妃,他不信邪,一门心思想得到襄王的青眼,结果都不及成侧妃一句枕头风。
“你可还记得我当年在你家借住?”风君兮问道。
“当然记得,你看见我爬树了呢。”这么样一幕纳兰疏影怎么会忘记,风君兮可是唯一一个看见她爬树的外男呢。
“那其实是我负气离家出走,已经不太记得是哪次惹了我的好父王了,反正是糟了一顿毒打,然后就负气离京了。岂知我这一走是天高地远了,受苦的却成了婉兮。”
“婉兮虽然生来体弱,但也没有弱到随时就像是要香消玉殒的样子,是在她三岁那年,得了风寒,我那父王不管后宅的事,成雪颜隔岸观火,袖手旁观,病情就这么拖的严重了。”
“我当时年纪不大,但是也知道一定要请大夫,只是当初的王府后宅就像成莲香的一言堂,我人小势微,被下人为难不肯放我出府。最后是林妈妈的女儿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病了,林妈妈就把给她抓的药偷偷省下来给婉兮吃,只是病虽然好了,但是身子却垮了。”
“我出京的时候是负气,当时都忘了婉兮在府里是多难过,等我回来的时候她还来安慰我,想想真是失职。”
也是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想那些奢望的东西了,开始常常去宫里给太后请安,将澐璟院和清扬阁牢牢的把在手里。
“有一美人,清扬婉兮。妹妹的名字真好听。”
这是纳兰疏影第一次听风君兮说起风婉兮的事,提到风婉兮的时候,风君兮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她一直知道这个早逝的妹妹,也知道这必定是风君兮心中的一道伤疤,愈合不了的伤疤。
“是很好听,我与妹妹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母亲生我时候父王早就变了心,她便取了君兮二字,暗示父王,只是他不为所动。后来生了婉兮,大约那个时候她是心灰意冷了吧,感叹红颜薄命公子薄情,这才取了这个名字。”
风君兮自嘲的笑了笑,他与婉兮加起来在他那母亲心中也抵不过一个薄情的男人,所以她才能那样狠心的离开,即便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
屋里很安静,配上风君兮现在的神情,更有一种清冷的感觉。纳兰疏影没有接触过惠安师太,但是从旁人的描述中她觉得惠安师太是一个极为固执执拗的人。
不说她和襄王的情感纠葛,就说她说了断红尘就真的断的干干净净,甚至连儿子女儿都舍了。
“你不知道其实我的名字其中也有误会呢。”纳兰疏影不愿看他这个样子,遂说起来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我们家姐妹的名字是怎么来了?”
“知道,都是以梅入名。”风君兮说道。
“是,太夫人喜欢梅花,因此姐妹们的名字都是从咏梅的诗中来的。像我二姐姐,就是,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纳兰疏影笑着说道,眼睛里还有些狡黠。
“我知道,后边不就是你的名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风君兮顺着她的话说道。
“不对。”小姑娘一笑,眼中满是得意。
“当时我娘和太夫人关系不好,不想顺了她的意,更不愿让她给我取名字。但是我爹爹又怕太夫人以此为难我娘,就从中取了个巧。”
说起来这事还是常姑告诉她的,不然她还不知道这一个名字里还有这么些道道。
风君兮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露出些兴趣来,示意她说下去。可是纳兰疏影却有些端了起来,不愿轻易说出口。
“你猜嘛。”纵然嫁了人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声音娇娇的,没由来的让风君兮心里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