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错愕,到震惊,只用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燕长歌就恢复了平静。一张棱角分明,轮廓深邃的脸,犹如寒冬腊月的深潭,看不出一丝波澜,却弥散着摄人的寒气。
藏青色的衣袍,磊落出尘,墨色的发划过他的脸颊,他缓缓的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唐夏和燕无欢一眼,斜鬓飞扬的眼角,凝结着巨大的阴霾。
没有理亏,没有促狭,表情是平静的,眼神是冷漠的,华美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他抬起步子,什么都没有说,一步一步走的从容淡定。
“啊,皇兄,我可是你兄弟,不要打我的注意,我好怕怕啊!”见燕长歌抬步朝他走来,燕无欢捏着嗓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大步朝后退去,双手更是夸张的紧紧拽着自己的衣领。风华绝代的脸上,就差写上你不要扑过来这几个字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他那双极度魅惑的桃花眼中,游荡着惊天动地的笑意。
燕长歌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一眼杀气升腾。
“哈哈…”看着兄弟两这幅摸样,唐夏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她很从容的走到燕无欢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眼角一抽一抽的说道:“放心吧!他就是再饥渴,也不会朝你扑过来的,瞧见没,他喜欢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你这种妖里妖气的样子,就是扑上去,人家也不见得会接受你。”
明里安慰,暗里挤兑,唐夏这话说的是一语双关。
“无忧,你这是什么意思?”只放电的桃花眼,水光盈盈的瞅着唐夏,燕无欢大掌一挥,打掉唐夏的手,万分委屈的说道:“什么妖里妖气,我这叫风华绝代懂不懂,嫉妒你就直说,我是不会怪你的,谁让你是我朋友呢!”
豪气干云的拍了拍唐夏的肩膀,燕无欢拉着唐夏的衣袖,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退,远离了燕长歌。就好像燕长歌是什么超级病毒,触及则死。可是他忘了,他拽着的那位,是男色中的男色,比燕长歌的等级高多了。很显然他这是厚此薄彼。
“男色?这说法倒是新鲜的很。”剑眉微微上挑,燕长歌突然停了的脚步,转过身去,大步的朝唐夏走了过去,在他眼底,有一团红,宛若火焰那般疯狂舞动着。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拜谁所赐?
殷红的唇角,闪动着嗜血的寒芒,墨色的发丝从唐夏眼前一闪,燕长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狠狠的吻上了唐夏的唇。
唐夏眸光一冷,伸手就要推他。奈何男女之间天生有别,就是她再厉害,也没办法撼动燕长歌一分。
“无忧,我很同情你,可是却不能帮你报仇,因为他是我兄弟,所以我没看见,没看见。”边嚷嚷,边捂着眼,燕无欢好像瞎子一样,摸索着,步伐蹒跚的从唐夏和燕长歌面前走过。偶尔露出一丝缝隙,偷偷的扫一眼,那少儿不宜,限级制的画面。狠狠的摇着头,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嗯…”看着那张无限在她眼前放大的脸,唐夏狠狠的咬了下去,甜腻的血腥味,在两个人口中扩散开来。
“果然还是你的味道好”燕长歌邪邪的一笑,放开了唐夏,看着那张急的通红的脸,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张鲜红的唇上。
“虽然贵了那么一点,但还是物有所值。”而后,在唐夏几欲杀人的目光中,燕长歌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在怀里摸来摸去的,拿出个东西放在唐夏手中。
“你”这个混蛋……
燕长歌扬长而去,唐夏看着她手上的那个东西,低声骂道。小脸皱巴巴的,难看的可以。
他妈的,他居然给了她一张面额五百两金子的银票。她唐夏可不是卖笑的,就算是,那也是八年前的价格,现在早涨价了。
“无忧,要不要…”燕无欢和燕长歌双双离开后,妖冶如花,一袭女装的残月,暧昧的附在唐夏耳边小声说道,与此同时,还不着痕迹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其实是他这个明里花魁,暗里老鸨的家伙通知她来看戏的。这下她被非礼了,他自然有那个义务替她出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他竟然觉得十分刺眼。
唐夏看了残月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拥着残月的腰,朝楼上走去。其实平心而论,燕长歌对她还是不错的,不仅救了她,虽然她不用,而且没有揭穿她的真实面目。这一次,更是将她做的那些事,统统推倒了燕随云身上,如果没有他的授意,没有他的计划,刑部不可能做的那么天衣无缝。就好像许蔚的死,真的是燕随云做的那般。这些,她不得不承他的情。
可是他们终究不是朋友,所以一得知他在这里的消息,她就立刻赶来了,为的就是败坏他的形象。
不要说她狠,这就是他们的命,注定了要你死我活。
所有人离开后,没有人发现,有那么一双淡漠空洞的眼睛,幽幽的注视着这里,异常白皙的脸上,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那笑淡若云烟,丝毫未达眼底。
他说:“遇上她,你注定是要输的。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爱上她了吧!”
他说:“爱上她,你注定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淡淡的勾起薄凉的唇,西月瑾缓缓的转过身去,表情是温和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这些年,他始终是孱弱的,终年病不离身。温婉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低调的让人遗忘,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危险性。但那些人中不包括唐夏,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善于隐藏,善于伪装,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砰……”淡月楼的雅间里,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忽然,燕长歌眼光一凝,狠狠的将手中的酒杯给抛了出去。碧绿的酒杯,瞬间被摔倒四分五裂,一如他那颗心,凌乱不堪。
带着那么多的迷茫,带着那么多的困惑,他重重的挥出一拳,落在坚硬的墙壁上。
墙顿时被砸了一个大坑,妖冶的液体,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的滑落,带着刺目惊心的妖娆。
他这是怎么了?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燕长歌大叫一声,又挥出一拳。
此时的他宛若一头疯狂的野兽,眼中闪动着野性的光芒。修长的发丝,顺着他的脸垂下来,隐去了他的半边脸,落在他的拳头上,染上了深深的红,狂野且妖娆。
他的心一下又一下的跳着,却找不到以往的频率。那么乱,那么沉重,就好像被什么紧紧的缠绕着一般,让他窒息。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关于他的事,他总会多下意识的记在心里。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举不起屠刀,一次又一次放过他,甚至他伤害的是他最亲的人。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遇见危险,他会难以控制的冲上去救他。
他想他疯了吧!他想他是被蛊惑了吧!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甚至恨不得杀掉这样的自己,可是怎么办?可是该怎么办?对于这种感觉,他好像上瘾了。忘不掉,戒不掉。
谁来告诉他,他究竟该怎么办?
第一次,燕长歌是这样的失落,是这样的迷茫。
他好像找不到未来的路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他脸上,照亮了他整张脸,可是他的眼却是暗淡无光的。
抬起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金色的天空,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随手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转身离开。
藏青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具高大的身影,落寞且深沉。
“太子你可回来了”燕长歌刚走到寝宫门口,便有几个太监一脸难色的迎了上来。
“什么事?”燕长歌抬头望去,低沉的说道。冷漠的脸上还有未消散的阴霾。
“是,是这样的,水太子给您送来些礼物。”小太监惶恐不安的说道,低低的垂着头,看都不敢看燕长歌一眼。
“什么?”水无忧会送他东西?
“参见太子爷……”燕长歌话音刚落,一个个眉清目朗少年从后面走了出来。
一眼望去,那场面相当的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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